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候鸟(散文)
拥挤的高楼,俯瞰下去,周围严丝合缝的包围下,红方砖铺成的空地上,一顶大大的军用帐蓬,忙忙碌碌许多人,帘子半掀起,一袋雪白的大馒头,简陋的木桌,碗筷零乱的散落在地上。木板搭成的大通铺,帐蓬前堆满红色的架子,卡车马不停蹄的运送着货物,白色的泡沫板不大的广场,近期院里驻扎了许多陌生人,天南海北的方言,有男有女,与这里平时沉闷的环境很不搭调。
与这里不同的是,平时这里的男人大都夹着公文包,一副金丝眼镜,神情凝重的进进出出,脚步也是匆匆忙忙的,有着城里人的儒雅,皮肤常年不见阳光,糁白糁白的,缺乏几份阳刚之气,左手拎包,右手提的一块豆腐或是一斤肉,几颗果子,也有烧酒和熟肉,花生米,见面温温和和会说‘回来了,’礼貌而有涵养,这大抵就称为城里人了。
而女人波浪卷,妖娆而不失庄重的妆扮,手上大多牵着一条狗,腰板挺的直直的,眼睛翘到天上去,说话也是哆声哆气的,城里人的优越性一览无余,穿着家居服拖鞋出来打牛奶的女主妇也不少见,悠闲的喜笑颜开的会说,‘院里有个送牛奶的,鲜牛奶比袋装的安全又放心,你不打点,’互相寒喧着,每天愁死了,真不知吃什么好\\\\\\\',有应酬的男男女女,小院里溜一圈,男同志西装革履,女士们高跟鞋嘎登嘎登钻进车里.一溜烟不见了。
说说这些新的面孔,单从颜色上就可以分辨出来,男人肤色统一的黝黑色,长期劳作精瘦精瘦的,见不着几个大副便便腆着肚子的主,发型也很有特点,有点长,乱蓬蓬的茅草状,偶遇一两个小平头的,一看装束也能分出个八九不离十,有穿旧军装的,更多的是有些单位发的那种劳保服。裤子很肥大,鞋子大多也是地摊货,张嘴不至于,看着怎么也有些走风漏气,有那么几分廉价样。
有时候站在广场中央观察,真还就琢磨出一些门道来,就比如说腰带,通过腰带扣可以明显区分,有LV,或Boss金利来的,雪白的衬衫系在笔直的裤子里,露出那么一大块亮光闪闪的玩意有点像古时候的腰牌,那就是有身份至少也是个城里人了,皮带直接打孔那肯定另一路人了,或者,再不讲究点,一根布条拦腰一系,不好意思露出来,T恤就那么晃荡着。
看看他们中间的女人们,夹杂在黝黑的大男人中间,这些女人您还真很难区分,同样的装扮,没有丰胸乳臀,高跟鞋,裙子也很少见,一样的满面尘灰烟火色,唯一有曲别的就是高高的马尾辫,如果是小子头,那得费劲臻别了,扎的皮筋五颜六色的,城里人最不屑于这样的妆扮了,认为膻气,村姑。她们裹着五颜六色的头巾,怕晒黑年轻一点的,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偶尔也和男人们开个玩笑,追打着,也会大咧咧的讲荦段子,满院质朴笑声荡漾,穿高跟鞋的讲究笑不露齿掩示不住也得用只手捂着,这就好比是居家照和艺术照。
开饭了,他们在帐篷外一排排圪蹴着,烩菜大馒头,吃的满头大汗,那日去买菜,那个同样是刚从农村出来的女人不屑的说,“这些人,生肉熟肉一点都不舍得买,抠抠巴巴就夹一筷子凉菜,吃都吃不好怎么干活,哪像咱们哇哇的想吃甚,根本不用考虑”,唾沫星子飞溅,彷佛自己就是刚从发达国家回来,看你们这些第三世界人的穷酸样。
院里有了它们,虽凌乱,却有了些生气,借助着高高的铁架子腰间绑上细绳在高高的楼宇间飞来飞去,如一只飞来飞去的燕子,更像是每年冬天停驻在这里找食吃的麻雀,更愿意称呼他们穿梭于南方与北方的候鸟,追逐温暖的候鸟。家中有嗷嗷待哺的小候鸟,他们叽里咕噜说着家乡话,也会陪他们聊聊天,有一个叫刘二宝的,说起自己上初中的儿子,自豪之情溢于言表,这次出门又考了个全班第一名,泠泠的秋风中他的开心的大笑很感染人。
四处漂泊的候鸟坚强向上的生活着,他们走南闯北,一个铺盖卷就是他们的家,他们走过的地方,有了高楼大厦,华丽代替了荒凉,温暖代替了寒冷,他们是城市的美化师,脏了自己,干净了别人。他们从事着城里人不愿做的工作,城市的犄角旮旯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生活中人们更愿意称呼他们农民工,想一想他们节衣缩食,省下的每一分都寄给了家人,他们身上残存着一些优良传统,憨厚,本分善良,孝心,看到他们一下子想到前些日子,有一个人坐上公交车,因为衣着破烂,被司机和乘客撵下车,这个社会还是有许多人以貌取人,骨子里有一种以衣帽看人,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因为是外地人,遭歧视,黑心老板拖欠工资时有发生,他们不害怕住的不好吃的不好,最揪心的是自己的血汗钱打了水漂,家中有老人需要赡养,孩子要上学。看电视,很多讨薪人员站在楼顶,如冬日并排站在高压线的麻雀,那样的绝望是我们这些衣食无忧的人无法体会的。
候鸟只做短暂停留,我们不能提供水草丰美的环境,至少可以做一个为他们祝福的人,收起你的弹弓,藏起你的鄙视,以善意看待他们,让城市的冷漠少些更少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