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山的越南“老婆”拿着他16万元彩礼跑路了。
　　 庐山不死心，还是要出去找。李放心劝他：“庐山，别找了，估摸着她不是一个人，是一伙人，各有各的分工，合起来骗钱的。算了，再想办法吧。”
　　 牯子也苦口婆心劝他：“庐山，认倒霉吧，退财消灾。古人说，大丈夫何患无妻，结婚就是看缘分，缘分到了，就水到渠成。别气恼了，我就不相信世人眼里只有钱了！”
　　
　　 那也说不定。
　　 牯子认为,《增广贤文》说“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是有道理的。不应该一切向钱看。可是搞市场经济，好像就是为了钱，这就有矛盾。再说，钱财如粪土，没错，但还是说钱财是有用处的，粪土也可以肥田嘛。难怪有人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常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就是这个意思吧。
　　 但不管如何，牯子还是坚持不能让一个钱字毁了一切。
　　 关于钱，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首顺口溜，觉得蛮有意思，发人深思。
　　 这一天，对着解放、建设、红旗以及李放心等聚精会神倾听的听众，牯子于是娓娓道来：
　　 你们知道吧，对这个每天离不开的钱，我们的古人很有认识。我们平时张口就来的《增广贤文》就说“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是说有没有钱人生境况大不相同。但是钱这个东西，太少了是穷，日子难过；太多了也不一定就好，千方百计搜刮钱财就成了贪官。其实对钱的本质，古人有过不少见解，有的还说得很中肯。
　　 据说生活于明嘉靖、万历年间的散曲大家薛论道在有感而发的《林石逸兴》卷五中，有《沉醉东风》十二首，专为“题钱”而作。其中一首是这样说的：
　　 “人为你跋山渡海，人为你觅虎寻豺，人为你把命倾，人为你将身卖。细思量多少伤怀，铜臭明知是祸胎，吃紧处极难布摆。
　　 人为你亏行损德，人为你断义辜恩，人为你失孝廉，人为你忘忠信。细思量多少不仁，铜臭明知是祸根，一个个将它务本。
　　 人为你东奔西走，人为你跨马行舟，人为你一世忙，人为你双眉皱。细思量多少闲愁，铜臭明知是祸由，每日家营营苟苟。
　　 人为你惹烦招恼，人为你梦扰神劳，人为你易大节，人为你伤名教。细思量多少英豪，铜臭明知是祸苗，一个个因他丧了。”
　　 这散曲条分缕析，历数金钱的种种祸殃。是吧？但我细想，觉得意犹未尽，就补充了几段，算是狗尾续貂吧，你们看行不行：
　　 “人为你欺上瞒下，人为你乱语胡言，人为你颠倒黑白，人为你一手遮天。细思量多少领导，铜臭明知是祸愆，一个个受你牵连。
　　 人为你上蹿下跳，人为你多方周旋，人为你指鹿为马，人为你口出狂言。细思量多少才俊，在仕途恐后争先，一个个进了牢监。
　　 人为你欺师灭祖，人为你抛却家园，人为你离妻别子，人为你罪恶滔天。细思量多少高官，囹圄中悔之无及，一个个没了明天。”
　　 一帮听众纷纷叫好，深以为然。
　　 牯子说，社会上那些贪官劣迹斑斑，总离不开以权谋私，搜刮金钱，以致身败名裂。这难道能都怪金钱吗？显然不能吧。我看金钱这东西，本身是中性的，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就好像枪，本身没有好坏，在好人手里可以杀敌惩恶，在坏人手里，就会戕害良善，危害无穷。所以关键不在于钱，而在于人，在于人心。当高官，理应清正廉洁，一心为民。古代那些清官，大家知道吧？
　　 李放心抢先说：“知道，包公，是大清官！”
　　 大家笑了，说：“放心，你就放心吧，我们不跟你抢。”
　　 牯子也笑了，说：“没错，放心答对了。包公叫包拯，宋朝人，在开封府当官，他铁面无私，秉公办案，不畏权势，人称包青天，是古代清官的典型代表。”
　　 解放慢条斯理问道：“牯子，包公是代表，那还有很多吧？”
　　 牯子想了想，说：“当然。还可以举出一些。”于是给大家介绍：
　　 况钟就是一个。他写了一首诗：“清风两袖去朝天，不带江南一寸棉，惭愧士民相饯送，马前洒泪注如泉”。陈俊卿也是，他一生最看重的是“清白”二字，写下了《示二子》这首诗：“兴来文字三杯酒，老去生涯万卷书。遗汝子孙清白在，不须厦屋太渠渠。”他给两个二子留下的，只有“清白”。此诗流传至今，令人称颂。所以关键是要有为民之心，不能有贪腐之念。而现在某些高官正好反其道而行之，口是心非，明面上亲民爱民，暗地里却男盗女娼，贪得无厌，肆意敛财，其贪婪丑态令人作呕，必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大家都说：“说得好，就该这样！”
