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筐篼文学·作品赏析】读王蒙的《十字架上》与《一嚏千娇》
看王蒙的书,并不是因为他是名家的。只是偶然看到书名《琴弦与手指》,感觉特别的有诗味,特别的煽情,以为他是一位花间派的有着细腻、柔软情感的白衣长衫似的人物。其实,不是,他的文字特别是犀利、厚重,充满了思考、谴责、挖苦与幽默,特别善于用递进关系的排比句。我以为他要是与谁为敌,一定会用笔戳住人家的要害,置人于死地的。
我只刚看了他的两个中篇《十字架上》和《一嚏千娇》。
《十字架上》,他用的是穿插角色形式,先用“我”一个凡人的角度去看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种种感悟,然后又用耶稣自述的方法来写一个普通肉身的凡人被无奈逼迫到神的位置,非他所愿。为了完成神的神圣,他“别无选择”的走上十字架这盛大的典礼。“不死,也就没有复活;不死,也就没有神圣;不死,也就没有信仰。”死才是神圣的开始,“你还想要什么?”何况是别具一格的死,带着众多羔羊之罪的死。然而可笑的是:他成为神圣后,听到的都是人类自私的、丑恶的、祈求宽恕的祷告,他承受每根钉子的痛苦,并没有解救因为私欲而挣扎于水火之中的人类。最后,耶稣死于人类的流言蜚语,拒绝复活。“你们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枚钉子,我将死于你们的钉子之下,你们的钉向我的灵魂、信念、心愿的精神的钉子,比钉住我身体的铁钉还要可怕。”
耶稣以一个受难者的身份完成悲剧的一生,他究竟给人类带来多大的精神动力?他究竟给人类带来多大的福音?作者以客观的、主观的、世人的、主人的角度去阐述他们的态度和看法,入木三分,经久难忘。
《一嚏千娇》的笔法似乎很凌乱,很随意,很有些胡侃的味道。不过他阐述的是一个历史的沉重的话题:一些在文化大革命中揭露与被揭露人之间的纠葛,一个连打喷嚏都讲究形式的虚假人物竟然也有自己执着的追求和坚定的立场,不管对于后世来说是好是坏,那都是历史问题,但是他那种“大义灭亲”“不依不饶”的立场对于今天也是值得学习的,他也不过是大环境中的一个小人物,一个时代背景下的悲剧而已。
作者为了这个千娇百媚、仪态万千、见嚏忘俗的喷嚏是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的,运用了中外名著中各个经典喷嚏的对比,他主要想突出这个喷嚏制造者的控制力,他不是随心所欲的想打就打的,而是做足了准备,用够了派头才打出这么个优雅的具有贵族气息喷嚏来,从喷嚏的酝酿到手帕的准备以及气流的最终走向都细致的描摹出来,于是整个会场(当然是人多的地方)所有的演讲都因为他的一个喷嚏而定格,一个绝对肃静的背景只待他的喷嚏的出场,人们全部的注意力、记忆力只能容得下他的一个喷嚏,那些个讲演批斗都不如他的一个喷嚏来的有震撼力。当然,这都需要对这个人进行全面的细致的建设性的描述才能使这个喷嚏风华绝代的。作者运用临摹的笔法,就如一屋子学人体素描的眼睛对着一个裸体的有着光泽的模特一样一点一点的刻画这个人物的外貌和举止,目不转睛的不放过任何一种细枝末节来描述他的傲慢以及清高,对,精神贵族的概念。特别是他与公众握手的那段,立刻让我想起我小学时候,班主任准备去握一位领导者的手时,那种空悬着的、期待着的、被无视了的、失落了的微微颤抖了的手,在王蒙的笔下又一次刺痛我尴尬的心灵,我从不握人的手。
作者调侃的味道,他的东拉西扯的伎俩文中到处可见,一点都不惹人讨厌,有那么一种风趣、有那么一种道理、甚至有那么一点儿闪着光的语言渗透其中,使人读来特别的有嚼头有意味。
看完这两部中篇,基本上对于他的写作方法有一点点了解,是属于黑色幽默的那种。我一直以为:如今能吸引人眼球的文章无外乎两种:黑色幽默与黄色暗语。那些清高的作品很难引起大众的共鸣的,毕竟大多数读者都是俗世的饮食男女,很难对那些形而上的东西有直观的、具体的、直捣黄龙般的挠到人们的痒处,隔靴瘙痒是一件令人痛恨的事,所以书架上落灰最多的、废品站里收集最多的都是那些被称为经典的所谓纯文学。所以写书取名字很重要,文章的开头很重要,要有吸引眼球的足够的猛力,看一眼就让人浮想联翩的才好。呵呵,似乎扯远了,大概在无意中学会了王蒙似的东拉西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