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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香】梦里水乡(情感小说)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然后幽幽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宝宝乖,妈妈明天回去,好好睡觉,听爸爸的话,盖好被子,别着凉。”
“丹,你今天就回来啦,我去接你。”急促的,肯定的声音。
“不,太远了,你休息吧。”还是幽幽的声音。
“不,我接你,你等我,我们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好好过。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火车票都定好,已快要发车啦。”
泪水再次滑落,像瀑布无声无息的跌入深潭,死一般的寂静。
“不要紧,大不了浪费那点钱,你等我,我和女儿马上就来,等着我……”
出租车飞驰电挚的赶向那个城市的火车站。
火车站灯火澜珊,在那盏路灯下面,丹丹斜斜的靠在路灯上,蒙蒙的细雨已经淋湿了她的头发,一缕缕的头发上便如挂着珍珠一般的模样。
心猛地一沉,接着便是一阵揪心的痛。
“我的女人,这是我的女人,在这儿受罪,天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责罚,就责罚我吧。”笑天痛苦的在内心嘶喊着,带着女儿急步走到她的面前,轻轻的把旅行包拿过来,背在自己的身上。
丹丹拉过女儿的手,缓缓地蹲下去,把女儿的头拥在自己的怀里,用脸摩娑着女儿的头,轻轻的摇着头,珍珠似的水珠便一颗颗滚落下来,脸上全是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随着一声怜爱的叹息,牵起女儿的手,冲笑天笑了笑,“回家吧,女儿都淋湿啦。”
女儿乖巧的牵着妈妈的手嘟嚷着:“爸爸,牵着我。”
昏黄的灯光把他们的身影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时而压得小小的,时而又变成一个大大的胖子,三人的影子就在灯光下分散着,重叠着,牵着手,淋着蒙蒙的细雨,女儿很快乐的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
丹丹还是照看着店面,强装的笑脸有一丝忧虑,偶尔也会像阴霾的天空里露出一丝阳光。
燕燕便阴沉着脸,像幽灵一样的,大声的,小声的,和别人聊着什么,神情怪异得有点不正常,每次说完后便哈哈的笑着,用鄙夷的冷酷的眼神扫射过来。
笑天不停的劝说丹丹“复婚吧,好啵,好好过日子。”
她只是不回答,默默的走开,不作理会。
燕燕又搜出了证据,是她写给他的,洗衣的时候在裤兜里找出来的,按道理说,这样的纸条在看完后就会撕毁或者保存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燕燕便拿着纸条满大街的说,像个陀罗一样从这里转到那里,转到哪里便有一大堆肮脏的话。
女人默默的忍受,只是偶尔从眼神里溢出一种鄙夷的冷漠,或许是杀气。
李祥那雕刻过的笑容变得一丝阴冷。
笑天无可奈何的乞求燕燕,“姐,把那纸条给我,毁了吧,别说什么,我会劝她的。”
“你这个毛狗子种,忘恩负义的家伙,我要留着,这个婊子,我要让她声败名裂。”燕燕像一头发狂的狮子。
笑天只好怯怯的走开,鄙夷她,让她闹吧,还是个佛教徒,披着佛教的外衣,虚伪,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知道,装做好人。骚货,骂别人就那么利索,一点都不检讨自己,笑天恨恨地想。
街上整日见到燕燕忙碌的身影,夸张尖利的声音飘荡在整个街上,不堪入耳。