　　 一伙老朋友接着又问牯子：“你在外面搞工作，不像我们坐井观天。你说这么多贪官，都来吃国家、吃老百姓，怎么得了啊？”
　　 牯子也是义愤填膺，不能自已。他说：“我跟你们一样气愤，恨不得多出几个包公，用他那三口大铡刀，把贪官绳之以法，才解心头之恨！”
　　 解放、建国一伙人纷纷赞成：“就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现在哪来的包公？”
　　 “有还是有的，必须严字当头，锄奸惩恶，毫不留情！”牯子继续说下去：“你们看明洪武皇帝朱元璋就很厉害，当时也是贪腐成风，屡禁不止。朱元璋于是严刑峻法，实行剥皮实草。这应该有效果。”
　　 大伙赶紧问：“什么是剥皮实草？”
　　 牯子告诉大家：“是这么回事，如果查到州县官员在任上贪污，达到60两银子，就处以极刑。也就是把人从头到脚剥下整张人皮，然后里面填充稻草，风干后挂在下任官员办公场所前面，像旗帜一样迎风飘扬，这就是杀鸡给猴子看，叫做以儆效尤。”
　　 大家听了，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红旗倒觉得是个好办法，“这个可以沿用”。但牯子马上说明：“这个酷刑确实起了作用。但此一时彼一时，时过境迁，如今肯定不能这么搞了，太血腥太不人道了。现在强调依法治国，依法办事，就不能剥皮实草了。”
　　 红旗还是愤愤不平：“依法办事没错，但也不能放任自流吧。你看现在是无官不贪，法律也应该严厉一点吧。”
　　 牯子笑着说：“无官不贪，你这也有些夸大其词了。我算小官吧，是贪官吗？”大家都说：“你是例外，可惜了你的名牌大学高材生。”
　　 牯子不以为然：“我不贪不占，问心无愧，不可惜。半夜敲门心不惊，过得舒坦，睡得安心，最合算。不过，我也赞同红旗的看法，法律应该严厉一些，才有震慑力。解放后的刘青山、张子善贪腐案，毛主席亲自批准执行死刑，就震慑了犯罪分子，使得国家长时间风清气正，人民心齐气顺、众志成城。多好！虽然刘青山、张子善是红小鬼出身，革命资历老，也必须‘挥泪斩马谡’，严惩不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主张嘛。老百姓希望这样。当然，这是国家的事，上面应该会采取有力措施解决的。你们信不信？”听众默然。
　　 牯子接着说：“反正我信。国家一直在严查严惩贪腐，坚定不移，一定能大见成效。各位如此关心国家大事，能明辨是非，就不错了！明朝东林党有一副好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大家都能关心国家大事，国家就有希望。了不起，我替你们高兴、自豪！”
　　 牯子伸出大拇指，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倒引得一伙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牯子老是操心国家大事，担心那些贪官污吏把国家搞得乌烟瘴气，老百姓大失所望，覆巢之下无完卵，用L县人的话说就是“乌龟背时壳也背（被连累倒霉）”。想想苏联，全世界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与美国平起平坐的超级大国，也都轰然倒下了，固然有西方敌对势力搞和平演变的影响，但根本的应该是内部出了大问题。
　　 牯子想，不是说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吗，毛主席不是也说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吗？他还举例说：温度能使鸡蛋孵出小鸡，不能把石头孵出小鸡，把道理讲得多通俗生动！牯子认为，贪腐现象就是内因，不把这个内部问题彻底解决好，国家的前途堪忧啊！相传是毛主席写的那首词：“父母忠贞为国酬，何曾怕断头？如今天下红遍，江山靠谁守？ 业未就，身躯倦，鬓已秋。你我之辈，忍将夙愿，付与东流？”就抒发了伟人对祖国前途命运深深的担忧。革命先辈舍生忘死打下的江山，岂能让贪官污吏毁于一旦？！
　　 党校徐校长与牯子是莫逆之交，两人来往频繁，无话不谈。有人经常发一些反腐败的案例给牯子，牯子看了心情复杂，也转发给徐校长看看。徐校长看得多了，打电话提醒说：“李部长，你发给我的那些资料我都看了，这些东西我建议不要扩散，影响不好。我们都是做党的宣传教育工作的，还是要讲主旋律、正能量，搞正面宣传。虽然现在我们都退休了，人家可还把我们当成宣传部和党校的领导，我们说话不注意，他们就会说是宣传部、党校的领导说的，会错误引导。你看是不是？”
