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小说】人气
“我堂堂一个本科大学生,在学校还是团书记,很多大型的支部会议我都主持了,你说怎么到这个小山沟里,偏偏寸步难行呢?”喝了点闷酒的村支部书记,在发着牢骚。
村长拍了拍他的肩头:“老弟,别看老哥我只读了几年小学,文化是没你高,可咱干起工作来畅快着呢,这就是个人缘问题。”
支书纠正:“现在叫‘人气’。”
“别管什么人气不人气,道理我没你懂得多,可真要喊一嗓子,哪怕我说得不对,也有人跟着喊好;哪怕你说得再好,也不会有人搭理。”
村长这话,说得支书非常不服气:“照你这么说,还没真理可讲了。我现在就起草一份稿子,贴在咱村的公告栏里,就写《关于农村个人卫生问题》,你也写一篇,我们看看谁的水平高。”
村长一拍桌子:“好,你先写,我睡觉,写好了喊我一声。”
支书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头脑,然后翻出很多资料来,认真的思索着。村长的呼噜打得震天响,但却没有影响到支书的写作,天亮的时候,他擦了擦犯困的眼睛,总算写完了,总共分四章,从《国际卫生组织新近提出的倡议》,到《发展中国家的卫生环境》,然后是《我国农村的卫生意识》,最后是《改变农村卫生现状的必要条件》。支书又从头到尾读了几遍,条理清晰,脉路顺通,估计拿到报社,当成学术论文发表都不在话下。他对自己的文笔非常满意,再看村长,还在那里睡大觉。哼,我看你怎么和我比!
村长睡醒了,到外面看到支书正在写公告,从上到下,把黑板都快写满了。支书放下粉笔,对着村长说:“就剩下一个巴掌的地方了,你的公告怎么办?”
村长笑了:“够了!够了!”他转身去了茅厕,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卫生纸,黑乎乎、臭哄哄的,明显是用过的。村长往黑板上吐了口唾沫,“啪”把卫生纸粘上,“等着瞧吧。”
支书强压着火气,躲在一旁观察着,不一会儿,就有村民们路过,一看村长的卫生纸贴在上面,一个个全都停住脚步,围观起来。
慢慢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猜测这是什么意思。种玉米的老刘说:“这肯定是村长的意思,咱们村就他一个人用这么细的纸揩屁股。”
大家点头称是,种土豆的老卢说:“村长的意思是不是叫咱们也都买这样的卫生纸?”
种苹果的老孙称赞说:“我看一定是,村长的这个意思好,俺用孩子的作业本,净害痔疮呢,好啊!”
种葡萄的老赵是四川口音:“村长这是让咱们村的人都卫生一些,真是时刻想着大伙呢,这个村长硬是要得。”
大家正夸的时候,旁边老赵媳妇反驳了:“我看也不一定是这个意思呢,这块卫生纸黑乎乎的,好象是妇女‘来事’的时候用过的纸呢,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老孙媳妇也附和着她说:“我看也是呢,这女人一‘来事’,就不会怀上孩子了,我看村长的意思是说咱们村的计划生育还得加强呢,好啊!”
旁边妇女们都笑起来:“别看村长胡子拉茬的,这工作做得还挺细,女人的事都想着呢。”
养渔的老赵头年纪最大,此时已经是老泪纵横:“俺有福呀,摊上了一个好村长呢,好啊!”
大家一齐说:“是咧,是咧,什么事都想到大伙前头了呢,好啊!”
村民越聚越多,到后来里三层外三层,谁都不肯走。还是村长出去喊了几嗓子:“都别看了,意思明白了就行,抓紧上地吧。”
村民们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公告栏”,只剩下村支书一个人,他读了一遍自己的论文,又闻了闻村长那块卫生纸,咋会这样呢?
村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这就是你说的‘人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