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散文】春之声
醒了,醒了,都醒了!
那支温度与湿度都再妥帖不过的温润阳光,如一只记忆里母亲曾经还光滑细腻的右手,探过阴霾了一冬的沉重,轻抚着天空与大地,轻抚着秃枝与枯草,轻抚着山川与河流,轻抚着历史与未来。舒服的痒痒里,天就变蓝了,水就变绿了,树就发芽了,花就绽放了,心就活泛了,人就欢笑了。
不知不觉,日子也就温暖了。
推开那扇虚掩了一季的心门,褪去那身负担了太久的缠裹,暖风与阳光的呢哝软语里,扬一扬手,抬一抬腿,一年的生活便剥剥作响有滋有味地开了头。
“唧------儿------”,蓝得一尘不染憾人心腑的袤空里,盘旋着一只只勇敢、坚毅、睿智得让人类肃然起敬的山鹰,那一声声穿透身心的尖叫,如当年军旅里久违的哨音,催开了广场上的欢天歌舞,催开了工厂里的隆隆机声,催开了运动场上的闪躲腾挪,催开了象牙校园里的书声朗朗,催开了人们心中的欢愉激情,也催开了盛世生活的繁花递放。
“噼------啪------”,草色远看近却无的田野里,老农又摔将起了那枝蒙尘半年的牛鞭,脚趾间钻出的春泥传感着丝丝冰凉的快感,四处弥漫着新翻泥巴似有似无的淡淡清香。呵,这声清亮古今的鞭响,便倏地化为无形中摔起了田间地头的身形往碌,摔起了一年生息劳作的起端,摔起了鸡犬相闻的乡村浪漫,摔起了春江水暖鸭先知的千年经典。
卖豆腐脑、甜酒汤圆、唆螺、臭豆腐的小贩又穿街走巷绘声绘色地吆喝起来,他们是最勤勉的劳动牌闹钟,城镇的每一天都在那一声声具有音乐质感的特色吆喝里睁开了腥松的睡眼。扒开窗顺着似已远去的吆喝应一声,再急匆匆下楼打开门,便看到门前那张笑容可掬的脸,虽不知名姓,却顿时如沐春风般神清气爽。
听见了雷声,远远的躲在天空某个辨不清方位的角落里,隆隆的滚动着,轻轻的,柔柔的,完全没有电影电视剧情里的狰狞与暴躁。或许那是一支上帝派来的乐队,用他们的诚挚与凡心给人间敲响春天的鼓点,打起和谐的节拍。
听见了雨声,那种以极其轻盈的身姿极为娇嗔的神态浸润天地的声音,初听有,细听无,梦里有,现实无。终于,蛰伏了许久各种知名不知名的虫儿就跟着唱出了声,吱吱的,呀呀的,轻缓的,急促的,一开始还似是害羞得近一声远一声,不过多久便热火朝天地大杂烩乱重奏了。一场雨,便让它们又全活了回来。
听见了花开的声音,在心里,那种花瓣一片片渐次盛开的声音,声如梵音,居然一时宁静致远快意于无形了。有些花就一直植根在心里,不随四季绽放凋零,只随心情枯荣盛败,花期不定,开落无时。历史上好多来来往往的人,心里那朵花至死也不曾真正完整的盛开过一次,即始开过,也是病病蔫蔫灰头土脸,不曾娇艳欲滴,不曾傲示尽情,不曾心花怒放。因为孕育鲜花的那片土壤,不曾有过社会制度温润的阳光,不曾有过机缘知已适配的土壤,也不曾有过人情世故激情的催化。于是,花开的声音,便如针扎的声音,锥心入骨,痛彻千年。
春有声,情有声,爱在有声有色里,活在尘世纷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