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依旧，人面全非，何颖望着冰下的鱼，草中的羊，再没有了先前的心情，她怎么也想不透，洪峰怎么会是这样？
　　 她细细地回忆着曾经忽略了的一点一滴，她发现，洪峰的“辣光”并非只对她一人，甚至对女性都是这样。
　　 他喜欢谈论女性，乳头、屁股，讲得头头是道。
　　 他勇敢，能干，也有着极度的享乐思想，与薄陶不仅很早就认识，还是不为人知的“铁哥们儿”，一起做着不为人知的事。
　　 他经常挂在嘴上的信条是，“人生苦短，活着要对得起自己”。
　　 好一个洪峰，这般年龄已经颓废老道到如此程度，活为自己，何必把我拴上啊。原来，我只是你“活为自己”的一个“棋子”啊。
　　 何颖不住地流着泪，真想一头栽入秀女河中，伴着这清河来到学校，看着这清河献出贞操，随“秀女”而去，也算完整。
　　 可是，“秀女”有心上人相伴，我却没有，心有不甘啊，我醉心的初恋，竟贪上这样一个人，什么都给了他，我可怎么办呀？不觉何颖又哭出了声音。
　　 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一个男人从河堤走来。
　　 远处看着约有三十多岁，悠闲地迈着八字步，一副领导派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何颖周围转悠。
　　 何颖猛然意识到，莫不是洪峰叔叔？不对，那叔叔不是这样装扮，一定是所谓的水库主任了，不管是谁，想也不是什么好鸟，庆幸的是，巨石上的“石雕”，不远不近，一直守在那里，象为何颖站岗似的，看你谁敢近前。
　　 就这样，何颖独自与秀女河对白着，疑问着，痛苦着，很久很久，才拖着冻僵了的身子离去。
　　
　　
　　 九
　　
　　
　　 何颖没有再回租赁屋，而是径直来到学校。
　　 天已大黑，看着忙忙碌碌同学，做着假期回家的准备，何颖一点心思也没有，一天没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毫无食欲。
　　 何颖进到宿舍，无心开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屋里出神，脑子乱作一团。
　　 突然，房门“咔－－”的一下被猛然推开，正在出神的何颖被吓了一个激凌，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缩作一团。
　　 推门而入的是乔娜，听得何颖在屋，乔娜上前急道，“何颖，是你呀，怎么不开灯？”
　　 何颖悄不作声，不等回过神来，早已哽咽不止。
　　 “怎么了？我的美女。”乔娜急忙开了灯，跨步上前一把抓了何颖的手询问道。
　　 何颖伏在乔娜胸前，不住抽泣，说不出话来。
　　 “准是那‘公驴’又欺侮了你，不怕，有姐姐呢。没吃饭吧，走，姐姐陪你吃饭去。”
　　 乔娜身上散发着酒气，眼睛有些发红，分明是喝了酒，但她一边安慰着何颖，一边豪气十足地说着，拉起何颖出了门。
　　 校园人很少，月亮的清辉撒满大地，一股股凌厉的寒风，象一双双冰冷的手，落井下石地撩扯着两位少女的衣裙。
　　 乔娜与何颖快速地来到学校旁边的一家小饭店。
　　 这是个熟悉的地方，同学们经常光顾，此时正是吃饭的时间，店内食客很多。
　　 乔娜拉着何颖推门进入，众人齐刷刷地投来惊羡的目光，认识的同学还热情地打着招呼。
　　 乔娜大方地还过礼，拉何颖在最里面的情侣座坐下，高高的靠背，一下就将她们淹没在闹中取静的小环境里。
