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暖】钥匙(散文)
我承认我是一个丢三落四的人,搬进北京租住房第二天我就把房门的钥匙丢了。还好的是小弟还有一把备用钥匙。当天晚上,小弟在房门上按了一把插销,这样我才把心放在了肚里,但晚上睡觉一直觉得门外有人走动,似乎还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小弟说我这是心理作用,叫我别想太多。
第二天一早起床,刚打开房门就发现房门上挂着一把钥匙,我惊喜地把钥匙拿下来,反复看着,确定了确实是我丢的那把钥匙。这时对门的邻居打开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对我嘿嘿地笑着说:“是你家的钥匙吧,昨天我捡到了,问了几个邻居他们都说没有丢钥匙,后来我路过中介特意进去问了李经理,他说这个钥匙是你家的。”
连声对他说着:“谢谢!”转身离开了男人。
晚上下班回来,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对着我们住的楼口在骂人,围观的人很多。听二楼的一个姓董的大妈说,女人在骂我对门住的那个男人。
“因为啥呀?”我问。
从董大妈嘴里我得知,我对门那个男人姓白,楼里人都叫他老白。骂人的女人姓潘,人都叫她“潘寡妇”。女人是个厉害的主,老白的狗前几天走丢了,发了个寻狗告示,告示上说谁见到狗给送回来,悬赏五百块钱。潘寡妇见到告示,当天就把狗送回来了。老白给了她四百块钱。说差那一百过几天开支了再给她。可是后来有人告诉老白,其实那条狗就是被潘寡妇偷走的,而且潘寡妇不止对一个人这么说,她说:“别人说我傻,老白才是傻子呢!那条狗我故意抱走的,谁让他对我不负责呢?我知道这条狗是他老娘的心肝,对他的重要。所以,我就等着呢,果然白得了五百块钱。”
老白了听别人和他说了,也没生气,他只是说:“我承认是我甩了老潘,但一码说一码的。我既然贴出告示,就会言而有信。”
老白咋就甩了潘寡妇了呢,我心里有些疑惑。听董大妈说老白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他妈为了养他,啥苦都受过。一直守寡到如今。老白二十几岁的时候也曾先后处过几个对象,只是女孩嫌老白家穷给不起彩礼就都黄了。慢慢的一天天年龄大了,他也没再张罗找,他也说了,不找了。后来潘寡妇喜欢上老白,经人说和两个人也没领证就住在了一起。结果潘寡妇总因为家庭琐事和老白他娘吵架。有一次,还把老白他娘用棍子抽打着赶出家门。那天正下着瓢泼大雨,老白下班回来,发现老娘正蹲在楼道里哭泣。了解了事情经过后,老白当即给潘寡妇赶出家门,并和她坚决断绝了关系。尽管后来潘寡妇几次哭啼啼求老白,老白也没收留她。老白说:“我只有一个老娘,对我老娘不孝顺,我不允许!我宁可打一辈子光棍也要养老娘一辈子!”因此两个人结下梁子。
老白他老娘前几天看见狗找回来了,一高兴抱起狗,狗太过于活跃,兴奋得在他老娘的怀里蹦跳,一下没注意他老娘就摔了一个跟头,住进了医院,老白那些日子忙着在医院照顾老娘了,忘记了开支的日子给潘疯子那一百块钱了。潘疯子以为老白赖账了呢,就来到楼下开始骂街。
赶巧的是,老白的老娘就在我所在的进修医院七楼住院。有一天,我和几个医生查房,看见老白正背着他老娘刚从卫生间出来。他看见我,惊讶的圆瞪双眼,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咋,你原来是医生呀?”说完,他又不相信地把脸转向其他医生,求得证实。当我们走出病房时,我能感觉到我的背后,有双眼睛正盯着我看。
回到医办事,医生们都说起了老白,说他可是一个特别孝顺的儿子,他妈住进医院当天,做了手术,他就守在病床前一宿都没眨眼。老娘能吃饭了,他天天换着花样给做饭。他是请了一个护工说是两个人轮换着伺候,但他除了回家做饭那一会功夫让护工替他,其他时间都是他在跟前。擦身、洗漱、喂饭,他都亲力亲为。他老娘也离不开他,一会看不见都会扯开嗓子喊他。
一天,我去病房找患者家属签字,老白正蹲在地上给他老娘洗脚,他老娘突然问我:“闺女,我儿子把那把钥匙给你了吧?”她这么一问把我问愣住了。我愣神的功夫,老白的老娘急忙解释说:“你别误会,那把钥匙是我的小狗叼回家的。我儿子猜测是咱们楼里人家丢的,怕谁丢了着急。因此,出去好几趟问谁丢了钥匙。中午饭都不顾的上吃,就又去了中介。才知道是你家丢的。”
没过几天,老白的母亲康复出院了。楼里的邻居闻讯后,都去帮老白把母亲接回家。那天阳光很好,老白推着母亲的轮椅,脸上是这些天来最舒展的笑容。
钥匙事件,让我对这位邻居有了更深的了解。后来我才知道,老白不仅帮我找回了钥匙,还帮三楼腿脚不便的王大爷定期买菜,替五楼加班的小夫妻接孩子放学。他总说:“远亲不如近邻,能帮就帮一把。”
一个周末的早晨,我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老白端着一盘刚出锅的饺子站在门口:“我老娘能下地了,她包了饺子,非让我送来的,她说你一个人在外不容易。”我接过饺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老白转身去敲隔壁的门,手里还端着另一盘饺子,阳光照在他微驼的背上。那把普通的钥匙,仿佛成了这座陌生城市里最温暖的牵挂。原来,最好的邻里之情,就藏在这些平凡的善意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