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散文』君在何方(外二篇) ——中年感怀系列散文
1、君在何方
今天有人问我:你知道伊扬去哪里了吗?我一怔,这个问题叫我怎么回答呢?我若说不知道,好像是在说谎,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其实我和伊扬互相都了解,绝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对方的,我们不会打听对方在做什么,生活得怎么样了,尽管心里一定是想知道的,但是我们的自尊却让我们很难了解相互的生存状态。
十年了,伊扬,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了。我还记得,每次我们提出分手的时候,心里都清楚,那不是真的,到头来,我们又走到了一起,因为我们都有那么多的不舍得。不管怎么说,我们走在一起是不容易的,总不想就那么轻易地放手,只是有些缘分的原罪是与生俱来的,这成了我们之间的最大障碍。
我们互相说,你最吸引我的是漂亮和聪明;我最吸引你的是真诚和活力,现在我的活力可不比那个时候了!瞬间十年,一切的感情和说辞均化为乌有,成过往云烟了,只能怪我们的缘分只有那么多。今天,我独自一人,努力回忆你的样子,但是你的形象却是模糊的,在我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了清晰的模样,是时间太久了吗?我曾经记得,你盼望我回家的表情,每当我回来,你总会张开双臂奔我而来,这个影像已经在我脑海中定格。
我还记得,当我进门的时候,饭菜一定事先现准备好了,都是我爱吃的东西,我很少吃肉,于是你就怪我,跟我在一起都快变成兔子了!我就是那个时候身体发福的,直到今天也没有瘦下来,这要怪你。
我也记得,你最希望的是想得到我父母的承认,但是我却无能为力,在老人的心里,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他们很保守,尽管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力说服家人,但这还是成了我们之间的阴影。我们常常会因为一些小事儿而争吵,然后就是连续几天不说话,谁也不肯先开口。你太任性,我太固执,现在想想,这又是何必呢,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会让着你的。
这么多年了,我才发现爱情不是婚姻所必须,婚姻其实是可以没有爱的。我们之间的分手,不是因为不相爱了。想起那年,我们最后一次提出分手,我的心有一种被油炸的感觉,整天无精打采,失魂落魄,当你打来电话时,我真的想冲向你那里去,跟你重逢,但是我忍住了,还自己跑到山上大哭一场。
光阴啊,我都老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她很贤惠,我父母很喜欢,这也就行了,我不奢求太多,你就放心吧,我过得还行。只是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状态了,我只听说你已经不在东北了。我知道,我的这篇日记你是不会看到的,就权当我自己的一次记忆梳理了。
伊扬,君在何方?我想知道,也许还是不知道的好,你幸福就好。
2、发如霜
刚才进入好友空间,看到了他的一首七律诗《残荷感怀》,其中有:君在来年花似锦,我于明日发如霜。我马上就照了照镜子,看到自己早已两鬓斑白,已无需明日,突然让我悲怆起来。
那日,我去父母家,跟老父并排坐在沙发上,爸爸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然后用手摸着我的头,笑着说:“看我的儿子都已经两鬓斑白了!”我说不清自己当时是啥滋味,只是苦笑了一下。是啊,老了!人这一辈子太短了,我还没有缓过神来,生命的大半就已经过去了。
最近一段时日,也不知怎么了,总是想着过去的事情,想着对得起的人,更想着曾经对不起的人,有时想着想着,就又不敢继续去想。在生命中陪伴我点点滴滴的人,如果他们很幸福,那该多好,往好处去想,也许他们真的很幸福呢!诚如是,别说发如霜,即便明天就面对死亡,又有什么遗憾呢?
一位朋友的父亲已经逝去一年多,总是梦见父亲,很长时间了,亦不能摆脱那种撕心裂肺,曾经在我面前嚎啕大哭,我无法劝慰。朋友对我说,想去那边陪爸爸,因为老父在那边太孤单,我看着亦非常的难过。其实,死算得了什么呢,不是不可以去死,只是,我们的责任还没有尽到,仍然有很多人需要你去尽责,其实,让这些至爱亲朋看着我们在好好地活着,这本身就是在尽责。斯人已去,怎可不自拔?孔子说:未能事人,焉能事鬼?逐渐的,你会发现,还会有人跟父亲一样重要,都是你不可失去的。
人过中年,我才慢慢地发现,人生的意义不在于你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人活着的最大价值就在于活着本身,生命的意义就在于生命本身。人们经常说:人生苦短。假如再给你一次生命,你又能做什么?还是会如你的前世一样没有任何高尚的意义,其价值也仅仅在于你又活了一回,仅仅在于让你身边的人看着你还在活着而已。从这个角度来说,活着,就是你活着的全部意义所在。
发如霜,其实早知道了!但是我很少去想这些,我每天总想着忘掉这些东西,把自己弄得开心一些,弄得累一些,做些貌似有意义的事情。发如霜,它的含义无非就是距离死亡更近些而已,活着的时候,我都没有完全清楚应该怎样,死亡的事情,更不是我能弄明白的了,孔子还说了:未知生,焉知死!
发如霜,何苦再悲怆!
3、请息交以绝游
年轻时,我曾经梦想过,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远离尘世,一介茅屋,三分菜园,一条狼犬,听山林之风,看遍地野花,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静静地、悠闲地生活。到那时,谁也不接触,没有纷争,没有喧嚣,过着“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日子。
其实,即使在当时,也知道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人作为一个群体动物,怎么能离群索居呢?远离尘世,不过是心理范畴,让心灵安宁些而已。完全远离是非,远离社会,是根本做不到的。如果试图做到远离人群,那应该是非常滑稽事情。
我有一个好友,颇有才气,我们虽非深交,但也算融洽。突然有一天,把我从他的群里给移除了,而且删除了我好友,我大惑不解,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也不回。后来我才知道,他删除了本地几乎所有的好友,退出了几乎所有的群,无论是户外群,还是文学群。无论他有什么未知的无奈和原因,我相信他都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人当然可以内向、固执、甚至偏执,但不可无情,无情其实就是对自己的背叛。
虽然在现实社会中,每个人都很累,我也累啊,但是人不能离开社会而独存。不仅如此,假如给我足够的物质条件以远离世事,我也不肯,因为我离不开我所熟知的人和社会,我不是一个喜欢喧闹的人,喜欢自己静静地做些事情,更何况他人呢?我需要跟三五好友饮酒闲谈,跟八九驴友遍走山川,跟爱人独享天伦,跟知己畅谈所有。
陶渊明曾发誓:请息交以绝游。他是田园诗人,不知道他做到没有?但我相信他肯定做不到,只不过是给自己内心留出一块安静的田地罢了。我需要朋友,我相信朋友也需要我;朋友可以误解我,但是我不能没有朋友;我可以跟朋友争吵,但是请朋友别嫌弃我!有的朋友,曾经误解我不再理他们了,留言给我,话很难听,这分明是不了解我啊!其实他们是不知道啊,我比他们更需要对方!当然了,我也会给自己留出一块只属于自己心灵的自留地,但是我却不会隔绝自己。
请息交以绝游,等我临死前三天的时候,我再考虑,假如我能预知死期的话!
人到中年,华发如霜,但是却肩负着不尽的责任,许多我们身边的人需要我们很好的活着,也许,我们的人生即使再活一次其意义也仅限于“让你身边的人看着你还在活着而已”,即使如此也不应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