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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江山】江山情(散文)


作者:山泉 探花,14140.1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257发表时间:2010-09-10 20:49:25


   &求学路
  
   我长在大山里,从小就放牧牛羊在其间,还没有到上学年龄的时候,和小伙伴们在村口玩,看到去上学的小哥哥姐姐们,一路唱着跳着,兴高采烈的去读书,总是很羡慕他们,就屁颠颠跟在他们后面,走很长一段路,直到被他们骂回来。
   总算到了读书的年龄了,我高兴得不得了,背着那个父亲赶马时候就留下来的,分不清是什么颜色的“书包”,包里背着几本书(不像现在上小学的孩子,一个大书包压得走路东摇西晃的),一本是语文,一本是算术,还有一本散发着油墨香的作业本,还有姐姐给的半截铅笔,半截黑乎乎的橡皮擦头,用一个装针水的纸盒装着,很自豪的走10多公里的山路,去大队上读小学。
   那时候的小学,不天天读书,一个星期要用一天时间,从家里拿着工具,到学校后面的山地里种玉米之类的作物,说是“勤工俭学”,那是毛主席老人家指示了,说“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革命”倒是不知道,学制倒到真缩短了,但我还是很用心的读书。
   老师教语文的第一课是“共产党万岁”,下面的课依次是“毛主席万岁”,“人民公社万岁”“三面红旗万岁”,没有学拼音,直接就教笔画。算术是从数字开始学,老师让我们自己砍了些竹竿木棍,截成铅笔长短,一共10根就行,叫“小棒”,算加减法的时候拿出来,在课桌上挪来挪去。
   当时读书,时兴“跳级”,也就是学习好的,可以直接跳过中间年纪,进入上一年级。读书前,大我3岁的姐在家里看书写作业的时候,我总喜欢翻她的书,看她写,慢慢就学会了一些,到正式读小学,我从一年级就“跳”到三年级,再由三年级,“跳”到五年级,于是,五年的小学,我三年就读完了。每天去上学的路上,还要带着那个鼻涕抹腮哭着喊着跟来的小妹。
   那时候的中学可不得了,要到很远的镇上才有初中,小学毕业,就“考”初中了,说考,那是一种形式,我每次考试,都考得很好,过后那个只有几根头发,戴着高度眼镜,被人们批斗得瘦骨伶仃的老师总对我说:“美泉,你是第一名呢”。
   但考了三年,我都没有被录取读中学,第一次是支书的侄女去了,那个经常被我打哭,老师教了10遍也背不出课文来的小丫头;第二次是村子里最困难的一家“雇农”的孩子去了,也真好笑呢,那个雇农的女儿,身上穿的衣服,全部是城里人救济的,长短不一,花样各异的捐赠品,她还喜滋滋的炫耀;第三次是村子里那个满脸长满麻子的队长的女儿去了,那个小丫头倒是没有遗传麻子,但就是笨得从1就数不到10。就这样,我就没有机会去读中学。
   每次升不了学,我总是在家里的父母面前嚎哭,母亲就知道搂着我,边安慰边流泪,性格暴躁的父亲可忍不住,气冲冲去找大队支书,质问:“为什么不让我家孩子读中学!”
   那个穿着一身中山装的,戴着“干部帽”,胸前戴着毛主席像章的支书打着官腔慢悠悠的答复:“不错,你家孩子每次考试都在第一,但读书是‘贫下中农推荐’,和考试没关系,你家不是贫下中农,而且你早年就出去,说是帮人赶马,30多年才回来,谁知道你有没有参加过土匪什么的,他们说了,你家‘历史不清白’。”
   “谁历史不清楚了?有本事把去读书的那些家长叫来,我们摆一摆。”父亲拍桌子打板凳说,“老子出去帮人,是生活逼迫的,何况我还参加了‘边纵’(滇南解放初期共产党领导下的地方武装),不信你们可以去落实。再则,家里田地都被我爹抽大烟抽完了,还不是贫下中农那是什么?”言来语去,多次和大队的领导们吵得不可开交,为“文化大革命”后期小山村开大会天天批斗他奠定了“基础”。
   在没有读书的日子里,我就成了生产队的放牛羊的娃了。
   这倒成就了我“自学”的机会,我找了很多书,当然包括小人书,带到山上,让牛羊自己去吃草,包括偶尔去吃种在山地里的庄稼,我坐在树荫下或者大石头上看得津津有味。其中,就有高玉宝自传体小说《我要读书》,想不到这故事在新社会,还兑现在了我的身上,但那时不知道愁呢,每天依旧快乐在牛羊之中。
   天无绝人之路,在我连续三年考上而不得读书的情况下,总算机会来了。
   一天我放牛回来,大队上一个担任文书的小伙子,兴冲冲赶到我家,对我母亲说:“大婶,好事来了,你家孩子可以读书去了。”
   “是真的吗?”母亲不敢相信的问。
   小伙子说:“是真的,你们是不知道,华主席粉碎‘四人帮’后,工作队来了,大队支书经也换了,最近商量教育的事情,大队革委会研究,同意推荐你家孩子去读中学了。这不,让我送介绍信来呢。”边说边把盖着大队上红红公章的介绍信(那时候真的是奇怪,就不是录取通知书,真是介绍信)递到母亲手里。
   “哎呀,是真的呀,谢谢政府!谢谢领导!”母亲双手接过来,连声感谢,眼中的泪水禁不住刷刷流了下来。
   就这样,辍学三年后,我告别了小山村,和其他读初中的人相比,因为放了三年牛羊,已经比他们岁数大多了,到镇上读初中。
   从此,我走上了求学路,就没有再回到那个小山村。
  
