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散文随笔】触摸故乡
幼年时候就离开了故乡。
故乡在头脑中的印象,似乎不过是儿时玩伴渐已模糊的脸和一些无法串联的散碎的记忆。每年回老家,当乡亲们热情地握住我的手,感叹“这孩子都长这么高了”的时候,我只好尴尬地笑着,在父母的指点下,“三叔”“四婶”“五大爷”地胡乱搭讪。
或许可以理解。作为久离乡村的我,对故乡感情的淡漠应该是正常的。有位作家说:“故乡是什么?故乡不过是人生的一个驿站罢了。”而这个驿站,于我,实在是停留得太过短促,甚至心目中从未出现过关于故乡的切身思恋。
恍惚间,也好象有过下河摸鱼的乐趣,光着脚丫走在泥土中的感觉以及追逐小虫的欢笑。但就象梦,介于真实与不真实之间。
也曾想过追寻,也相信故土有我童年无忧无虑的快乐与单纯,但砰然心动之后呢?我知道,和更多的游子一样,我——恐怕永远无法寻回那样的岁月和最初的感动了。
随着两个舅舅的去世,故乡已经没有亲人,唯一的牵挂是村里还有我家三间农居和一个院落。每年跟父母回去,除了给去世的亲人烧些纸钱,就是看一看旧宅。我以为,除了这些,和故乡没有任何联系了。
直到一天,母亲无限伤感的跟我商量,老家没亲人了,房子留着早晚会破败掉,卖了吧!母亲说的没错,我也同意了。可刹那间,一种莫可名状的感情便如一张硕大无朋的网紧紧把我包裹。哀伤?眷念?失落?好象是,又好象不是,或许兼而有之。但我明明感到眼睛里的泪水不可抑制地涌出。
此刻我才明白,自己祖祖辈辈数百年生活过的地方,已经不露痕迹地刻进我的血液和灵魂深处,那是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迹。
岁月的风尘湮灭了往昔。但一经触动,却发现,故乡是心中一把一直撑开的伞。老家的房子是该卖了,我明白。当父亲拿着房契跪倒在祖父母坟前痛哭自己是不肖子孙的时候,我也忍不住哭了,泪水如泉水般溅落。我的祖辈,你们的在天之灵谅解你们的后辈吧。我和父亲今后将是无家的潮水,总有一天,会流回来守望家乡。
房子卖掉之后的去年冬天,风雪交加。我执意驱车去了老家。不为别的,只想看看旧居。天色已晚,踏着无痕大雪,我走到了院墙之外。站定。沉默。任雪花落满头发、肩头。这里曾经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里是我的家呀。
院里一只狗在叫,它显然不知道我曾经是这里的小主人。走向前,想叩门进去,仔细打量曾经属于我的院子。伸出去的手,放下,再伸手,又放下。转身,蹲在雪地里,用手指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为什么只听见柴门犬吠声,而我,却不是风雪夜归人?
然后,我屏息退到车上,让泪水再次划过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