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印记
那一年天气分外的冷,具体的说那是一个早晨,我蹲在墙脚里晒太阳,父亲刚从地里回来,正在和面。
我已经看了一部分书,手冻的厉害,连翻书都变的不灵便起来。就轻轻的合上书,望着门前干枯的沙枣树,这些沙枣树长的懒散极了,春天的时候我去戈壁砍了枝条回来,铁锨翻出坑浇上水直接埋了,不想全活过来了。西北的气候干冷,又没下雪,气温就尤为的底。此刻叶子都枯了,红红的沙枣悬在干冷冷的枝条上闪闪发光,好刺眼。
在不远的地方有个人用被子裹着脑袋过来了,近了一些,只看到一张年轻的脸,脚穿着一双西气东输管道上人穿的高腰鞋。个子有一米七几。走在门口抬头看了看进去了,父亲在里头,我也就没当回事。
一会出来了,头还缩在被窝里,我进来问父亲:
那人是干什么的。
父亲正在架炉子,抬起头说:“刚才黑乎乎的,门帘一揭,只伸进来一张脸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我吓了一跳,进来说要馒头,我说没有。”父亲接着说:“大概是出来打工的吧!没有找到活,没饭吃又没衣服穿,就捡了一床被子取暖,看着也真可怜的,我说没馒头,进来坐坐我做饭,人不怎么说话,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了。”
我望望墙脚的盆子,是连一个馒头也没有了。
父亲因为没有馒头,多少有点歉意。
“看样子很年轻,但不怎么说话,现在人都吝啬,恐怕不会给。”
我最快的说了一句,撵掉不就行了。
父亲立即白了我一眼。“看你个瓜子说的话,人出来总有那么一遭,谁不遇难,不帮就行了,你撵人家干啥?”父亲有些生气,闷着声捅炉子。火星从炉子口蹿出来,在空中瞬间熄灭。
“出来打工都不容易,我早几年还不如这样。”父亲几乎愤慨的丢出这一句话。
我坐的索然无趣起来,屋子里一片暗沉,从窗户射进来的一丝丝光不足以彻亮整个屋子。灶房的四壁早就被烟雾熏染的一片漆黑了。
“人千万不可绝别人的路,那是在造孽,终有你遇到的那一天,你帮就帮一下,帮不了就给人家说一声。出来打工的,都有自尊,和你们一样。谁愿意出来要饭,谁愿意这么冷的天裹着被子要饭,到了这一步都是逼出来的,肚子饿了什么事情都是愿意做的。”父亲开始看着我,目光直直的盯着我。
我将目光偏向了炉子,火光在炉子中一闪一闪,也在父亲的眼里一闪一闪。
“你好好学习吧!现在出来打工多难!”他说完转过身子去。
他揭开门帘关上们出去了。
我站在门口看到那个人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馒头。一个小女孩随之跑了出来,将捏的鼓鼓囊囊的小手伸向那个男子,男子蹲下,摊开手。一把红色的沙枣落在男人的手心,有几颗落在地上,滚进了花池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回头在望那颗沙枣树时这个清晨骤然变的不一样起来,气候似乎微微的温暖了一些,眼睛有些潮润。
现在每当想起父亲的话,不仅仅因为人与人需要帮助,更是一种难言的希望,就像闪着光泽与温暖的沙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