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筐篼文学·微小说】礼物的遭遇
有顺口溜将住楼房的居民划为五等:二楼有权,三楼有钱,四楼小康,五楼贫寒,六楼傻帽青年,一楼住的尽是老弱病残。
粱经理有权,但他不住楼房,却住一处平房小院。
年初一,粱经理一家起个大早,吃过饺子才八点过一点。老婆和女儿刷洗完碗筷,就忙着穿戴打扮,儿子无事,一心一意只管在院里放炮仗。
粱经理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抽烟,抽一支,催一次妻女:“快点,晚了人家就出门了,拜年要早,你们……哎呀真是!”
终于,一家人相跟着出了门。时间是九点半。
粱经理前脚刚走,家里就有人来了,如果再耽搁五分钟,那就非得当一天陪客了。
粱经理给人拜年,人家也给他拜年。于是或单或双或一家地来,又或单或双或一家地走。好在院门是有意不上锁的,来人可以进到院里转一转、看一看,歇缓歇缓。
十二点的时候,批发部会计小朱来了。拜年礼物是两条“一支笔”、两瓶“剑南春”。他想粱经理肯定在家,别人认为经理吃饭不便打扰,而他要的就是这个“恰好”。他是懂“规矩”的人,一脚跨进院门,便径直向小伙房奔去。他推开门,只见桌上地下的大包小裹摆成了一阵,包裹里所装什物全都满脸喜庆地探头看他。他慌忙放下东西,踅身去往正屋。敲门,没声,再敲,还是没声。“人不在!”他想。心下不禁一愣。
他返身又到小伙房,想把自己的东西拿走,谁知一俯身,却见一个礼品盒上夹着一张纸条,他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话:“祝经理全家春节愉快初一上午十时”。再看其它礼品,也都写有这类祝辞,而且全都不留名姓。他心头一亮,笑了。他拿出纸笔,也写了一句同样的话,也同样不留名姓。接着,匆匆走了出去。
外面,风和日丽,节日的吵闹声沸沸扬扬;酒香和炮竹的气息一股股直冲鼻子。
小朱正往前走,忽然脑子一转,猛回身又向粱经理家里走去。进了院门,又是直奔小伙房,略一迟疑,迅疾将所有礼品中最好的礼品集拢在一起,放上自己写的那张纸条,然后提上自己带来的东西,大踏步扬长走了。
天气仍是那样好,节日的气氛仿佛更加浓重了。小朱吹着悠扬的口哨,心里翻涌着一种创造滑稽
的快意,有几次竟还不由得笑出声来。
掌灯时分,粱经理一家回家了。女儿和儿子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视看文艺节目,粱经理有点累,躺在床上合了眼养神。他老婆则忙忙地进了小伙房,一搭眼,脸上的笑就漾漾地荡开了。她不能不从心理佩服丈夫:要是住楼房,人一走门一锁,来个苍蝇都飞不进去,送礼的人来了……她快活地进到屋里,悄声对丈夫说:“快去看看,又是一个丰收年!条子上的字我不熟悉,不知道都是谁的!”
“东西放好,条子拿来。”粱经理睁开眼,坐起来燃着一支烟悠悠地吸了一口。
老婆小跑着出去拿来条子,兴奋地介绍说:“这人至少花了两千块,茅台两瓶,五粮液两瓶……”
粱经理歪着头,不经意地看一眼纸条,微微摇一下头,说:“行啊小朱。”然后把所有纸条捏在一起,用打火机点着,扔到烟灰缸里,似笑非笑地冲老婆说:
“他们想送啥、送多少,我不管,我没看见也不知道……”
“要是人家……”
“咋?院门一年四季开着……啊……这个……”
老婆会意地笑了。她收拾那些礼物去了。
粱经理复又躺下,合上眼,心里有些兴奋,脸上现出淡淡的红晕。
今年拜年,梁经理不同往年,他不但去了上级领导家而且还去了他属下的几个职工家,可他并没有多喝酒。他用清醒的头脑把握着他该做的一切,他自认为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说,他是一个“智者”。
官场中,这样不动声色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不嫌就好
谢谢
读了你的《艳遇》,想不到小说写得也是那样好,构思巧妙,别具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