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木马诗歌】赤峰(系列)
◆贡格尔的月光
在这个浩大的城池里
要是你倾着身子走进夜色
脚下,身上,甚至发稍
都沾染了冷峻的光
成片的云在白桦怀里
渡过圆润,品绿色的美味
溪流深深浅浅地吟唱
婉转千年的美丽
折成旋转的皱纹
穿越在草原上突起的苍茫
谁能如此恬静
一小片云杉站在岸边
在时光和语言中凝结成虬劲
只有那结了露珠的长调,对着流动的波光
夜夜不停地高唱
遥远的月亮
无法雕刻出城市的思念
而锁住一生的悲壮与沧桑
永远凝固在这辽阔之上
◆达里诺尔
是谁,把明珠散落在辽阔的天堂
蜿蜒的西拉沐沦,悠然穿越
北国心房,串起明珠
点亮北国巍峨的边疆
冰川温暖过的土地
用牧歌唤醒了辽阔的海洋
漂泊的云
把最后一片净土,安然地守望
飘飘仙子,激荡若晴天铺素①
是上天赐予北国的锦缎
打马而过的长风,呼啸着落日
在西岸上徘徊,心跳的声音传向远方
一网白云,一网天堂
一网希望。播洒的爱情都在这
靠近天堂的地方徜徉
聆听海涛般起伏的波浪
就这样淡然
永远地留在生命深处的苍茫
◆贡格尔的白云
想捕捉,天空里最后一匹彩色的骏马
张开的羽翼正把洁白
驾驭成独有的浩瀚
瞳孔以冰川的姿态收缩
诡异的神话正迅速地
打开门扉,堆着童话里的雪人
我正从雪人的身体里穿越到影子深处
收起棉花,铺开锦缎
无数只精灵朝拜孔雀的英姿
喧闹的场景安静无声
是谁在那些洗过的幕后
轻声地吟哦着起伏节拍
奔腾的故事,滑过每一寸角落
几滴仙子的相思挂在天边
别急,只要你记得:这里
是另一个天堂
◆阿斯哈图石林
鬼斧正悄悄的酝酿
山峰叠连处的神功
而这一切都是水,以冰的姿态
雕刻百媚千娇
铸就草原腹部瞠目的形象
我知道
你用跨越了万亿时空的姿态降临
没有喧闹,没有呐喊
只把自己安放在一种辽阔内部
想打开你折起的扉页
那厚重的,苍劲的笔迹
是否同样在历史的血液里
冲洗了无数张胶片
一束菊花纯白色的写真
印上你巍峨的封面
我仰视着,目光从滴着芳香的书脊
没入那层层层叠叠的海洋
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堆砌成
勇士洒落的热血沸腾出的云朵
闭上眼睛
希望一缕风吹散我留下的足迹
◆热水之歌
是大地的乳汁吧
晶莹,透明,流动在无法触及的深度
汲起你温润的芳泽
行走在你的洁净里
寻找到母亲怀抱的温馨
嘎尔灯拉喜②已经仙逝如鸿
康熙帝横扫漠北的乌兰布统正殷殷如潮
承载了历史与传奇的血脉
在时代潮头绽放奇芭
是瑶池般的梦境
是仙界里的传奇
你用掩于苍翠的热情
洗却人间黑暗的折磨③
想唱出对你的赞美
所有的名词都是空白
只有那草原上轻行的风哦
才可以与你倾诉
倾诉生命里流动的真诚
◆贡格尔草原
从阳光里,我得到了答案
沸腾的海洋,是春天刚刚落地的马驹
用柔软的蹄踩出北方的鲜艳
风梳理着绿色,梳理着流动的清香
一个又一个路过平整光滑曲线的躯体
扰动平静,溅起击穿白云的笑声
是谁俯下沾满思想的头颅
拣拾高原头顶的姹紫嫣红
看不到云在哪一丛翠绿里拔节
那些翻过树枝飞翔的鸟
正庆祝一场雨,湿漉漉的情节
擦亮一双又一双乌黑的眼睛
车子轻轻地路过,我把镜头打开
想收起草原真实的风景
用纸或桦树皮传向更远——
◆乌兰布统古战场
苍天的恩赐吧,这片长满神奇的草原
知了鸣叫在整个夏季
而刀剑的锋鸣却无法破茧
马蹄声奔腾着远去,一席嘶鸣,一丝幽怨
成片成片洒落的阳光
洁白得刺眼——
噶尔丹挥泪,康熙帝扬威
燃烧的火焰已经远远的消散
在头顶白云涌动间
越过河水寻找来时遗留的脚印
一种辽阔,一种柔软
勾勒凝固的美丽
释放原始的稚嫩
也许回归只是一种偶然
细水河畔流淌的相思
守望挂在凌厉山峰的一点残红
数着风的声音,任光芒在天空中盘旋
穿过白桦林聆听大地的心跳
温暖中,感觉时间不曾遥远
乌兰布统,这里不是野百合独享的春天
拣拾刀锋之后的碎片,转过身
神奇和震撼便地悠悠的记忆里沉淀
◆敖汉之光
山川,是你张开的长臂
河流,是你流淌的血脉
刀光剑影后
