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树樱花红
李帅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没几天功夫,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豆服装店居然开张了。雪薇让花店送去了两个大花篮和两盆发财树,李帅很高兴雪薇抱樱子来现场帮忙,不认识的人叫雪薇老板娘,开始雪薇还一个劲解释,后来也懒得解释了。李帅也不说明,一来人多也顾不上,二来李帅喜欢人们这么叫雪薇。
晚上打烊后,李帅让饭店送来几个小菜,打开一瓶红酒,倒满了两杯,等雪薇哄睡孩子。“今天真累!”“呵呵,累也高兴,你看看,我们进账多少?”“呀,这么多钱!?”雪薇打开李帅递来的皮包,惊叹不已。“李帅,我说什么来着,你会成功的。”“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你也是股东,半个老板呢。为旗开得胜干杯。”“我给孩子吃奶,不能喝酒。”“就喝一杯,没事。”“半杯,就半杯。”“好,就半杯。”一瓶干红雪薇喝了半杯,剩下的都被李帅喝掉,外加一小瓶中午去饭店喝剩的60度的劲男酒。“雪薇,我还想喝。”“别喝了,也没了。”“就要喝,你给我买去。”“半夜了到哪买?别孩子气了。”雪薇看出李帅喝多了,中午几个朋友来祝贺,李帅领到了饭店,在饭店喝的就够多,幸亏樱子睡了大半下午,雪薇才得闲帮助两个店员照顾生意。
“今晚不要走,不要走,你和樱子都不要走。”李帅拉着雪薇不放。雪薇看看李帅,知道他喝大了,“不走。好了,上楼躺一会吧。”雪薇扶着李帅,李帅趴在雪薇的肩膀,一步一步挪向楼上。“不要走,我不让你走。”刚放平身子的李帅又一次拉住雪薇的手,头枕在雪薇的大腿上,雪薇看了看一边熟睡的女儿,想了想,得了,今晚将就一晚,看着躺在大腿上的李帅,一丝丝怜悯涌向心头,怜悯中还夹杂着些许说不清的情感。一定帮他物色一个好媳妇……这样想着,劳累一天的雪薇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县城整改,美化环境,大路整修得无比宽敞,安上了红绿灯,路边也栽上了樱花树,使得整个县城活了起来,乌烟瘴气中有了灵气,有了城市该有的模样。这是雪薇最喜欢的。雪薇已经让李帅把家里的那棵樱花树,搬来店里,今春换了一个超大花盆,此时,樱花开的正艳。
一天夜里,睡意正浓的雪薇被敲门声惊醒,她小心翼翼下了床,摸到床头李帅给她买的水果刀,轻手轻脚到了门口。
“雪薇,我,学林呀。”啊!学林!雪薇手里的刀吧嗒掉在地上,远在美国的学林怎么回来了?五年的合同刚一年怎么就回来了?
雪薇不敢立刻开门,“学林,学林,是你吗?”“老婆,是我,开门呀!”雪薇还是不放心,打开的门,没敢放下保险链,门外的学林正要冲进门,结果没开。“怎么不都打开?”雪薇看到了学林的脸,这才拿下保险链,学林用脚后跟关上身后的门,扔下手里的大包小包,抱起雪薇滚倒在沙发上。“洗洗,洗洗再做吧。”“不,想死我了。”这对儿分开一年多的小两口,再一次体会到新婚燕尔的快乐。
“怎么回来了?不是五年合同吗?”“想家了,请了一个星期假。想我没?”“想了,怎么不想。”“告诉我,想了怎么解决的。”“就按你说的呗!”雪薇羞红着脸搂紧学林,不再言语,俩人就那么相溶在沙发上一觉到天亮。
学林刚醒就跑到床前,抱起女儿,看着花骨朵一样的女儿,忍不住用胡子扎她,“樱子,叫爸爸。”樱子看不是妈妈,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脸,“哇……哇”哭了起来。“乖女儿,不哭不哭,叫爸爸,叫爸……爸。”雪薇接过女儿,樱子趴在妈妈怀里,小手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小身子还一抖一抖的。学林拿出给女儿买的洋娃娃,跑到雪薇身后,逗女儿,“樱子笑笑,叫爸爸。”樱子看到洋娃娃眼里放出亮光,不再哇哇哭,抽泣着看一眼娃娃,看一眼学林。“小孩认生,住几天就好了。”“妈妈,要。”樱子的小嘴终于张开,看着学林,嘴里叫着妈妈。“叫爸爸,叫爸爸就给你。”“妈妈,要。”樱子就是不叫,抱着雪薇的脖子一个劲要要的。学林没办法,伸出手摸了女儿头一下,把娃娃给了女儿,返身去把带回的包打开,里面的东西一股脑跑倒沙发上。“这是给你买的牛仔裤,还给李帅买了一条。这是给两家爸爸买的美国酒,让老人尝尝,还有给妈妈和阿姨买的点心。”雪薇看了看,“怎么没给哥哥买点东西?”“坐飞机带多了东西麻烦,要不明天到商场买条烟给哥吧。”“行,顺路去看看李帅的服装店,里面有咱们的股份呢。”“呵呵,这小子还有经商头脑,真没看出来。”
