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被惊呆了，欲止又难。“好心人”和”王干娘”急忙背过脸，一个是羞耻，一个是气愤。只有“愣汪汪”瞪着复杂的眼神怒视着。
　　 “小白菜”随即蹲下身，露出白生生的屁股，自管“涮涮”地尿起来，尿液在红红的地毯上漫漫浸透扩散着，象硫酸水一样，煎熬着”王干娘”的心。
　　 这叫鼻涕打人软遭塌，“小白菜”这招着实灵验。
　　 “王干娘”心想，碰上这种不要脸的女人真没办法，八辈子修来的福也会被冲坏。她愤怒地站起身，将手中装满钞票的包狠狠砸向“愣汪汪”，夺门而去。
　　 “小白菜”为赶走”王干娘”得意着，又立刻换了个人似的，重新坐回沙发，脸上的表情也再次变得可怜起来。
　　 “愣汪汪”有些忍无可忍，他忽地站起身，抬手指向“小白菜”，吵架似的说，“就给你一百万，从此两清，若再生邪招，我让你尸骨无存。我就是操你了，我操的人多了，我怕谁。”说着将钱包和一张牡丹卡扔向“小白菜”，又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嘣出几个字，“密码写在上面”。说完，迈开大步走了，门重重地被嗑上。
　　 “愣汪汪”走后，“好心人”拉起“小白菜”，急欲去银行转存款项，却被一把甩开。“小白菜”一头扑到床上，“呜呜”地哭起来，“我这还算人吗？把自己卖了，这个世上还有谁能疼我啊，”“呜－－呜－－”。
　　 “好心人”“咯咯”地笑起来，边为她擦去眼泪边说，“你卖得值啊，去哪找这好价钱，我想卖，怕是倒贴啊”，说着又笑了。
　　 “谁让你倒贴过？”“小白菜”破涕为笑，撒娇地挥臂打去，却被“好心人”一把抓住，揽入怀中。
　　
　　 三
　　
　　 “王干娘”脑子乱极了，不知怎么下得楼来，匆匆钻入车里。司机看她情绪极坏，也不便多说，只问明去向，不紧不慢地向“浴美人”驶去。她想暖暖地洗个澡，静静地呆一会，好久睡不好，头疼得厉害，象要崩溃。
　　 来到“浴美人”，“王干娘”钻入一套设施考究，装潢精美的贵宾间，胡乱地甩掉衣服，浸入热乎乎的池水中，晕涨的脑袋减轻了许多。她双目微闭，思绪万千，往事尽现脑海，总也离不开“愣汪汪”的形象，忧愤至极。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婚姻，怀疑一向崇拜的父亲的眼光，几代相交，咋是这样的种啊。
　　 说来，老王局长与现任局长，那是全局上下德高望重的领导，他们年轻时还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在反修防修的前线，爬冰卧雪十几年。当时他们一个是团长，一个是营长，天天肩并肩地一起，与天斗，与地斗，与苏修鬼子斗。之后，一对战友加兄弟，先后脱下军装，双双转业到公安系统。部队果敢严谨的作风，让他们有着相同的做事风格，二人很快走上领导岗位，他们仍相互欣赏着，支持着。因为长辈的亲密，“王干娘”与“愣汪汪”自小就在一起玩耍，一同上学，说不上青梅竹马，也是穿开裆裤时就在一起的。记得小的时候，她总是受到他的戏弄，他曾把尿撒在她的头上，再为她疏理头发。她也有被感动的时候，那就是他不顾一切地与欺负过她的孩子拳脚相加。
　　 长大后，“愣汪汪”的不孝是出了名的，父亲让他为病中的母亲煎中药，他竟把中药扔掉，取马尿代之。为此，老王局长听说后，也曾散放着忧虑的眼神说，“这孩子不孝，不孝的人难交啊”。可是，世交之缘，门当户对，还是让她们走到了一起。
　　 结婚十三年来，她没有因物质贬匮烦恼，却因缺乏温存而更显干苍，至今只开花不结果，未得一男半女。除新婚时，他象猛兽似的让她眼涌生泪外，这多年，她象一块吃剩的鸡肋，被弃之一边。代之而来的是他的彻夜不归，手机中，口袋里，狐狸尾巴不时露出。“男人嘛，免不了”，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发展到今天，他分明已经明火执杖，不把自己当人看啊。
　　 “王干娘”泪如泉涌，脸上挂满水珠子，不知是水，是泪，还是汗。她甩开手臂发泄似的拍打着水面，起身走出水池，立于衣镜前。她看着自己干瘪的双乳，被冷落的肥腚，一番悲怜再次袭来。她双手悲怜地抚弄着自己的躯体，无意间触到那丛毫草，顿生一丝意外的冲动。人在情绪无法平静时，往往做出情不自禁的事情，甚至是遭塌自己的行为，以发泄无奈的情感。