　　 牯子知道徐校长是好心好意提醒，自己搞了一辈子宣传工作，能不懂得这个宣传基调？马上“闻过即改”，并且声明：“校长，我从来不外传，只是因为你和我是一路人，知心朋友，才发给你参考参考。所以你放心，我是坚持正面宣传，而且一以贯之，会注意社会影响的。谢谢你提醒。”徐校长回话：“没事。关键我们不能被人带节奏，是吧。”
　　 但贪腐案例接二连三、层出不穷爆出，牯子还是坐不住，依旧时不时发给徐校长参考。简直无奇不有，超乎想象：大老虎抓了那么多，职务越来越高，赃款越来越多，情节越来越离奇，影响越来越恶劣，索贿受贿数额从几百万到几千万直至上亿、十亿、百亿乃至千亿，用好几台点钞机连续清点，竟被烧坏。别说钱，房产都有好几千套的，房产证有重一百多斤的。牯子实在想象不出来他要那么多房产干什么，记都记不住，怎么管理？怎么出租？怎么住？！
　　 妻子柳春听了，更是一愣一愣的，她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人，怎么想的。她说：“我拿这点退休金，够吃够穿，打打拳，跳跳舞，逛逛街，也就心满意足了。还贪那么多钱干嘛？我是一点都不理解。”牯子笑了：“要是让你当就好了，容易知足。”
　　 徐校长看得多了，也忧心忡忡：“这么多窝案，一抓一大把，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么多家族式腐败，那么多窝案，那么多大老虎、小苍蝇，怎么得了？！”
　　 牯子说：“也不要那么担心，党中央说‘零容忍’‘反腐败永远在路上’，态度是坚决的，措施也得力，就是要像《红灯记》李铁梅唱的‘打不尽财狼决不下战场’才行！”
　　 他明白，世界上的事物五花八门，非常复杂。如果把正面的东西聚在一起，就是一朵鲜花；如果把负面的聚在一起，就是漆黑一团。所以要辩证地看问题。对贪腐也要全面、辩证地看。既不要视而不见，也不要一叶障目，丧失信心。要坚信，大多数干部是好的，人民群众是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主力军、生力军。
　　 在北京大学游览时，牯子曾偶遇一位健谈的退休老教授。他的见解很简单：“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就行了。”牯子想了想也是，反腐败有专门的纪检监察机构，布下了查处贪腐分子的天罗地网，加上人民群众的严密监督，反腐败何愁不胜利在望？！
　　
　　 这一天，春风镇请牯子讲课，课题是反腐败斗争。牯子认真构思，觉得仅靠重拳打击还不够，还是要自身解决问题，真正做到不敢贪、不能贪特别是不想贪。这是重中之重。
　　 讲课了。牯子特别强调，要学习革命先辈坚定不移的理想信念。他说，学习党史就知道，我们中国共产党刚刚成立不久，就出现了问题。1922年陈公博脱党，1923年李达脱党，1924年李汉俊脱党、周佛海脱党，1927年包惠僧脱党；1930年刘仁静被党开除，1938年张国焘被党开除。13个代表，自己走掉的、被党开除的有7个，其中陈公博、周佛海还当了大汉奸，抗战胜利后被国民政府判处死刑。剩下的6个：王尽美1925年牺牲；邓恩铭1931年牺牲；何叔衡1935年牺牲；陈潭秋1943年牺牲。从头走到尾的只有两个人：毛主席！董必武！
　　 据资料统计，从1927年3月到1928年上半年，被杀害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达31万多人，其中共产党员2.6万人。党员数量由大革命高潮时的近6万人减少到1万余人。多少英烈为革命壮烈牺牲。他们那预见百年的理想，坚贞不屈的精神，铁骨铮铮的形象，永远活在人民心中。
　　 毛主席在党的七大曾指出：“我们党尝尽了艰难困苦，轰轰烈烈，英勇奋斗。从古以来，中国没有一个集团，像共产党一样，不惜牺牲一切，牺牲多少人，干这样的大事。”
　　 为什么？牯子慷慨激昂地说：“很简单，就因为他们有坚定的理想信念，为了人民英勇奋斗，勇于牺牲，而且坚信自己为之奋斗的事业一定会胜利。受刑坐牢，经历千辛万苦哪怕献出生命，他们认为也是值得的，因而义无反顾、在所不惜。如果以权谋私、贪生怕死，就不是货真价实的共产党员，而是混入革命队伍的投机分子。我愿意和大家一样，做真正的共产党员，自我革命，把反腐败斗争进行到底，不获全胜，决不收兵！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全场齐声呐喊，掌声雷动。
　　
　　 讲课结束了。听众一个个意犹未尽，都热切期盼着反腐败斗争彻底胜利、风清气正的明天。
　　 没问题，反腐败斗争正如火如荼地进行，贪腐分子蹦跶不了几天了！——牯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