　　 何颖还未从痛苦的情绪中走出，乔娜只是不理，大大咧咧地招呼服务员上茶点菜。
　　 点过菜后，乔娜与何颖双手捂着水杯，小口地呷着热茶，也还是说些不干事的闲话。
　　 不一会，何颖最爱吃的“鱼香肉丝”和大米饭上来了。
　　 乔娜让着何颖快吃，何颖却迟迟不动筷子。
　　 “怎么，我吃过了，你快吃呀！”乔娜高声地说着，回头又对服务员喊道，“来，加两个凉菜，拿瓶酒来。”
　　 外面食客吆三哈四，哄闹声此起彼伏，乔娜握着一瓶开启了的“北方烧”白酒，“咚”的一下蹲在凳上。
　　 “好了，看你没心思吃，姐陪你喝点，一人一半如何？”乔娜一边说着，一边已将两只玻璃杯倒得满满当当。
　　 “唉－－”何颖长长地叹了口气，毅然抬头，抖了抖肩，象变了个人似的，高高举起酒杯说道，“好！咱姐俩没白处，知心的人只有你了，今天痛痛快快喝一回。”
　　 话毕，只见何颖仰起脖子，狠狠地喝下一大口，顿时，呛得两眼流泪，咳嗽得直不起腰来。
　　 乔娜见何颖来了情绪，自己也不示弱，紧跟着仰头灌下一大截。
　　 如此，你一口，我一截，不一会喝完了杯中酒。
　　 何颖本来一天没吃东西，空腹喝酒，立刻上了头，闹着要吐，但还是强忍下去。
　　 乔娜因刚刚喝过酒，二次又喝，早已大醉。
　　 “来，喝！今天一醉方休。”
　　 乔娜把瓶中余下的酒又倒入两只杯中，半安慰半气愤地说，“不就是那点烂事嘛，你不说，我也清楚，他们能搞，我们也能搞。不瞒你说，我今天出去就搞了，照样爽！”乔娜的双眼瞪得通红。
　　 何颖听得瞪大了眼睛，疑惑地说，“娜姐啊，你说的是真的？怎么能这样，那是糟蹋自己啊。”
　　 “什么他妈叫糟蹋，大不了是各得其乐，女人别把自己捆绑在封建传统的十字架上，也不能拴在卑鄙男人的脚下乞讨着活，男人能做的，女人一样能做，而且做得更容易。”
　　 乔娜嘴象机关枪一样，接连不断地说着狠话。
　　 “假期我就去打工，打特殊的工，看看谁快活。一样的资源，你能贴着钱开发，我更能挣着钱开发，时代不同了，想开了，什么事也不算个事，做了就做啦。”
　　 乔娜说得慷慨激昂，何颖听得惊恐万状，好象眼前不是了乔娜，世界进入了另一个时空。何颖又少了刚才的豪气，不住地摇着头，小声地说“姐啊，那样我们以后的路还怎么走呀。”
　　 乔娜又狠狠地喝下一口，“该怎走怎走呀，世界这么大，随便动动，又是一个崭新的人，初中时我就献出了自己的那个，怎么？谁还来验验我呀？小妹呀，现在你这样的人不多啦。”
　　 乔娜说着，又伸长脖子，靠近何颖问道。“我知道他们又在做坏事，说说今天他们又干什么了？”
　　 何颖哽咽着说出了白天在租赁屋里看到的一幕。
　　 乔娜恨得瞪圆了血红的眼，把杯中一大截酒灌了个底朝天，“啦啦”地溢流到自己的脖子中和衣服上。不由分说，拉起何颖就走。
　　 饭庄服务员急忙过来讨要饭钱，乔娜扔下两张“老人头”。
　　 “不用找了！”
　　 乔娜甩下一句话，头也没回，拉何颖扬长而去。
　　
　　
　　 十
　　
　　
　　 乔娜带何颖东倒西歪地一路走来，眼前一座高大建筑吸引了她们，“锦绣”宾馆。
　　 这是省城为数不多的几家星级宾馆之一,富丽堂皇，标价不菲。
　　 乔娜与何颖步入，仗着酒劲，不屑地甩出一把大钞，要了标间，跌跌撞撞上得楼来。
　　 进到房间，乔娜便酒气喷人地冲何颖嚷嚷不停，“这里有‘鸭子’，咱姐俩也能快活，”说着拍拍手包道，“这是‘公驴’的钱，就用这钱。”然后“咯－－咯－－”地笑起来。
　　 笑声是那样的响亮，又是那样凄婉。不知从何时起，乔娜总是称薄陶他们为“公驴”。
