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级真他妈王八蛋，发了文件不落实，欠税的也没辙，要我说立马抓起来，看你要命还是要钱……优惠的也不落实，要那人事部门干蛋，统统开除，看你还敢不敢……象个吃软饭的男人一样，睁只眼闭只眼，他妈的……你们对现代宾馆的账看得怎样了？是真是假痛快点放个屁呀……”，“愣汪汪”开骂了，照例是一顿瞎吼。
　　 骂过后，停顿了好一阵子，谁也不敢出声，“愣汪汪”才言归正传说，“现代宾馆那个假账事，人家也不容易，不要尽听眼热的人瞎嚷嚷，三百万，说得好吓人啊，扶持民营经济，就得动真的，不能嘴上说得好听，行动上又处处过不去！抓紧时间结案，好不好。”骂罢、说罢，他又略一停顿，坚定地挥手说，“没意见就这样了！散会！”
　　 与会者，默无言语，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晃出来，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会风。性子稍微耿直些的，也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爱他娘的咋的，反正这单位是你们家的，谁能管得了，但谁也不敢真正说出口。
　　 人们走出房间，楼道空无一人，只有“好心人”象只狐狸似的，走来走去，走不象走，站不象站。大家没好感地骂道，“这兔子又来讨好领导”。
　　 人们散尽，会议室“愣汪汪”压低声音与“王干娘”说手机，“……行啊，你先见他吧，三十万行了……”。
　　
　　 五
　　
　　 “王干娘”隔三差五，坐着自己那辆小轿车不停地跑银行，以不同的名字填写一张张数额不等的借记卡。随着数额的不断增加，“王干娘”反而乏味起来，钱对她来讲只是个数字，钱多钱少，只是数字的变化，丝毫影响不了她的消费。
　　 她坐在小车后座，对好角度，正好从司机后视镜中，瞅到司机一张稚嫩的脸，她静静地盯着他，象是欣赏一件玉器，心里再次泛起涟漪。小司机也有所测觉，他瞟到了她的眼神，不好意思起来，故意不去看她。
　　 车又驰入“浴美人”。
　　 记不清从何时起，“王干娘”逃避起单位没完没了的应酬，过去曾让她打发时光式的饭局，和那五光十色的活动，现在都成了负担，她尽力回避，而更多的时间，是用于跑银行，再就是没完没了的泡桑拿。也记不清从何时起，她真的让小司机送起了饭。一次，两次，三次……。开始，不好意思，难为情，继而习惯了，自然了，慢慢地小司机由门外递入，到入门放下，再到一起进餐。再后来，”王干娘”不再慌乱，干脆穿着浴衣与小司机共进美食，一举一动，也由躲躲闪闪，到自自然然。
　　 此时，门外又响起轻微的“沙沙”声，这是脚步与地毯的摩擦声，“王干娘”“嚯”地站起身，门已被轻轻嗑响。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解开门上那些繁琐的机关，象久等孩子放学回家的母亲，即刻开门迎进了小司机，但她不是为孩子端汤送饭，而是小司机为她送来了最爱吃的，热腾腾的炖猪蹄。
　　 她执意让小司机坐下，让他一起吃，还从精美的包里，摸出一个精制的小瓶酒，递给小司机，硬让他品尝。
　　 小司机很爱喝酒，但他一直严守着工作时间不喝酒的纪律，而这是“王干娘”让他喝，他实在难为情，不好拒绝。于是，他与“王干娘”对面而坐，只几口便喝下那不多的酒液。其实他已吃过饭，连筷子也没动一下。他很不习惯“王干娘”对他的热情，只想喝干了酒离去，却不想小瞧了这不多的酒液，居然有些酒意上来。他只是红着脸说，“这酒劲真大啊。”
　　 “王干娘”动了动她那穿着半透明的身子说，“今天你可见识了，这是我家的那位从泰国带回的‘一滴春’，一瓶要上千元呢，我也没喝过，感觉不错吧。怎么样？是不是有些晕？要不你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床。”
　　 说着话，小司机已是满脸红光，兴奋起来。他看着“王干娘”身上那件粉红色的睡衣，象团火一样，刺激着他的感观，他越发兴奋，浑身燥热，不知想做什么才好。
　　 “王干娘”看着他坐卧不安的样子，顺理又说，“要不你冲个澡吧，这酒劲太足”。
　　 小司机还是没有说话，居然接受了“王干娘”的建议，进了浴房。
　　 “王干娘”也吃好了，便亲自收拾起来。
　　 浴室中，小司机不停地喘着粗气，心想，真正的烈酒呀，眼睛似有些模糊，继而有些幻觉。他似乎忘记了这是哪里，只当是平日里的澡堂，怎么人都走了？只剩了自己。于是，他扑腾了一阵，急忙跳出来，冲出房门，快走！
