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上帝！这位姊妹已经怀胎八月，因先前性支气管狭窄引起了肺气肿，孩子刚有四个月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出了这种状况，医生不同意她生这个孩子，你不知道她是多么坚强倔强，她靠着大能的耶稣一直坚持到现在，她那该死的丈夫在她发病后就不见了，她从小在婶婶家寄居，也没什么亲人，全靠教会里的姊妹捐献维持生活，有时候病情会加重，还要去医院治疗，求主怜悯她，阿门！姊妹你来有什么要说的吗？”程建文终于找到说话的理由，他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健谈，对着躺在那儿的病人表露着自己的同情，大声宣扬着他信奉的那个上帝。
　　 孕妇那浮肿苍白的面孔让小丽渐渐清晰的思维变得模糊下来，她觉得是自己躺在那儿，好像是自己，只是那时候自己还小，怎么会有这个大肚子呢？或者是未来的自己躺在那儿。程建文并不明白眼前这位美丽女子病态的眼神，他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又补充解释道：“其实这位姊妹没怀孕时是一位很健康的女子，知道她的姊妹说她结婚前还是一位漂亮的女孩，只是后来经过两次因病堕胎，变得憔悴不堪了。大能的神暂时拿走了她的健康，等孩子生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无所不能的神会赐予她重生，让她脱离旧恶变成新人。”
　　 程建文最后这句话让小丽飘忽的思维又变得清晰起来，她记起昨天小李给的六千元现金。她摸索着掏出那个红手帕，给程建文说：“我也要捐献，为这位姊妹，为我自己的罪恶忏悔，上帝能原谅我吗？”
　　 “生有时死有时，聚有时散有时。上帝怜悯他的每一个子女，只要你真心的忏悔，把你的心交给上帝，说出你的罪恶，上帝会赐予你重生，给你一个新的生命，阿门！感谢神赐予这位姊妹财富，阿门！”
　　 “牧师，我要忏悔我自己以前的罪恶，我要深深的忏悔！”小丽脸上的潮红依旧燃烧着，一起燃烧的还有那颗充满罪恶感无所依托的心。
　　 夜幕再次降临，喧闹了一天的街道安静下来，黑色的天幕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只有眼前惨淡的街灯在寒夜里昏昏欲睡，还有北风凛冽的呼啸声。
　　 小丽梦游般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依稀记得程建文白净的皮肤在黑暗的屋子里闪着光泽。那双白净的手贪婪地抚摸过自己的肌肤，像蛇一般缠住自己，他猛烈地顶住自己身体，用富有磁性的声音低声喊，要帮助自己洗净身子，只有这样上帝才会饶恕她罪恶的过去。他是上帝的使者，专门帮助小丽，小丽恍惚中虔诚的等待，程建文低沉的在她耳边说：“你的身子滚烫，滚烫，燃烧吧！我的宝贝！上帝派我来指引你，救你脱离罪恶，洁净你的身体，告别你的昨天，你要顺从父的旨意，顺从我给你的一切，赶紧的动呀！对就是这个样，动得越激烈上帝越喜欢！啊！我的天，尤物！来吧！”程建文像所有嫖客一样，如饥似渴占有了梦游般的她。北风吹的依旧猛烈，它撩开了小丽的紫色外套，肆意的亲近着小丽的每一寸肌肤，小丽并没觉得一丝寒意，她现在已觉不出身体的冷热疼痛，周遭的世界离她很远，很远。仿佛隔了几千里的距离，此时的她飘游在云朵里，她就是这样轻飘飘的回到了家，仿佛幻梦碎掉。她感到自己支离破碎，甚至于变成了泡沫消失，她已找不到自己。
　　 “该死的东西，这么晚了才回来，你又跟着曼妮那个骚货去哪儿骚去了，说，我去河边也没找到你，人家小李等了一天，刚走。你个骚货，你让我操多少心！”牛花的恶骂让小丽有了一丝惊恐，她莫名的颤抖着。
　　
　　 【十二】
　　