　　 然而大醉的乔娜，胡乱打了一顿电话，一个也没有接通，便一头栽到床上，“呼呼”睡去，她实在喝多了。
　　 何颖看乔娜的举动，生怕她闹出什么事来，看她睡去，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此时她又忙不迭地洗刷，为乔娜擦脸脱衣，准备睡觉，折腾了一天，实在太累了。
　　 躺在柔软的床上，何颖的胃里真难受，脑子也乱极了，一时难以入睡，她想着突发的事情，感受着陌生的环境，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发生这些，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一天天走向堕落，她想努力理出头绪，却又想不清。她想到了爸爸、妈妈和妹妹，他们对她寄于很大希望，可是她现在竟是这个样子，象掉进了冰冷的窟窿，难以自拔，她觉得自己无用，一直在做着错事，苦果只有自己吞食。何颖的眼泪不住地流出，擦湿了被角。直到很久，她才在惶惶中睡去。
　　 何颖睡得正香，突然，一只手轻轻揭开她的被子，赤条条地钻入一个人，不由分说动起手来。
　　 何颖马上意识到，这就是“鸭子”吗？她努力地推打着，想喊又喊不出声，却被那个人紧紧地抱着。她用足全身力气，终于挣脱开来，猛的坐起，却原来是一场梦，乔娜就在自己被窝躺着，看看天已大亮。
　　 俩人懒懒地躺在一个被窝，乔娜摸着何颖的身子不住地赞叹，“美女的皮肤真是好啊，要不薄陶那驴总说你好呢，你可小心点啊”
　　 “啊呀呀，都什么时候了，还胡说，我够心痛了。”何颖生气地掐了乔娜一下，“咱们怎办呀？已经这样了，又出这样的事。”
　　 “你说呢？我听听你的想法。”乔娜没有了昨天酒后的冲动，理智多了。
　　 何颖扑闪着大眼睛认真地说，“我们都好了这么多年，他确实给了我无尽的爱，我熟悉他的一切，包括身上的每一根毛发，我的整个心也都给了她，想想不容易，真是舍不得，可是唯一不了解的是他的思想，变得如此肮脏，竟然……”
　　 何颖有些说不下去，突然又开口道，“全怪你那个薄陶，要不是他，洪峰不会这样的！”何颖一副肯定的口气。
　　 乔娜双眼木然地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说，“颖妹啊，我对薄陶早就看透了，也失望了，不过我能和他混下去，因为我的经历和观念要比你开放，薄陶的钱也不是洪峰可比的。如今，傍‘大款’，做‘小秘’的人多了，就连我们学校的许多靓妞不也有当‘二奶’的吗？也许这宾馆现在就有我们的同学在哪个房间里快活着，你不看每到周末，学校后门的小车接走一个个靓妞吗？我是决定和他混下去的，还怕他离我而去呢。”
　　 “唉，我可没有你那勇气，”何颖叹息道，“我那样做，对家庭、父母、亲人没法交待，对我的理想抱负没法交待，对我自己的心理也没法交待呀。妈妈已经说过，再开学就找关系送我到电视台实习，我只想有一份好的职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只是洪峰他太过份了，让我伤心透顶，但又不舍离开啊。”何颖明确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乔娜理解何颖的感情，何颖以一个纯洁的少女，与洪峰初恋这样深，这么久，要舍掉真是很难的。而不像她自己，从初中到大学，过手的男人也有一个班，虽说不愿离开薄陶，但她的心早已野了，不可能拴在象薄陶这样的男人一个人身上，她清楚自己将来的路会越走越邪，但她不在乎，她看透了如今的一切，包括男人女人的想法，包括各样的观念和行为，她只在乎薄陶包里的钱有多少，是不是把大份给她，小份给了别人她也能接受。