　　 当他慌不择路时，却撞到一个人，他忙不跌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却早被这人死死地抱住，身子也象飘起来一样，轻轻地任由牵引，来到一个梦幻的天堂。醉幻中，他做起了美梦，干起了好事，身心得到了极度的愉悦，他仍在不断地夸着，“好酒，好酒呀”。
　　 小司机的美梦一直做到第二天，睡醒后已是临近中午，他猛地坐起，回头看着身边露出满足笑容的“王干娘”，顿时吓傻了。他努力回忆着将近一天一夜的翻江倒海，心跳得“咚咚”响，象要飞出胸堂。他知道自己做出了斗胆包天的事，羞愧、害怕一齐袭来，他惊恐地低下了头。
　　 “王干娘”却不慌不忙，双臂挽了小司机的腰，伸过脸蹭着他的胸，亲昵地说，“你真棒，睡醒了？”她扑闪着两只眼，直勾勾地仰视着小司机。
　　 小司机突然想起没给家里打电话，忙乱地摸索手机，脱口而说，“坏了，妈妈会着急的”。
　　 “王干娘”按下他的手说，“我早给你妈妈说过了，你就安心地睡吧”，说着将他又拉倒在热呼呼的被窝里。
　　 户政支队的人们发现，“王干娘”脸上泛起了红润，不再时常咬牙切齿地骂人，嘴角还挂上了笑意。
　　 “梗子”与小司机走在一起，故意用膀子顶了他一下，低声说，“领导有什么好事，出落得这般模样？”
　　 “什么呀？这事也问我呀。”小司机怏怏回说。
　　 “梗子”瞅着他玩笑地说，“莫不是也偷荤吃吧？看那精神气，一定是男人浇灌出来的。”
　　 小司机脸“腾”地红了，“梗子”心里“咯噔”一下，不再说什么。
　　 “王干娘”心里象吃了蜜一样，沐浴在幸福的时光里，他不再为“愣汪汪”的彻夜不归煎熬，也不再为没有精神寄托空虚。她坐在那辆舒适的小轿车里，就象把整个生命，全部希望都装在了车里。一直以来，只开花不结果的她，甚至渴望能有个小宝宝，他与小司机十分方便地厮守在一起，尤其是“王干娘”全身心地投入着。
　　 小司机是个实在的小伙子，除了满足于火山爆发一样的情欲外，更多的是忐忑不安，他害怕这个权势冲天的家族，有一天象捏臭虫一样，把他捏扁了。而“王干娘”竟然以他的名字买了一套崭新的房子，这让他平添了几分猜测，这“干娘”是要做什么？
　　 妈妈对他唠叨说，“你白里黑里的忙，也不想想自己的婚事，几时带个对象回来，让娘瞧瞧啊。”
　　 小司机只是说“不用您操心的”，别的也不再多说。
　　 这几天，“愣汪汪”出国了，“王干娘”可以想见他怎样享受着异国“风情”，而此时的她，也顾不得想他如何，自己的事还想不过来呢，恨不得他走上几年才好。
　　 “梗子”爱在家属院转悠，他看着小司机的车总停在楼下，有时一晚上都不走，他似呼有些明白，但不敢肯定。上班时，偶尔看到小司机一面，那疲惫的神情，他全明白了，心想，天那，小司机兼职了，做“鸭子”了！
　　 这天刚吃过午饭，“王干娘”便急匆匆地带小司机驱车回家，热呼呼的淋浴冲击着她俩赤裸的躯体，水温体温不断升腾，直烧得难以抑制时，小司机一把抱住“王干娘”肥嘟嘟的屁股，双双倒在软绵绵的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记不得时间，只看到天色已暗，要开灯时分，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
　　 “王干娘”镇静了一下，缓缓拿起听筒，只听里面响起“愣汪汪”焦急的声音，说了好一阵子，“王干娘”神情严肃地听着，末了才说，“好了，我打钱过去，你通知你老爸吧。”
　　 放下电话，“王干娘”扯下小司机穿了一半的裤子，重又扑了上去。
　　 原来，“愣汪汪”在返程途中出事了，已被当地公安拘留。
　　
　　 六
　　
　　 曾几何时，领导干部出国成了时尚和荣耀，成了地位和权力的象征。“愣汪汪”虽说官级不大，也就是个副处级，用他自己在单位讲的话说，七品为县级，也就最小的芝麻官，副处勉强算官，你们科以下的，连官都不是，没品，勉强算个吏罢了。就是这个副处级副芝麻，却也耀武扬威地到了一趟美国，当然还有其他的差不多大小的芝麻官吏组团同行。
　　 一路上，“愣汪汪”尽情地挥洒着大把的金钱，好不痛快，但唯一委屈的是十多天来，没有痛快淋漓地骂过人，尤其是在几位女同行面前，没有豪爽地显示一番，这让他好不难奈。
　　 这日凌晨五时，返程飞机准确地降入首都机场，“愣汪汪”急不可待地出场，在拥挤的人流中，自己的提包被另一位顾客错拿，这下急坏了“愣汪汪”，里面不仅有贵重物品，还有自己从国外带回的种种感兴趣的药品用具及其它。
