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小说』较量
这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国,总共才有四个城市,而我就生活在这个国家的南城,曾经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业余体育老师。如果不是那年夏天发生的一件事,我也许会一直业余下去。
那年夏天,北城有一件大事,历时五六年耗资上亿元的体育场峻工了。体育场的设计十分超前,宏伟而又漂亮的外观,上万人的座椅,标准的足球场,以及符合奥运会比赛要求的塑胶跑道。最令人惊叹的是足球场上的草皮,是从外国引进的先进草种,经过精心的培育和改良,已经完全适应了本地气候,能够一年四季保持常青。
为了庆祝这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北城特意邀请了东西两城的足球队在峻工典礼上举行一场友谊比赛。有比赛当然就要有裁判,为了避嫌,东西两城的裁判自然不在考虑之内,北城的裁判由于忙于典礼仪式已经累得疲惫不堪。于是南城的裁判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因为南城一直没有什么象样的比赛,也就没有什么象样的裁判,所以我这个只吹过校园比赛的裁判成了这个唯一。
自从成了这个幸运儿之后,我的生活就不再平静了。虽然从接到通知到比赛开始只有三天的时间,但对我来说比三年还要长。
在接到通知的第二天,我就被教育局长(在平时连看我一眼都嫌累的人)请到了他的办公室。
“是这样的,昨天市长找我谈了一次话,个中原由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东城是咱们的友好城市,又在咱们这里有很多的投资项目,足球又是他们的一张名片……当然他们的要求也不是太高,只要在这场比赛里不输球就行,你觉得怎么样?”
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
“不过,作为你的同事(我终于发现他很谦虚),我也不会勉强你,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但我知道你好象还是个业余教师吧,还没转正吧,还没有高级教师的职称吧?这些东西你应该是一直想要的吧?”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极合时宜地响了,我知趣地站起来,打了个拜拜的手势出去了。
一整天我都在领会局长的谈话精神,没有心思去想别的。晚上,我坐上了通往北城的火车,在浑浑噩噩中渡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
到了北城,主办方的接待让我受宠若惊,豪华的汽车,五星级的宾馆,让我叫不出名字的美食,一切都出乎意料。
更出乎意料的事发生在晚上,当我正准备睡觉时,一名主办方的接待人员敲开了我的房门,身后还跟着一名化着浓妆的女人。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放在桌子上说:
“西城的球队老板是我的朋友,他委托我求您一件事,希望在明天的比赛里关照一下他们。”
“哦?他们也想赢球吗?”也字一出口,我顿觉失言。
“嗯…..这个…..当然能赢球更好了,但这个不是他们最想要的,只是希望你在比赛里关照一下他们的9号,他的特点是任意球踢的好,因为这个球员正在谈转会,如果他在比赛里表现好的话,在转会费上……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这是十万,如果事成的话,老板说还会有重谢。”
我用手摸了摸那个袋子,心跳变得有些快,想想我现在的收入,想想我那破旧的平房,想想还没有找到工作的老婆,想想正准备考大学的孩子,我真的无法拒绝。
来人见我沉默不语,知道我是答应了,就起身说:“那好,这个事就有劳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一指旁边的那个女人,“让她留下来陪您吧!”
我拒绝了他的这个好意,因为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老婆。
转过天来就是比赛日,为了让自己放松一下,早饭之后,我从酒店出来,沿着小路,一边散步,一边想着心事。突然,我被几个人从身后抱住,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塞进一辆面包车里。他们把我带到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让我面对着墙壁,不准回头。
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说:“你就是今晚比赛的裁判吧,给我老老实实地听着,你必须保证东城取胜,而且至少要胜出2个球,至于办法,我想你会有的。如果不听我们的话,就想想你的老婆和孩子,我可保证不了他们的安全!当然,如果听我们的,也不会亏待你,我们这行还是很守信用的!”
我知道自己遇到了地下的赌球庄家,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答应。在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这些人才把我“送”回刚才散步的地方。
晚上,在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演出之后,比赛终于开始了。我托着那个沉甸甸的皮球,踏上了那块满是绿色的场地。踩在富有弹性的草皮上,感觉腿有些发僵,脚下的一棵棵小草不再是生机盎然的植物,而象一根根钉子在往我的心里面扎。
比赛的上半场波澜不惊,双方踢的都很“客气”,以0比0结束。
中场休息的十分钟特别难捱,下半场该怎么办,看来想要让三家都满意有些困难,先得保证东城胜2个球再说,毕竟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好在东城的球员很争气,下半场开球后,经过几次捣脚,皮球飞到西城的禁区里,东城的前锋本能地用手一挡,然后顺势一扫,球进了,我随既吹了一个入球有效的哨音。
这个球进了以后,比赛变得激烈起来。东城的前锋明显技高一筹,再加上西城的后卫被刚才那个球弄得情绪不稳,又被连灌两球,比赛到了下半场35分钟的时候,比分变成了3比0。
现在到了给西城9号队员机会的时候了,在东城禁区前,一次并不明显的身体接触,我吹了东城球员犯规,那个球员向我摊开双手表示冤枉,我没有理会。西城的9号也许真的有些实力,一脚漂亮的弧线球把皮球送入网窝。
随着这个球的入网,我也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如果比赛以这个比分结束,我就算圆满地完成任务了。可天不随人愿,那个9号不知哪来的超能力,在一次主罚角球时,竟然直接把球旋进了对方的球门。天啊,我如果知道他还有这一手,说什么也不会判这个角球,而此时离比赛结束还有3分钟。
我的脑袋飞快地转着,眼睛不断地寻找着机会。这时,东城的前锋突进对方的禁区,西城球员过来封堵,东城前锋顺势倒地,我“果断”地吹响了哨,把手指向了点球点。主罚点球的东城球员似乎有些紧张,竟然踢飞了,我也毫不犹豫地判了西城守门员移动在先,重罚,球进了,现场一片嘘声。
在离比赛结束还有1分钟的时候,让我和现场观众目瞪口呆地一幕发生了,东城后卫竟然在回传球时用力地把球吊向本方球门,守门员也在球还离得很远时就去倒地扑救,好在他的脚法很差,皮球滑门而出(看来他们赌的是本方平或输)。此时,我担心场上再发生什么意外,随即取消了暂停补时的3分钟,吹响了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然后在警察的护送下离开了球场。
4比2,皆大欢喜的比分,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欣喜之后,心中一阵恐惧,假如赌庄押的是西城获胜怎么办,假如东城的后卫吊射本方球门成功怎么办,要是西城队的老板也要求赢球怎么办,真是难以想象。
比赛的第二天,我带着二十三万元回到了南城(赌庄和西城球队的老板又分别送了十万和三万)。一个月之后,我又成了拥有高级职称的正式在编教师。
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地比赛之后,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有更多的潜力可挖。于是到书店里买了一套法律方面的书啃了起来,准备参加明年的有关考试。虽然我知道这很困难,还需要一些特殊的“努力”,但我会坚持,因为我发现法官这个职位更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