   &文学梦
  
   还在放牛的时候,我就喜欢读书,那时候没有电视之类的,公社上和大队上那些干部,有个“美多”牌收音机,可稀奇得不得了。
   我们村子里有个当兵回来的大哥,他姓李,当兵前也不识字,当了几年兵回来,就识字了,村子里那家要写信什么的,总是去找他,那时候,全村人就只有他一个人有一只漂亮的钢笔,他帮人写信的时候,我们去看,他煞有介事的在吃饭用的四方矮桌子上,铺开信笺,沉思一下,在落笔之前,先晃动几下笔,才开始写,我们爬在旁边,很羡慕的看他写,写好后,就摇头晃脑的读给那家主人听,我只记得,他每封信的开头,总要写上“毛主席语录,‘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后来我读书后,才知道那不是毛主席语录),自然,到哪家写信,就在哪家吃饭了。
   到了晚上,村子里的大人小孩就总喜欢往他家跑,他母亲可忙坏了,烧茶水,炒葵花籽,天渐渐黑了以后,他家的马灯(那时候还没有电灯)就点得亮亮的,他坐在四方桌的高板凳上,喝着茶水,其他人坐在矮凳子或者农村里用稻草织成的“草蹲”上,磕着葵花籽,很惬意的听他讲故事。
   李大哥手舞足蹈,像当年的袁阔成一样,讲《水浒传》、《三国演义》以及他们当兵时候修隧道后来自卫还击到越南打仗等等好听的故事。
   记得有一次讲《水浒》,他讲道:武松把潘金莲和西门庆奸夫淫妇杀了,把他们的人头和心肝挖出来,供在哥哥的牌位前,说,哥哥,兄弟我为你报仇了,话音未落,突然,就从床下刮起一股阴风,闪出一个人来,就是武大郎,满脸血污,面目狰狞,说,兄弟,我死得好惨呀!听到这里,我们全身毛骨悚然,就不敢回家了,是大哥把我们送回去的。
   有一次他讲自卫还击打仗的事情,说,解放军打到越南以后,看到村子里一个病怏怏的妇女,班长就命令一个战士背她去看卫生员,刚走了没几步,那婆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刀,捅死了那个战士,班长勃然大怒,把那个婆娘拖到部队的坦克下,压成肉粑粑。
   我就想,不会是真的,是真的,也活该,谁让她谋害我们的战士。
   他家里很多书,经不住我的苦苦要求,他总借我看,看完一本还了再去借,我当心把他的书弄脏了,先用报纸把书面包起来,看完去还他的时候,再撕了封着的报纸,他看到我那么爱护书,不借其他人,总是借给我。
   我问他书是哪里来的,他说是战友们在他退伍时送给他的。我先后从他那里借来看过的书有《战斗的青春》、《野火春风斗古城》、《烈火金刚》、《皖南事变》、《红旗飘飘》等等小说,最有印象的就是高玉宝的《我要读书》,看不懂的字,就去问他。那些战斗的故事,感人的情节,鲜明的人物,总是走进我夜晚的梦中。
   后来,读到了高尔基的《童年》、《在人家》、《我的大学》三部曲后,我就老想,在苦难中长大的高尔基,在生活中读出来的大学,就那么感人。怪不得他才能说出“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那样经典的话,还记得,高尔基打工那家财主,叫伊凡去背沉重的十字架做成的墓碑,被压死了,我还流泪了呢。
   看了太多书,每天夜晚,就老做梦,千奇百怪的梦,更多的是梦见自己成了一名作家,写很多很多故事,那些故事,不仅仅是童话,还有七彩的天空,绚烂的人生。
   到县城读高中后,每次考试和测验,我的语文分数,总是要超过数理化三科的总分。其实,在小镇上读初中的时候,我成绩比较好,一直是学习委员,到高中也是,我的作文,总被那个关心我的老师拿去学校的黑板报上刊登。记得有一年,天气干旱,我写了一篇作文,叫《盼雨》,我写得声情并茂,老师可高兴了,到处宣传那篇作文,后来,还在县上叫《哀牢山》的小刊物登出来了。
   从此,我就下了决心,一定要当一名张恨水、马识途之类的大作家,写出感人肺腑的故事。
   为了这一理想,高中毕业时候,我就报了师校,生活也真会开玩笑,市里的师校没有录取我,阴差阳错录取在财贸学校,不经意间,就戴着眼镜,在数字中盘来盘去,无奈的干了12年的财务会计。
   但我的文学梦,始终铭刻在心中,从初中开始,我就有写日记的习惯,屈指数来,已然近30年了,但这习惯还在保持,从另一个意义上说,也在无意间提高了我的写作水平。
   读财校的时候,我每天都写文章,在学校的黑板报上刊登,每次看到自己的文章,出现在食堂旁边,那在教室的外墙上,一长溜的黑板报上,那些吃饭的学生,边吃饭边看,我心里喜滋滋的,很多同学,知道我的名字,就不知道其人。
   怀揣文学梦想,我依依走过了风雨人生,不论是在乡下的煤油灯下,还是后来的办公室,或是夜深人静的家里,我写呀写,梦,就从来没有破灭。
  