大地有绿色如笋般成长
凝固了历史
岁月依然流淌
从最弱小的山沟里
勤劳的人们,把一捧又一捧的绿色
铺开。村头上斑白的年轮
细数河面粼粼波光荡起的笑脸
风侧着身子俯看
雨倾着心声播洒
该如何去赞美
敖汉的儿女重建秀美山川
感动中国,震撼世界的
勤奋之光
◆老哈河之恋
向东,向东方的阳光之海
携着草原的风情
旋转成优美,旋转成图腾
旋转出文明的起源
牧鞭打破沉寂
带着感恩,以古风般豪壮
把白云滋养,把时代牧放
沿着山川,沿着思绪,沿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把全部绿色
谱成脉搏起伏的动力
再次回到远古世界
在黑色土地上寻找夸父,寻找女娲
寻找千古玄黄
寻找那无息无止地流动着邃密而缓慢的时光
无法停止,跨越时空的脚步
不会单薄,这个孕育文明的天堂
跃动的血脉,将会在这古老的流淌中
成就崭新的梦想
◆沙湖
——记勃隆克
是天空不小心吧
把自己陷落在你的身体
那些风也无能为力
勃隆克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海子边缘
那些云朵用碧蓝的泉水濯洗
飘浮了太久的叹息
洁白成风景的沙
正穿透一些树,收集成块的石头
覆盖泉水没有抵达的驿站
不能拒绝
来不及树立风向的标杆
春风就压倒了雪
阳光开始等待秋季
收获的声音如赞歌般响起
黑色的脚步
踏着轻柔的沙子
向更深处的草原伸过去
那草原,正缓缓地步入黄昏
和梦境
◆响水
河水闲得久了
便从七层台阶上跃起并落下
释放出灵魂驿动的歌声
梦轮回成旋律游荡在山涧
来自襁褓时便不曾休止的吟唱
把老哈河的筋骨抻得绵长
不要说,传说是赞美诗流下的泪水
而这段生死劫
已经传唱了盘古至今的岁月
花木兰的美丽飘过
康熙帝的马蹄游过
田野里的锄头洗过
城市里的纤手抚过
从没有人问起为什么
那花花绿绿的故事
在蓝天和白云的影子中
依旧执着
◆冰臼
循着弯曲的光线
我来了,来看看你深邃的瞳孔
从幽静中寻找
越过时空之后凝结在心底摇曳的风帆
滴答了无数岁月的痕迹
印证了北方沧海桑田的程序
一泓水在阳光下
扣住了整个天空
庞大的影子,收缩在你微晗的视界
来去无声
而这北国,鼓起你的名字
引无数只脚
踏破山川独享的绿色
冰河,不会再次封住
一个世界,只是你
默默地承受
一份孤寂的清凉
◆喀喇沁王府
墙,还是红色
那些垂柳在阳光中梳理柔软的长发
功勋与草原在这结成连理
硝烟散去
老井的石板,正爬满青苔
侧过耳朵
穿越回廊直抵一种威严
云,镏成一种记忆
鼓乐声,回荡在曲折之外
膜拜,只是一种方式
也许是在等待
环绕的流水,浮起杏黄旗
流逝的血液正缓慢地
凝固成一种图腾
村庄,依旧在不远处
繁衍,生息,包括牛羊和马匹
◆大明塔
想跨过那层台阶
寻找梵音回荡的痕迹
案头上未完的香火
祷告过一场平安
燕山以北的烽火
张扬过原始的野性
血铸成的宝剑
正锋利地刺入残存的围墙
一卷经书
画满整个墙体的苍白
孤独地留守在这片土地上
看夕阳和晚霞
读月光和清露
也许一场风悄悄地来临时
灰飞,烟灭
仅存的故事
在周围的口舌间
沦落为世俗里最后的佳话
◆红山侧影
阳光很早就把灵性注入了你的身体吧
在老哈河水流过时
尖利的石块便成为耕耘大地的武器
炊烟从红色山口那缕光线中穿过时
膜拜,以火把的方式传递图腾
陶罐用风的速度游向河水以南
抚摸一种冰冷的温度
山脚的风已吹过千年
碳火以黑色结局扩展牧场
刻在文字上的身体
是神话或是谣传,以陶罐的方式
对称了平原的渴望
离开了鱼的水,离开了墙的沙
悬挂在乳房上不曾滴落的咒语
一切都回到远古,以树的姿态站上突起的山梁
无法辨认,哪一方是我
哪一方,是山体的本原
守着河水流动时涌起的繁华
向更深处伸去的那些贪婪
把时间一再向历史的背后翻开
而这个孤立的红色
我们只能看到,向着阳光的侧面
◆护林人
没有快马,也没有装甲车
一座摇晃的木屋
在山峰之上,寻找鹰眼
一声呼喊
飞起的鸟,舞着从没见过的翅膀向天空
射出多彩的利箭
张开的网,沿着呼喊声铸成的弧线
抖着卑鄙的骨头