　　 她的手慢慢滑下，滑入毫草下的深沟，一股异样的感觉袭上身来，双腿软软的，顺势跌坐于身后宽大的沙发中。她的一只手不停地揉弄着深沟中肥厚的双唇，继而又伸入其中，着力搅动着各个敏感的物件，再次合起双眼，头向后尽力倾仰，张大口哈着粗气，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不知是骂、是说、还是叫
　　 她爽极了，绵软地倒在床上睡去……
　　
　　 “象迷感让心不再受罪，你的爱成为一种负累，曾经的幸福，再也找不回……”，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不停地播放着陈少华这首歌，“王干娘”被吵醒，艰难地睁开眼。她睡得出奇的香，好久没有这样沉睡，真想再睡下去。她无奈地伸出酥软的手臂，接听那只精巧的红色手机。
　　 手机传出“愣汪汪”的声音，“小王吗？”。
　　 “嗯，是我”。“王干娘”有气无力地应道。
　　 “你到哪里去了，你哥打电话到处找你。”
　　 “我死不了，还想多活，正在睡会。”
　　 对方停顿片刻又说“处理完了，你睡吧，晚上早点回家，我也累了。”
　　 “别回了，‘小白菜’等你请最后的晚餐呢。”话音未落，“王干娘”“咔嚓”就关了。
　　 “王干娘”软软地翻转身，自觉头不疼了，浑身疲软至极，感觉舒坦轻松多了。她再次打开手机，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对方传来哥哥关切的声音，“是小妹吗？听妹夫说还算顺利，处理完了，你也别再多想。我与你已经说了不少，刚又与他说了许多。这次，他应该接受教训了，但你要多温暖他……。”
　　 听着哥哥没完没了的电话，“王干娘”有些不耐烦地打断说，“哥，我头疼，在睡觉，听你的还不行吗？再说吧，我的好哥哥。”
　　 “好好好，不说了，你睡。”对方压了电话。
　　 “王干娘”正要睡去，突然想起中午还有饭局，看看时间已近午时，她想不去了，今天一定要赏自己一个好觉睡。于是她又拨通户政支队长的电话，胡乱说了理由，干脆关掉手机，瘫软地睡去，饭也不想吃了。
　　 一个女人，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身份，在这样一个不算大的城市里，有十足的资本趾高气扬，在父辈经营下的这方天地里，她象被放入一个诺大的保护网中，任由所为，有形无形的手在扶助着她，无数的钱让她流水一样花不尽，许多的人为她献媚讨好，她满足过，幸福过，自傲过。但每每想起自己的婚姻，天天体味着那个曾经尿她一头，也曾经让她感动，眼前却是种别人田荒自家地的“愣汪汪”，心里的痛只有她知道。平日里她却又不得不强装笑颜，收拾残局，这是何等的耻辱，何等的忍耐，她的心尖滴过血，她的细胞发过疯，她的躯体颤抖过。面对如此局面，出墙的女人少吗？出命的女人少吗？我也是女人，为什么总让我忍，三十五岁了，何时是头，我也需要呀。
　　 “王干娘”一时没有入睡，脑子不停地乱想。让男人也尝尝忍受的滋味，不行吗？一个可怕的念头进入脑海。“王干娘”不敢想下去，她下意识地触了触自己的胴体，思绪悠悠地远去，肚子也感觉有些空荡，要不要让司机送些饭来？她的心“咚咚”急跳，一股凉意顺肠涌上，脸涨得彤红。
　　 “王干娘”喜欢泡桑拿有很多年了，她乐意置身于豪华的环境，享受着水温的拥抱。除此之外，就是没完没了的逛街，没完没了的消费，常常满足于奢侈的消费中，刺激于自恋的狂情里。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心里平衡些，
　　 这样做，不管是嗜好，还是无奈，总算释放，总能让她得到不小的安慰。而这些天，她总是不满足，象是缺少点什么，心里慌慌的。“浴美人”这间贵宾间，几乎让她包了下来，她浸于热水中，或立于衣镜前，看着自己的胴体，合眼抚摸着自己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眼前总是浮现出一个人，自己那个年轻的小司机，“哎——”，这是咋了？
　　
　　 四
　　
　　 春夜还很凉，街上行人稀少，只有饱受严冬摧残过的路灯，瞪着不屈的眼睛，警惕地窥视着路面。已是上床休息时间，“好心人”溜出小区，进入不远处的另一小区。他大步流星，走到一处熟悉的楼宇门，飞快地按下一串密码，门“咔嚓”一下崩开，“好心人”一闪身进去了。
　　 这是经侦支队原支队长的住宅，也是户政支队“梗子”的老姑家。老姑夫为人低调，不喜张扬，因而与“梗子”的这层关系多不为人知。而更不为人知的是，房子的主人竟是“好心人”的干爸爸。干爸在位时，人们只知“好心人”很能干，领导也很赏识，也知他是阳县人，却不知他生于领导的老家贡县，且为同村，后因故过继到阳县。生父与干爸是邻居和同学，再加领导有女无子，一来二去，这门干亲也就认了。“好心人”做事隐秘，对这层关系从没透露，几乎不被人所知。