　　 “可真让你说对了，要说洪峰吧，我自小也了解他，本质并不坏，只是从小没了爹娘，跟了叔叔也得不到多少亲情，交了薄陶这样的朋友，他没有不学坏的。男人嘛，这样的事也难免，我赞成你还是努力挽回洪峰，这样也符合你的感情基础。”
　　 乔娜这样说，多少也参入些个人亲情，洪峰毕竟是她的表哥。
　　 说到洪峰的家庭，又动了何颖的怜悯之心，她万分同情洪峰的遭遇，他幼小的心灵，经历了缺失亲情的残痛，他太需要爱了。而何颖爸妈又只有两女儿，何颖不止一次地想过，酷爱男孩的爸妈，能得到洪峰，岂不是又当女婿又做儿，不知会怎么高兴呢。
　　 听得乔娜赞成自己与洪峰“和好”，何颖只得无奈地叹道，“能不能浪子回头也难说啊，就看他的造化了，但我是不会去主动找他的，今天我就想回家，不再见他，让他好好地想上一个寒假吧。”
　　 “你回吧，别理他，回头我来做他的工作，别忘了，我还是他的表妹呢，保证让他向你低头认错，赔礼道歉。”
　　
　　
　　 十一
　　
　　
　　 洪峰、薄陶与两位女郎，不顾一切地、野蛮地折腾了一天，最终发现何颖回来过了，这让洪峰心里一阵慌乱。
　　 待人散去，早已精疲力尽的洪峰，拣起地上的食品包，胡乱地往嘴里塞了些东西，软软地卧作一团，尽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再没有精力顾及别的什么事情，呼呼地睡去。
　　 直到第二天中午，乔娜擂鼓般的砸门声，才将他吵醒。
　　 要说洪峰真是个天生的多情种子，男女苟合的能力也极强，薄陶也正是看重洪峰的这一特点，与其无休止地糜乱在多人的感观刺激中，再加洪峰一米七五的标准身材，五官端正，俊秀可爱，博得一个个女郎的青睐，这又促使他不住地向深渊走去。
　　 “你做了什么好事，把何颖气得半死？”乔娜进得门劈头就问。小小的租赁屋弄得杂乱无章，空气中弥漫着腥骚的气味，角角落落留有肮脏的遗迹。洪峰摇着昏涨的头颅，尴尬地直瞪眼，吱唔半天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与薄陶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你跟他能学什么好，何颖对你那样好，你就这样执迷不悟下去吗？”乔娜进一步逼视着洪峰。
　　 洪峰有些像做坏事的孩子被家长发现似的，收拾着不相干的东西，面对乔娜的责问，只用沉默对付着，心里却象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散乱地想着下一步如何面对何颖，他是爱何颖的，却又经不住薄陶的引诱，做出这样的事来，纯属玩玩而已，遂说，“什么时代了，还讲究那么多，你不也在玩吗？”
　　 洪峰话不多，却也问在了乔娜的痛处，她必须对表哥说清楚自己的想法，于是立即回道，“好一个表哥呀，我是女人，况且情况不同，我怎么都好过，可你是堂堂男子汉，家庭事业的重担都要你去挑，责任不同啊。你又有一个一心爱你的何颖，丢掉她，你会痛惜一生的。而我与薄陶，已经是一种利益关系了，只要他有钱，我就陪他玩。展现在你面前的是一份纯真的爱，而在我面前呈现的是钱与欲。是的，时代不同了，可你有什么理由弃明投暗呢？你这样玩下去，会一无所有的！”说到激动处，乔娜狠狠地对洪峰吼道，“你也不问问何颖是死是活，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