5
吃早饭时,樱子对学林不再陌生,伸着胖乎乎小手,把雪薇剥开的鸡蛋拿给学林,只是笑,不说话。“看,女儿向着你,知道给你鸡蛋。”“呵呵,我王学林的女儿不向着我向着谁?”去往李帅服装店的路上,樱子骑在学林的肩头,像一朵小花在阳光中烂漫摇摆着。
拐进商业街路口,老远看到李帅拿着喷壶在喷洒那棵樱花树,学林刚想开口,肩头的樱子欢了,“爸爸,爸爸。”学林放下女儿,亲着她肉嘟嘟粉嫩的小脸,“哎!雪薇,女儿叫我爸爸了,女儿叫我爸爸了!”樱子扭着脸用两只小手推着学林,不让学林亲,身子向前倾,“爸爸,爸爸。”嘴里一个劲叫着。只见李帅匆匆跑来,边跑边喊:“樱子,爸爸来了,爸爸来了。”这一声让学林怔住了,停住脚步,看着雪薇,雪薇红着脸说:“你不是同意女儿认李帅干爸了嘛。”学林笑了一笑:“噢,我都忘了这码事。”“嘿!哥们,你什么时间回来了?来,把樱子给我吧,你快进屋歇一歇。”李帅说着话抱过樱子,女儿在李帅怀里像一条小鱼,自由自在的很是开心。学林的心泛起一丝醋意,瞪了一眼雪薇,雪薇在看樱子,根本没看到学林的眼神。
“学林,来,到楼上坐。”李帅抱着樱子在前面蹬蹬上了楼梯,学林用眼扫视了一下店内,真是不错,李帅这小子有两下子。
一个星期眨眼就到了,樱子对学林也不再陌生,晚上钻进学林的怀里就是不出来,这让天明就走的学林很无奈,他想女儿快睡,好亲近亲近老婆,女儿瞪着小眼,一点没有睡意,依然在学林怀里笑闹,一会抓抓爸爸的耳朵,一会揪揪爸爸理得很短的头发,急得学林一会看看老婆,看雪薇像没事人一样在刺绣。没办法,还有四年才能见到女儿,就一次和女儿玩个够吧,他要把自己像种庄稼一样种在女儿心里,希望四年后庄稼生长的茂茂盛盛,那样女儿永远忘不了自己。
学林走了,在买上新房后走了。再一次踏上了谋生的征途,新买的房子要打贷款,等着他挣钱回家呢。
新家里,雪薇和樱子玩闹在地板上,等着李帅。李帅说一会来接她娘俩去大屿山吃樱桃。“学林一年挣多少?”“十多万吧。”“看来外国的钱就是好挣,挣够了回家花,一年就买上房子了。”“贷款了,不过这房子卖主装修得挺好,我喜欢。”“呵呵,等我买个小别墅,让我女儿来住。”李帅驾驶着借来的车,和雪薇开着玩笑。
雪薇看着眼睛放光的李帅,想到了店里的赵芳,通过这些日子接触,她看出赵芳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也看出了赵芳对李帅不一样,好几次碰到赵芳给李帅带早点,要是李帅能娶到这样关心自己的姑娘多好。想到这,雪薇试探性问李帅,“那个赵芳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挺细心的一个小丫头。”“我看也不错,想给你当媒人。”“啊!你真这样想?”“嗯,我看她会对你好,会心疼你。”“行,谈谈看吧。”
吃樱桃回来的第二天晚上,雪薇约了赵芳和李帅一起在店里包饺子吃,雪薇想给他们创造机会。
李帅是和赵芳一起来的。大家都熟人,雪薇吩咐着赵芳帮洗韭菜,她自己在剁肉馅。这时,樱子早缠在了李帅身上,嘟嘟着小嘴要李帅趴下当大马骑。身材高大的李帅俯首帖耳,将自己喜爱的小不点架在身上,双腿爬行在地板上,乐颠颠爬向大厅,赵芳心里有些纳闷,李帅怎么那么亲樱子?
走进五月,天,竟无端被拉长了许多。下午已经七点钟了,西边还有一丝光亮,晚霞不甘心销声匿迹,在西山上探着头,留恋着红尘。有大半个月没收到学林的来信了,也没接到电话。雪薇心里有一些纳闷,天高皇帝远的,也只有等待。
6
这些天,李帅看出雪薇一天到头没精打采的样子,很是心疼,想宽慰几句,怕雪薇多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天,雪薇抱樱子刚到家门口,对门从楼下上来,“妹子,告诉你个事。楼上的芳芳妈离婚了。”雪薇很惊讶,芳芳的妈不是出国了吗?怎么会离婚?看出雪薇怀疑的眼神,对门又说:“听说在西班牙和一个一起打工的男人好上了。”“芳芳爸就同意离了?”“不离怎么办?他那个东西不行好几年了,所以芳芳妈一次一次出国,不爱呆在家。”邻居的话让雪薇闷闷不乐,学林在家时那么迷恋自己,在异国他乡,他能受得住寂寞吗?“放心,我就当在当兵,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咱们都忍忍。”自己有孩子作伴,能够减轻相思,学林能吗?下了班的学林会不会遇到芳芳妈一样的女人?