   &江山情
  
   工作以后,读书成了我的主要生活。
   那时,在偏僻的乡下,即使是看电影,也是一年之中一两次,所有的文化生活,就只有书。
   记得中专毕业的时候,我的班主任老师,就送了我上下两册的一部《红楼梦》,从此,就相伴我到如今。在乡下的日子,没有什么文化生活,每天,反反复复的就读书,仅《红楼梦》,就做了3本厚厚的笔记。
   在读书之余,我仍然在写,写自己认为的诗歌、小说、散文。当时,就记得顾城他们的朦胧诗相当盛行,就学着胡乱画呢,什么“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用它来寻找光明”,“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你悄悄的走了,就像你悄悄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片云彩”,这些诗句,倒背如流。
   也许是青春年少,最喜欢的是雁羽老师那篇《爱的思索》,把爱情刻画得淋漓尽致。
   那时候的工资,实在太低,就40块钱不到,每月存下10元,生活费20元,剩下的就全部买书,等我从乡下调出来的时候,同事们笑我,除了有书,就什么也没有。每次看到书店,总有要进去看看的欲望,三大名著不用说,明清那些“三言两拍”之类的,我全部都买了,每年年底,还要订阅如《萌芽》、《边疆文学》、《诗刊》等20种左右的杂志。
   可叹的是,我的文章,从来没有超过省里的刊物,曾经,我给许多知名的作家,如写《废都》那个贾平凹之类的,写过很多信,最终,就像我投的稿件一样,石沉大海。
   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我仍然沉迷在文学梦中。
   头上的白发,在岁月的流逝中,不断增多,堆积的稿件,早已发黄,时代,日新月异,不知觉间,进入了网络时代。
   我欣喜若狂。
   很节省的,我买来了电脑,在妻子唠唠叨叨念着还要支付宽带费的情况下,除了上班,终日迷恋在网络上。
   风风雨雨,3年多了,走过了烟雨、作家梦、榕树下、红袖、杨柳青、原创、散文在线等等说不清的几十家文学网站和论坛,还有博客,真是感慨万千,网络呀,文学呀,就只剩下一句歌词了,真的是“让我欢喜让我忧”。
   而更多的,是欢喜。
   看到自己辛苦劳作的心血,变成了一篇篇网络上的文字,即使再辛苦,再劳累,心里也是喜滋滋的。网络恰如人生,经历了太多的患得患失,慢慢的,对网络背后的是是非非,也很厌倦了。
   去年年底,经朋友蓝婷介绍,我走进了江山文学网。
   其实,在此之前,我是知道有这么个文学网站的,看到首页林林总总的栏目,看到老师们写的华丽文章,自己就不敢涉足,那时候,不知道江山还有社团,在所有的文学网站中独具魅力的社团。
   于是,我进入了军警。
   看到军警,就使人想起了无往而不胜的人民军队,想起了在战争年代出生入死的先烈们,想起了在和平时期,哪里需要就在哪里出现的解放军和武警。
   对军警,我始终有一份错失良机的遗憾,那是读高中的时候,部队上来学校里招兵,带兵的那个军官,就看上了在读高二的我,就和我一起,先是坐着破旧的长途汽车,然后走了很远的山路,到我家找我父母说让我当兵,我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国民党那时候还时兴两丁抽一呢,我家就他一个男孩子,就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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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章娓娓诉说了自己对文学的梦想,对江山的挚爱。