无声地遁去
阳光打在沟壑的边缘
汗水,写出无数个太阳
层层叠起的山峦
静听风吹过时
野兔跳跃的歌声
十年,再十年,又是十年
小树苗和苍山一起描绘了笑脸
白云赶着牧鞭从羊群轻柔的身体里
踏过泉水流动的甘甜
一弯新月从黄昏边缘
爬上凝固的波涛
风静,山不空
◆三北防护林
给你一个名字
从辽远的角落里开始,横跨中国的北方
串起沙漠,串起草原,串起茫茫苍山
风安静了,漫长的枝丫拉起手
把绿色的空间向辽阔里铺展
弓起的背,弹着北方唯美的梦境
沿着北斗星展开的轨迹
抚一曲悠然的交响
穿越,穿越了辽阔中凸现的粗犷与苍凉
寻找北方厚实的土壤
五彩斑斓的蝴蝶飞舞出成片的霞
鸟儿展翅,向高天的流云喝彩
笛音展开,打破所有的寂寞
这无边的城市,正向绿色的怀抱里
倾吐苍翠的梵音
◆游牧民族的痕迹
走过草原的深处
寻找星星燃烧后成片的记忆
那些原始的长调
在细微的草尖上留下一些清香
勒勒车压过土地的痕迹
伸向更深处草原里一滴泉水涌起的方向
夕阳总是把金子般的梦笼罩在北方的土地
不需要更多的修饰
打开喉咙,打开一眼奔涌的泉
滑过天空和草尖
把无边的夜色和辽阔
溶解在小心翼翼的风里
流传成蒙古包顶上升起的炊烟
只是这道泉水
在流动着,流动着……
◆方言
你说这是咱们家哟
这是语言成长时无法离开的家呢
贴近骨头,随着血液一起流动的声音
就在这沟沟坎坎的田地里
长成了树木和北方特别的花朵
入耳是风中坚硬的呢喃
流动在云朵里,打碎一片雨
甚至一场风,都无法遗弃
这源自古老的呼唤
或许曾经破坏一些平衡(绝非生态的
只是把一些迁入的种子,打扮成
赤峰土壤里生长的孩子)
谁可以忘记呢
暂时的告别,或许是把一种思念更深地掩埋
等候泥土里长出的向日葵
低下成熟的身子
编织出谁也能读懂的诗歌
◆科尔沁沙地
我不是在赞美一片沙子
风正吹着沙波荡开,边缘上的草
以一种柔软抗拒一种力量
其实,草原是没有树木的,除非……
除非戈壁滩站在草原的中心
这片沙地正在用独特的血液
抚育一些树
也许微小扩散便会吞噬一些更矮小的绿
如剪刀咬掉一头黑发
下一次生长白或者黑
只有科尔沁的心才能知晓
而死亡是一件值得推敲的事情
甚至很久才能完成
这种对话,正悄悄地进行……
◆平双公路
那些绿色牵着手
把整个平双大地联结成丰盛的午宴
飞奔而过的车辆,缓慢踱步的家畜
正在雕刻大地的风景
这风景持续地进行扩张
山沟里的泉水笑了
高粱笑了玉米笑了
整个山谷里的庄稼一起笑了
要是你能俯下身子
总会拾起一些闪烁的花朵
不需要去刻意的仰慕什么
宽阔的胸膛
正在等候一些风信子
把更多的热情捎来
◆赶集的人们
忙了,闲了
总是有一些赶集的人们
把土地结出的汗水
摆放到最显眼的地方
等候收割
十里八乡
前村后店
操着同一种乡音
翻看。不同的汗水是否
同样的丰腴
这些隐没在山乡里的气息
不拘法理,不拘形式
从容而悠然地
走了千百年
来时,我没带来什么
走时,依然没有带走什么
只是那些透着铜色的眼睛
把我的灵魂紧紧地拴住
◆总会有些记忆
若是打开一些陈旧的时光
这片土地将会释放出更多的光芒
一小缕风,能够掀动红山上
经历了千百年的尘土
一小片阳光,也能够抚摸
松江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只有疾行的历史,在花影里
陈述一个又一个变幻的美丽
俯视或是仰视,仅仅只是一个动作
而这俯仰之间的距离
却整整跨越了北方国度更为真实的岁月
后记:一路走过,而后试图用本身的单薄去描绘故乡行走或已经掩埋的厚重,在这些浮动的文字里,越发觉得自己在迷失。悠悠七千年红山文化孕育的华夏文明,却在这个经济膨胀的时代形只而影单,玉龙图腾,三黄五帝神话,岭南人氏与漠北民族的分野,却因老哈河枯萎的眸子不再为人们所关注。时代的背景里那些默默奉献的人们挥洒的汗水,已经深深地渗入这片苍茫的土地。边城无暇顾及时代的声音,却更无法挖掘深埋地下不曾崛起的历史,为此,只能仰天长叹。——漠海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