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我是雷达兵(散文)
当兵复员后,不少朋友问我,你不是高射炮兵么?怎么又成了雷达兵?是啊,我的部队是沈空86963部队71分队。也就是高射炮一连,是100毫米的高射炮。有效射程18000米,最大射程21000米。在当年的抗美援朝,和抗美援越的战斗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扬了国威,扬了军威。
我们连,坐落于沈阳市郊区,一个很平常的山头上。刚到连队时,是八个炮班,也就是说有八门高射炮。后来由于时代的发展需要,变成了六个炮班。平时训练时,我们雷达班,按照团里雷达站,提供的飞机飞行数据,捕捉目标。转入自动跟踪后,把数据传输到指挥仪班。由他们带动火炮进行对空射击。如果战争年代,雷达和指挥仪受损,或者电缆被炸断,那么,只能是各炮进行单独瞄准射击了。
刚到雷达班后,班长领着我,来到了雷达车里。指着二号手的座位对我说,这就是你的工作岗位。由于上任号手,考军校上学去了。也没有见过面,进行工作交接。班长又是一号手出身,对二号手的工作,也是一知半解。隔行如隔山,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坐在椅子上,望着眼前的荧光屏,和密密麻麻的各种开关,脑子嗡的一下子,就大了。怎么办?向谁学?怎么学?幸好雷达技师孙影,住在我们班里,幸好他是绥化人,是我的老乡。亲不亲家乡人,不懂就向技师讨教。没事捧着一本兵器学,硬着头皮去读。二号手最关键的是,接收到飞机的飞行高度和距离后,要立即换算出高低角。使雷达能够快速捕捉目标。这里没有诀窍,只能熟能生巧,自己慢慢领悟。从中找到规律。
下连刚刚一个多月,营里在三连举行了新兵同行手比武,考核员是三连的仪气排长朱云海。给了五道题,结果手慌脚乱,一是计算错误,二是定位装定失误,时间过长。结果判定不及格。当成绩公布时,恨不得有个耗子洞,钻进去。回到班里后,班长见我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满脸的不高兴。技师孙影对我说,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要慢慢来。要循序渐进,不能一蹶而就。接下来,只能埋头苦干,心里暗想,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记得不太准了,好像是八三年的三月份,全团举行了几百人的射击学比武。都坐在操场上,左右间隔五十公分。团首长一声令下,我们就开始了紧张的答题。答完题后,检查了两遍,然后交卷了。团里的参谋对我说,你要是不检查两遍,第一就是你的了。还好,获得了全团第二的好成绩。给了个营嘉奖。复员后,却没有看到嘉奖卡片,不知是什么原因。
三月中旬,我们摩托行军,野营来到了复县,一个空军训练基地。进行一年一次的野营驻训。白天学习兵器学,和政治学习。晚上进入训练场,利用飞行团搞夜训飞行,我们进行跟踪训练。每天都是夜半而归,考虑到我们看荧光屏的时间过长。每个月每个人,给发了两瓶鱼肝油。训练时,全神贯注,看着荧光屏上的回波,判断出那个是飞机的目标。一点失误都不能发生。还好,闷热的雷达车里,配备了一部小电扇,可以清凉一下。一般情况下,车里只有一二号手操作,班长指挥,三号手接听指挥所电话,上报捕捉的飞行数据。记得一个下雨天,全团休息。由于我们分散住在百姓家里。炊事班做饭时,引火柴被雨浇湿了,点不着火。排长汤宏志告诉我和油机员庄穆园,去阵地取点柴油回来,做饭引火用。等我和庄穆园,两个人抬了一塑料壶柴油,往回走时。遇见了付付师长,来阵地检查。他下了吉普车,和蔼的问道:小战士,你们抬柴油做什么用啊?当时,我们新兵,能见到付付师长,感觉很荣幸了。急忙敬礼回答道:排长让我们来取柴油。干什么用呢?我们也没有思考,把排长交代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付付师长笑着说,小战士,你们很诚实。说完,进了吉普车,扬长而去。等我们回到驻地时,排长火冒三丈,把我俩好顿训。说我们一点也不会来事,捅了马蜂窝。他急忙去了营里,估计挨收拾去了。难道让我们说,偷油卖给老百姓?还是送给老百姓?百思不得其解,训就训了吧。谁叫咱是新兵呢,出力不讨好。两头受埋怨。由于水土不服,得了皮肤病,瘙痒难耐。没有办法,马上要去大连营城子靶场打靶了。排长鼓励我坚持下去,卫生队的军医开了一些药,也没有见好。只能强颜欢笑,自己坚持训练了。
来到大连营城子靶场后,海风很大。一次擦拭兵器时,突然来了一股大风,把天线护罩刮了起来,正好砸在天线馈线上。团里技术股检查时,发现了馈线上,有个小的砸痕,就放出话来,要给我处分。技师孙影对领导说,谁能想到有那么大的风?要处分就处分我吧。别难为新战士了。后来不了了之了。
八四年初,我当上雷达班长后,班里都是同年兵,只有一个超期服役的老兵,等着转志愿兵。继续留在班里,担任油机员。当时,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都想在部队有所作为。常常为了工作,发生争执。好在有连里的支持,有老兵的传帮带。还有就是多和战友沟通。才较好的完成了连里的各项工作。在海城驻训期间,团里的班长同行手比武,我取得了第一的好成绩。给予了营嘉奖一次。在打靶结束后,师里和飞行团,联合举行了一次,雷达反干扰演练。结果荧光屏上,一片雪花,什么也看不清楚。各个雷达的天线,没有一个捕捉到目标,只是胡乱摆动。我知道,我们的雷达落伍了,已经不适应现代战争了。果不其然,八五年大裁军,我们的部队就精简整编了,变成合成旅了。
八五年由于参加军校考试,先是在二井煤矿中学,进行为期四个月的文化补习。后参加了考试。由于担任过班长,给加了分。如愿过了录取分数线。只是学习的雷达专业,不能适应发展的需要,左思右想,还是复员回到了家乡。记得有一年,回到部队看看,连长对我说,你们那时是喵三雷达,现在已经更新换代多少次了。毕竟你们离开部队,已经快三十年了。
光阴似箭,逝水流年,离开部队已经四十多年了,连队里的风土人情,历历在目。
时常酒醉情浓,夜不能寐,梦回军营,听到了一二三四的口号声,似乎又年轻了几岁。
2025。11.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