　　 “爸妈还没睡呢？”“好心人”问候着，落坐于“干爸”身旁，顺手掏出个小电器模样的东西。
　　 “没呢，这不着急，好久不见你了，前天我们还说你忙呢，也不多过来坐坐，正想着你呢”。“干妈”热情地倒水。“干爹”迷着双眼瞅那小电器，又抬头看看老伴说，“你进屋看电视吧，我们父子俩说点事。”
　　 “也不让我和孩子说说话。
　　 “妈，哪天我专门过来和您说话，今天和爸真有事说。”
　　 “好好好，你们亲热，我和电视亲去，一会我自己睡了，你们只管说啊”。“干妈”扭动着肥胖的身腰，一摆一摆进了屋。
　　 “干爹”那深邃的眼光，一直盯着小电器，又看看干儿子，半晌才说，“怎么样？”
　　 “都弄好了，很顺利，也很能说明问题”，“好心人”显得有些兴奋，伸手按了下小电器上的按扭，小电器立刻说起话来。
　　 原来，“好心人”把“愣汪汪”与“小白菜”谈判时的话，全部录了音。目的有二，一是证明“愣汪汪”作风败坏，二是质疑财产来源不明。他知道，“干爹”一生最大的痛，就是倒在了“愣汪汪”手里，还背了个无法洗清的丑名。他痛啊，恨啊，如此而为，他不是为争什么支队长，也不可能再当这个家族把持下的部门头头，为的是让人们认清这些人的嘴脸，出掉这口恶气。
　　 听罢录音，“好心人”又说了许多有关的情况。句句表达着对“愣汪汪”的痛恨。是啊，不是三年前的变故，他早当上所长了，好在他城府较深，摸准了“愣汪汪”的弱点和爱好，处处讨好着，才不使自己受到打击，甚至还当作了心腹。
　　 一直认真听着录音的“干爹”，听完后说，“这个很有价值，你先保管好，看一下情况，等合适时再用，你一定不能让他有所觉察，时间不早了，回去睡吧，媳妇等你了。”
　　 “没事的，那头驴粗得很，不会对我想什么。”“好心人”满有把握地说。
　　 干爹满意地点点头，二人起身道别。
　　
　　 经侦支队长办公室兼小会议室，空气向来是阴森沉闷的，今天要开会，更显压抑。
　　 “愣汪汪”独占在正面宽大的沙发上，疲惫地伸直腿半躺在那里，脸一直阴沉着。
　　 几位副支队长和办公室主任等，一一到齐坐定，悄然无声，等待会议开始。但“愣汪汪”仍直挺在沙发里沉着脸，迟迟不发话，会议室凝聚着紧张而不安的气氛。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愣汪汪”才收回腿，立起腰，胡乱地摆弄着桌上的文件，本子，纸笔什么，接着大声地干咳一声，又一声，再一声。人们下意识地领悟到，“愣汪汪”要开骂了。
　　 这已经是家常便饭，“愣汪汪”三天不骂人，凸凹不平的脸，便会长出更多的疙瘩。有时会突然开骂，骂得莫名其妙；有时是有理有据，有目标，有对象地骂；有时是指桑骂槐，不着边际地骂，骂“皇帝”、骂社会、骂中央。如果是平时骂，那一定是谁违背了他的意愿；如果是会前骂，那就是要在会上做出什么重大决定，直到骂得气氛异常紧张时，才宣布他的旨意，根本没有别人说话的余地，“愣汪汪”的旨意，便是会议纪要。这也不失为一种领导艺术，省去许多争论，提高效率嘛，何况上级也评价“愣汪汪”有魄力。至于骂的内容粗细，就别说了，单位男女同志早已听出了耳茧，见怪不怪了。
　　 今天会议内容是研究现代宾馆的经济问题。
　　 现代宾馆，原是一家国营企业，后经拍卖转入私营企业主手中，老板是当地有名的私营企业家，省人大代表，经营着房地产，服务业等许多企业，可谓财大，但此人不气粗，永远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他的企业永远是亏损的，一分所得税也没交过。随着国家财力的不断增加，出台许多利民惠民政策，当然利用税收政策促进就业，扶助弱者，也是重要手段了。老板正是吃透了这些，手段高明得很。当时，明明接收宾馆时政府要求连人一起接，可是他先让员工全员下岗，再与员工重新签定劳动合同，这样一来，宾馆便成了安排下岗职工的先进单位，再从劳动局弄些手续，还要享受税收优惠。再看看帐面，总是有抵不完的亏损，纵然盈了利，也总不够抵亏，眼看快要抵完时，便又出现新的亏损。国家一分税金拿不到，而宾馆先后造起两栋高楼。这是个人隐私，谁敢问钱从哪来？别人看得有些纳闷，可是在经侦队人员眼里，一看便知其所以，统统是假帐，早已议论得不想再议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