　　 他满机场的寻找，就是找不到是谁拿走了自己的包。如此折腾了两小时，正在失望之际，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急慌慌地跑来，口中念着拿错包的事，来到满面怒气的“愣汪汪”跟前，老人点头哈腰，不断说着对不起。
　　 “愣汪汪”见状，早就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谩骂，还带出了脏话，送包的老人被骂得张口结舌，大感意外，开口辩解时，却被怒气未消的“愣汪汪”，一拳打倒在地。
　　 看老人时，早已血染脸面，倒在地上不得动弹。“愣汪汪”做得太过分，周围的人纷纷指责，机场工作人员也上前干涉。吵吵嚷嚷，一时围了许多人。
　　 这时几名警察介入，立刻将老人送往医院，而将“愣汪汪”带入警室，并作了暂时扣留。“愣汪汪”本来急着回去，除“小白菜”以外的，“小黄菜”、“小紫菜”、“小绿菜”等各色菜肴们，早在翘首以盼，而此时实是无奈，只好小心地安慰着各菜，还得应付着眼前的官司，于是他给“王干娘”打了电话，要了足够的钱，他习惯了用钱摆平一切。
　　 可是，机场公安经过一番调查后，根据有关条例，竟将“愣汪汪”行政拘留。这让他大为光火，于是“愣汪汪”吼起来，“不就是钱的事吗？要多少说话，不让走人，这算啥？”警方毫不留情地将他关押，“愣汪汪”又险险与警方发生冲突。
　　 “愣汪汪”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北京，这是首都机场，不同于家乡的弹丸之地。体验了警方的强硬，“愣汪汪”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进得关押所，他早被吓得魂飞魄散，飞来的横祸，让他目瞪口呆，财大气粗的他，第一次尝到了有些事是用钱摆不平的兹味。
　　 事发后，一时闹得纷纷扬扬，单位影响极坏，熟悉他的人说，“这个人出事是迟早的事，只是想不到出在这等低级的问题上。”人们一致的感觉是，这家伙完了，支队长铁定当不成了。
　　 可是，半月后“愣汪汪”解除关押，灰头土脸的回来，经过老爸，岳父，妻哥等重量级人物，使出浑身解数，四处活动后，“愣汪汪”又稳稳地当上了支队长，仍然悠闲地领着各式小菜，逍遥于各大酒店宾馆。
　　 人们无可理解的同时，猜测着其中的微妙，更多的是感叹如今的世道离奇，感叹之余，不想再多说什么，见怪不怪，麻木的好。经此后，“愣汪汪”更有了大放撅词的资本，“他妈的，我什么阵势没见过，能弄倒我的人，还没出生呢。”他照例天天吃着“小菜”，骂着人。有善良的人很是理解地说，“天生的血性，不这样，他会憋坏的，迁就着过吧。”
　　 经过这次有惊无险的较量，“愣汪汪”意外的收获是，他发现了敌对分子就在内部。因为“好心人”的录音带落在了“王干娘”哥哥手里。这等聪明的一帮人，很快便猜到了对象。于是“愣汪汪”发怒了。他叫来了“好心人”，狮子般地质问臭骂一番，总归是没有证据的猜疑，心里明白，也没法说什么，但“好心人”的副所长职务不久便丢了，从此也再难靠近领导一步。“愣汪汪”庆幸着，终于挖出了身边最危险的敌人。
　　 正当事情可以告一段落时，“小白菜”又来了。她找到“愣汪汪”，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你吃剩的，别人还吃呢，你让不让人活？”说着又耍起赖皮，“这事解决不好，我还让你吃，我这盘菜生来就得有人吃。”
　　 “愣汪汪”放怒地哈道，“我和你俩清了，再无赖，你可当心！”说着，上前就要赶她走。
　　 “小白菜”岂是胆小的人，说话间，便躺在了“愣汪汪”办公室的床上，没事人似的，拉着怪腔说，“老办法，你走哪－－，我跟那－－，看谁耗过谁。”说到这里，突然提高嗓门，抬首怒视着“愣汪汪”，“有准把我掐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完，呜－－呜－－地哭起来。
　　 “愣汪汪”一时搓手挠头，不知如何是好。他颤抖着手接通了“王干娘”的电话求援，话没等说完，便被“王干娘”呛了回来。
　　 也罢，好男不和女斗，就且应了你。遂说，“好了，好了，我算欠下你一辈子的了，答应你好吗？识点相，别逼人太急！”说完，甩了门走了。
　　 正是，“愣汪汪”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反而被这“蔫白菜”搞得焦头烂额。他无奈地求助于老爷子，一纸调令，将“好心人”调到了户政支队，还安慰地为其扭成了所长，足见老爷子的心计和谋略，究竟与常人不同。如此，事情总算得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