【晓荷·暖】小村秋阳暖(散文)
厌倦了外面的喧嚣,看透了身边人阳奉阴违的作派。回家等过年未免过早,也难逃被指责躺平令人怡笑大方。但在孤独时回家修整一段时间是再好不过的了。家中的老院老房,还有七十多岁的老爹娘,每日简单的粗茶淡饭,总能给人最妥贴的踏实感。
走进深秋与初冬交替时节,早睌室外温度稍低。但由于今年天气异常,迟来的这个秋天,虽已立冬也似乎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爸妈感恩着老天爷,三番五次地说:“这几天温度比前些日子还高,都像阳春三月的天啦。”可不,好像老天专为誉顾怕冷的我。
十点多时打开窗户,风仍然不硬,轻飘飘的,甚至还有丝丝暖意扑面而来,感觉清新而爽心悦目。杏树上一根较粗的树杈很合适宜地斜到厨房的窗前,一只大花猫很惬意地卧在上面。它身体抱成一团,脑袋深深地埋在胳膊下面,只有尾巴不时地在空中微微摆动。我盯着它看好久,心中不由几分羡慕。
午后的阳光,总是慷慨地让院子里洋溢着暖暖的春意,让人倍加珍惜。和爸妈一起坐在堂屋走廊下聊天,任时光匆匆而过,不觉浪费。人生过客云云,那些有过交集的人与事,无论喜怒,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前几日的不悦现在已烟消云散了。在家早睡早起中,生活也回归了正常的平静。
爸妈午休时,我喜欢一个人倚在窗前,享受初冬温暖的阳光。我永远很笃定地认为,寒意永远侵袭不了我们温馨的家园。灵感来了写点小诗小令,或者帮妈妈做饭做针线活,这种感觉舒适自在、安逸暖心。
农村人一般不睡午觉,家里常来串门儿的人。妈妈一听大门响就起床,和婶子大娘们一聊天就来了精神。对于家常里短、农村八卦,我一般只在一边做听客。大爷大娘们都了解我,喊着我的乳名,说我从小就文静乖巧。如今也是从来不喜欢那种削尖脑袋争抢的事情,总爱清清静静地认真做自己的事。
但他们不知道,我在外也有疯颠得口无遮拦时,而后又一阵后悔。不过在长辈们面前,和正式场合决不含糊,家风里俗那些对人应有的礼貌,还是铭记于心的。
院子里的小菜园里,妈妈立秋后又精心栽种了一片荊芥。风一吹,满院飘荡起儿时记忆里亲切的清香味。还有两棵爸爸最爱吃的五香,秋天到了就抽出好多长长的穗子,上面错落有致地缀满了紫色的蝇头小花儿,看着也挺雅致。我掏出手拍下来。看旁边密密麻麻的芫荽、小菠菜、小白菜,都已经可以剔着吃了。
这会儿,闲不住的妈妈已经轻点着脚尖,循着菜地里的脚花儿,小心翼翼地来间苗了。爸爸坐在轮椅上在栅栏墙外,一样一样地欣赏着,眼睛里蓄满了喜爱。我知道他是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甚至是他活着的希望。相儒以沫五十多年,无声的陪伴已胜过别人万千海誓山盟之约。
我们正说笑着,西院的大娘驼着背、颤颤巍巍地走进了院子。双手托着一大圈冬瓜,未曾开言先张开嘴笑,露出了她仅剩的三颗大黄牙齿。那古铜色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已看不见丁点儿年轻时的漂亮,但那笑盈盈的样子却很灿烂。我赶快跑上去接过冬瓜,又忙搬大椅子让她坐下歇歇。妈妈也忙走出园子说:“三嫂又开冬瓜啦,你留俩,下雪时给三哥炖肉吃。”又对我说:“你大娘的大冬瓜,每次开一个就分给几家子人吃。”
“天老下雨,这会儿都没菜吃,这不正好顾点急嘛。”大娘说。
说了一会儿话,妈妈说:红,快把你买的那个稻香村点心,给大娘包一些带回去尝尝。”我进屋。包好了拿出门,大娘看见赶紧弓着背站起,客套了半天才收下。
无聊的守村老人们,大多都好多年没出过村子了,相依相伴,坐下来就有聊不完的话。这几年村里陆续走了十几个老人,孩子们上学也都去了县城。空荡的小村里,只要有两三个人在一起说笑,仿佛有回声一样。不一会儿,就会聚拢来几个。
东院的四婶顺便掂来了俩大白萝卜,说我今年瘦了,安排我妈明儿个给闺女包饺子吃。大家每次见我回来,总是会热心地打听我在外面的情况。我也实诚地告诉他们:刚辞了份工作,原来是一个老乡的客户。但她们总是磨擦不断,彼此都忍无可忍,最后就一拍两散。而我接过来这个客户以后却份外合拍,相处得十分和谐。那老乡知道后就从中作梗,我明白她的不良动机,开始是稳坐钓鱼台不理会。然而对方上窜下跳无计可施了,就造谣生事,拉拢人一起排挤我。我觉得为那点小钱儿,撕破脸也划不来,干脆就离开了算啦!
“哎呦,俺的好闺女耶,从小就顾全大局,你在外受委屈啦。”四婶听完走上前一下把我揽进怀里。我害羞地笑了,但眼泪却忍不住随即流了下来。我想把头抬起,但脸却不受支配地伏在了四婶的胸口,而且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人生在世,哪有没受过一丁点委屈的人?”我妈宽容地笑着说,眼圈却也跟着红了。
“这人啊,不管遇见谁,都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啥事儿都是该着的事儿,委屈一下就过去了。就算是没有结果,咱无愧于心就好。”还是俺老爸最后做思想总结。大伙点头赞同,然后哈哈笑着,吃着妈妈端上新炒的花生,划过此事。
然而我的心情有点复杂!一边自责嘴欠,一边感到特别感动。突然发现对小村的眷恋,年纪愈大似乎也愈发强烈了;更理解了老人们因为出不了村子、生活的单调、闭塞的信息才爱八卦!以至于一时间,我无法组织出精准的语言,来表达压抑了许久终于得以释怀的心情。
十几年中,社会的变迁、家乡的变故、记忆的变化、出乎意料的事情,无一不给我们的内心带来更多、更沉重、更深刻的思考。大多时侯,已学会了闭口不谈钱与人际。回乡似乎也已无法融入故乡的节奏中去,就连冬天的气候都感觉极度阴冷不适应。然而今天,我得好好反思了!其实,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比起嫁在二十多年的婆家,这里我的娘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乡!无论我走得多远多久,这片土地、这个小村、这里的人们,依然如故的简单、朴实、亲切、温暖!在外闯荡这么多年的我,总以为对那些有意无意的伤害,早已经免疫。孰不知,我还会在最亲的人面前突然间破防!让我刚强的外壳,自然而然地就破碎一地,让心灵彻底释怀。
秋风扫落叶,蓝天广阔,家乡的一切都超治愈人心。天与地神奇的力量,也最能荡涤心灵的阴霾。秋阳以同期从未有过的温暖,照耀在我的身心,逐将镌刻在我生命的长河,温馨、安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