　　 小丽因连日的刺激思维已处于混乱状态，脸上红晕是高烧发作的结果。牛花的怒骂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让她思维瞬间清晰，她仔细地打量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刘民使劲拽着她们的母亲，竭力劝解道：“小丽这么大的姑娘了，你给她留点脸，不然你让她如何做人。曼妮是人见人夸的女孩子，人家乐意和小丽玩，是小丽的缘分，是好事，哪家女孩子没有三个两个的朋友。小丽这些年过的是人过的日子吗？你让她去挣这种不该花的钱，你觉得花的舒服，我却觉得羞耻，村子里的人还没把你的脊梁骨戳断！你吃的住的哪一样不是小丽挣来的，咱们给过她什么？你自己想想，这是当父母做的事吗？生在你这样的家里我都想出门一头让车撞死！你就那么在乎钱，我们几个去给你挣，就是死在外头，这个家我也不想回来，这他妈的是人住的地吗？一窝子性口！连猪狗都不如，猪狗不如！我们这样的人还活着干什么？有多少人过穷日子，他妈的，人家是怎么过的？呜呜呜。”刘民越说越泄气，自己作为小丽的哥哥，没有尽到一天的义务，如今住着妹妹挣钱买来的房子。自己都已成家，却仍不能给妹妹顶起一片瓦遮风挡雨，母亲依旧强横的呵斥小丽，多年耻辱积累的愤怒让他像疯牛一样再次发作。
　　 “你们这帮畜生，王八小杂种，我养了你们，你们还翻天了，想骑在我头上拉屎没门。我告诉你们只要我喘着气，这个家就我说了算，你爸老王八也没发言权，你以为你们大了翅膀硬了，就一个一个和我闹腾，门都没有，没有！”
　　 牛花尖利的叫骂声在夜里传了很远，曼妮的姥姥站在门口，任凭风吹乱她的白发，她在等着或许小丽能来她这儿，她决心收留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无论什么结果，她都不怕，牛花骂下天来那是牛花的事，小丽在她心里从来都是好孩子，好孩子是不应该受如此折磨的。
　　 已过深夜子时，吵闹声已渐渐平息，隔壁的灯都熄了，曼妮的姥姥叹了口气，关上了大门。
　　 小丽的思维随着静夜来临变的混沌，她已无法入睡，感觉心里像一团火在燃烧，她在黑暗的屋子里赤脚走着，觉得还是闷热。她一件一件的脱着衣服扔在脚下，还是热得很，她要找人打仗怒骂。小丽赤裸着身子跑进了牛花的卧室，她嘿嘿的冷笑着，掀起了熟睡的刘金山：“老流氓，我们来玩，他们都喜欢和我玩呢！我不收你的钱，小点声别让你的老母狗听见，嘘！”
　　 睡意模糊的刘金山，蓦然看见眼前站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本能的惊叫一声，缩进被窝喊：“救命啊！鬼来了，鬼来了！”
　　 “听话我的乖！不然我吃了你，嘿嘿！我告诉你个秘密，我比你的姘头们好，你和我做没人骂你，也没人打你！教堂的程建文都说我是少见的尤物，来吧！老狗！”小丽嬉笑着走上了街头。
　　 小丽彻底的疯了，她一个人光着身子满大街跑，边跑边喊：“都来看，鬼来了！鬼来了！”随手捡起路边的落叶大喊：“发财了发财了!买了卖了！”
　　 北风裹着雪花亲吻她光洁的肌肤，瞬间融化像泪水一样，流下了千行万行。小丽的眼里早已没有泪水，她美丽的大眼睛空洞的四处张望。疯了的小丽模模糊糊走回以前的村子，赤裸着身子瑟瑟卷缩在草垛的边上。村子里的孩子好奇的围着她观看，小丽面对着眼前的草堆，记忆渐渐清晰，她下意识的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觉得白晃晃的耀眼，就拼命的拽起一把一把的枯草，围在自己的身上。大概是累了，奔跑了一天的小丽朦胧中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穿上了五彩斑斓的衣服，飞了起来。纷纷扬扬的大雪急急涌来，化成了洁白的瀑布，她在瀑布下拼命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可是那五彩衣服死死的缠住她，她怎么脱也脱不下来，她拼命的呐喊着，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像一道红色闪电滚过，黑色的天幕裂开，暴雪倾天而来，第二天村里的人发现小丽卷缩在草堆里，早已停止了呼吸。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狰狞的恐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