从少小时候的求学不易,到放牛时候借机读书,再到成年后孜孜不倦,他一直没有放弃文学梦想。得遇江山,使他如鱼得水。不仅辛苦写稿,认真编文,还获得了众多殊荣。是的,在江山,他找到了家一样的感觉。其实,这一点,会让众多的江山人生发共鸣。一篇情真意切的文字,文笔也很有致,看得出作者有着很厚实的文学底子。欣赏!问候!【编辑:夏冰】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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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        文友:夜雨寂北        2010-09-11 12:19:47
  真实的,才是感人的,有着代入感,就是共鸣点。真情切意,把握的很好,基调没有起伏,就在这样一种平平的叙述中,字里行间的拳拳之情洋溢,犹若幽兰,空谷漫香,浸润心脾,朴实的,一种穿透人心的文字。欣赏美文。
共文字与心杳杳,享悠远而旷达
回复11 楼        文友:山泉        2010-09-13 09:46:34
  感谢夜雨老师一直以来的关注和支持,良师益友,是难得的缘分。问候老师秋安!
12 楼        文友:冰梅        2010-09-11 21:28:44
  对文学的挚爱,对江山的感激不疾不徐娓娓道来,不禁让每一个江山作者感同身受。江山圆了许多文学爱好者的梦,给了爱好文学者一个展示自我的平台,感谢江山,祝福江山!愿江山蓬勃发展,兴旺发达!问好作者!
自幼酷爱文学,笑看世间百态,广交天下朋友,共谱华丽辞章!
回复12 楼        文友:山泉        2010-09-13 09:48:00
  谢谢冰梅编辑惠评!江山是我们的舞台,是我们快乐的驿站,感同身受。问好朋友!
13 楼        文友:相寻梦里        2010-09-11 22:33:01
  此一篇散文情理并重,文风朴实,叙述平稳,有着对江山浓浓深情,读来真实感人,问好,山泉。多年前一个很要好的文友与你一样的笔名,今日一见,颇感亲切。远握,并再次问好!
回复13 楼        文友:山泉        2010-09-13 09:50:05
  谢谢相寻梦里朋友惠顾美评,人生依依,无处不相逢,你那朋友搞不好会是我吗?握手朋友!祝你快乐!
14 楼        文友:冷月        2010-09-13 20:49:05
  从生活中的文学梦想到网络的梦想实现,这其中的甘苦感动了作者也感动了读者。特别是文中提到的几位熟悉的朋友,读起来倍觉亲切。
15 楼        文友:大连儒艮        2010-09-14 15:41:08
  问好山泉兄弟,你的文章就像山涧流淌出的一股清泉~~~永远清新自然,充满魅力~~~姐姐永远喜欢哦!欣赏大赞哈!顺祝秋安哦!
喜山尤爱海,善水乐搏击,习文习诗作,心淡风疏竹。
16 楼        文友:三公主        2010-09-17 11:36:40
  好文!
一只空灵的燕儿!
回复16 楼        文友:康珠措        2010-09-18 14:17:58
  嗯,嗯,给美泉美文盖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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