俗话说怵神就有鬼,大半年来,学林就来了一个电话。
八月十五的晚上,学林打来了电话,雪薇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泪珠儿一串串滚到电话键盘上,“学林,咱不挣那钱了,回吧。”李帅看到雪薇的样子,抱起樱子到了门外。“不行,现在回去拿不起违约金。没事,还有三年多,到期我一定回,回家买上车,带着你和樱子去北京爬长城。”雪薇正想说话,那边听到一声女人的呵斥声,学林挂断了电话。雪薇愣在电话机旁。
“妈妈,给你花。”门开了,李帅抱着樱子举着一段开满樱花的树枝进来,笑着对雪薇说:“店里的樱花还在开呢。”雪薇没有笑,脸上没有表情,本想放下樱子就走的李帅,打消回家陪爸妈过节的念头,幸亏告诉妈妈不一定回去。
“来,樱子,爸爸做好饭你吃。”李帅抱着樱子到了厨房,看到菜筐里的西红柿,放下樱子,“来给樱子洗洗小手,吃好东西。”哗哗流水声中,鲜艳的西红柿递到了樱子的小手里,樱子一脸红色,咯咯笑着看李帅忙东忙西。一会功夫,李帅做出了五六个盘,色香味俱全,飘着诱人的味道。
“妈妈,饭饭。”樱子摇晃着小身子,向厅里走去。李帅几步跟上,怕樱子摔倒。雪薇还是呆呆坐着,手里拿着电话,盼着学林再打来。李帅上前摸了摸雪薇脑门,感觉凉凉得,拿过雪薇手里电话一听,嘟嘟的盲音从听筒里传来。
“走,吃饭去。”李帅搁下电话,拉起雪薇到了餐厅。
“我要喝酒。”
“好,今天是八月节,依你。”李帅给雪薇倒了一杯干红,刚放下酒瓶,雪薇端起来一仰脖子,来了一个底朝天。李帅瞪了雪薇一眼,“这是酒,不是白开水。”“倒上,甭废话。”李帅叹了一口气,“你呀,有什么说出来,不能这样喝酒。”“今天我就喝酒,你不倒,我自己倒。”雪薇夺过李帅手里的酒瓶,“咕咚咕咚”几声倒满了酒杯,又一个底朝天。“这样喝就醉了。”“醉了正好。”雪薇干脆举起了酒瓶。“不准这样喝。”李帅硬是夺下了雪薇手中的酒瓶。“你就让我喝吧,我想喝醉,呜呜呜……”雪薇趴在餐桌上放声哭了起来。
“哇哇哇……妈妈。”樱子见妈妈在哭,撇着小嘴也哭了起来,李帅赶忙抱过樱子,拍着雪薇的肩膀,“今天过节,不哭,看你,把樱子吓着了。”
好一会樱子才在李帅的轻拍中慢慢睡着,把这个小精灵放在床铺,用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痕,返身回到餐厅,看着趴在餐桌上哭泣的雪薇,心里一阵阵难过。不用问,他也猜出个大概。两地分居,情欲的忍耐是一个巨大的考验,电视、杂志很多揭露夫妻两地分居所带来的弊端,临时搭伴的夫妻很多,大家心照不宣,有几个能出污泥而不染的呢?
李帅站在雪薇身边,他不知如何劝慰这个在情感中挣扎的女人,“雪薇,去床上吧,别难过。你试着理解一下学林,他也不容易。”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男人?”
李帅拍拍雪薇,此刻无声胜有声。突然,李帅的手机响了起来,不用看就知道是赵芳打来的。他答应赵芳,吃完晚饭陪她去公园看烟火。可是他不放心雪薇,他要陪在雪薇身边。“我今晚有事,去不了了,你自己去看吧。”李帅按死了手机。雪薇从餐桌上抬起头,侧过身抱住了身边的李帅,“谢谢你,李帅。”李帅蹲下身子,用手里的抽纸拭去雪薇脸上的泪,“咱不哭了,好吗?走,我陪你看电视。”雪薇被李帅拉到厅里的沙发上,“来,躺在这。”李帅把一个靠枕放好,强迫雪薇躺在沙发上。雪薇的手抓着李帅的一只手不放,仿佛抓住了一个依靠,一个安全。
7
夜深了,李帅看了看熟睡了的雪薇,抽出自己的手,呆呆地盯着雪薇看了好一会,他妈的学林,这样贤惠的老婆不珍惜。轻轻抱起这个自己倾心的少妇,慢慢走向卧室。他知道雪薇睡沙发腰疼。
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赵芳出现在门口,“这就是你说的有事?我早看出你们关系不一样,猜你今晚会在这里,果不然,还抱上了。”一脸怒气的赵芳说完一甩门走了,李帅愣了片刻,“去你妈的,什么玩意,还没娶你那,就耍威风,爷还不尿你了就。”怀抱不醒人事的雪薇,抬脚关上了门,他想一定是自己抱樱子回来,看到雪薇难过样子时门没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