笑天更懊恼,更沮丧,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女人,脸黑得像一块一万年都没洗过的抹布,往日光泽的眼睛逐渐黯淡,他默默的想着,“这个女人是要逼走她的,达到和自己结婚的目的,也不用这么陷害别人吧,那关系到一个女人的名声。你自己不也是爱惜自己的名声,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更何况以前你们曾经像姐妹一样。”笑天知道完了,结局已经慢慢地呈现了出来,但仍然不甘心的问着丹丹:“我们离开这里,到另外一个地方,生意可以慢慢地做起来。”
“不,要去你去……”还是这句话。
街道上充斥着各种传言。
“她要你一个人去,这个地方要你让给她的野男人啦。”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回来吗,她舍不得她的野男人呢。回来只是为了他的人呢,他和女儿加起来的分量还比不上人家一个呢。”
“李祥说她的奶子瘪瘪的,很软很软……”粗俗的话从粗俗的人嘴里说出来便粗俗得不像样子。
“你这个毛狗子种,老子帮了你啊,你们竟忘恩负义……”夜猫子的哭声,凄利的漫骂着。
“完了,这个家毁了,毁在这个女人身上,毁在这个恶女人身上。”笑天绝望的想着,自己的女人又不肯走。他是多么爱她,可惜不懂得保护她,不懂得呵护她,那女人太毒。
丹丹的眼神凄绝,一脸的刚毅,像临刑的壮士,恨恨的咬着牙把语调憋得有些古怪的自言自语的:“我要报复。”
丹丹和李祥的联系更勤密,李祥脸上的笑容雕刻得如一朵玫瑰,不,应该是罂粟。
女人挨打的时候再也不还手,任凭他打着,骂着,甚或是羞辱着,忍受着各种各样的折磨,笑天似乎是疯了,从心理上,身体上,各种的方式折磨自己的女人,心疼痛得麻木,失去理智,只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女人想想这些折磨便会痛恨自己,忘掉自己从前有过的幸福。
女人快满三十岁,笑天便憧憬着为她做个生日,自己的亲朋好友热热闹闹喜气一堂的,冲掉这些个霉运,女人也答应了,苍白的脸上竟也有一丝红润。
生日那天,雪下得很大,鹅毛般的雪花肆掠的飞舞着,扑向大地,扑向田野,扑向河流,把整个村庄盖得严严实实,只有偶尔一声“吱”的反抗声,便归于沉寂。
朋友们陆陆续续的顶着漫天的雪花,开车的,骑车的,步行的,各式各样的男人和女人都是一张善意的笑脸,恭维着,祝福着,快乐的鞭炮声便炸醒树上的积雪,扑簌簌的往下飞,飞到脸上,便化成了水,像泪水一样,鞭炮响了一天,热闹了一天,在晚上点燃了烟花,璀璨的烟花在洁白的雪景衬托下,更加妖艳,迷人。
燕燕忽忽的也赶了过来,一脸的不高兴,脸上的肌肉崩紧得像杀猪的屠户。
笑天和丹丹便挨着桌,一桌一桌的敬酒,接受着祝福,丹丹很平静,只有那笑容竟亦如雕刻过一般僵硬。
“姐,谢谢你的帮助。”
笑天和丹丹举起酒杯向燕燕敬酒,燕燕坐的是上席中最高等的位置,在那个村庄里的风俗,只有最尊敬的人才可以坐那个位子,或者便是父母。
燕燕腾的站起来,举着杯,生硬的说着:“祝你们好日子到头了。”
笑天的心咯噔咯噔,瞅了丹丹一眼,丹丹的脸色忽然间苍白了许多,幽怨的,无奈的,可怜的像只被人捉住的小兔子。
李祥只是笑着,抿着嘴笑着,没有一丝的声音笑着。
“笑天,你给我二千块钱,我要走了。”丹丹平静的说。
“真的要走吗?我们不能好好过吗?”
“我们回不去啦,都陷进去啦。”
笑天想起酒桌上燕燕的话,“你们好日子到头啦”的表情,很害怕,又舍不得自己的女人。
“我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离开这个地方,重新来过。”
“回不去啦。”丹丹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我知道你爱我,知道你为什么折磨我,知道你为什么做喜酒,天,我懂的。”丹丹亲切的称呼他们以前恋爱时的称呼。
手机颤抖着,无力的抖动。
“你跟她下跪啦,求那个婆娘不要走啦,没用的家伙。”话筒里凄厉的声音特别刺耳。
这个婆娘到底是人是鬼,怎么能猜到这一切。准备跪下去的姿势改成了下蹲,茫然地看丹丹收拾衣物。
白色的羽绒衣,配着黑色的高腰的靴子,踩在那结成冰的泥土上,咯吱咯吱的单调的声音甚至有飘扬,飘浮不动的荡漾在耳膜,风像刀子一样吹过,就那么一刀刀的割在脸上,心上。
丹丹走了,在这生长了二十九年的熟悉的地方,在白色的世界里只留下白色的背影和飘扬的咯吱声,那是一个春天的早晨。
嘴角翘了翘,努力的想笑,笑容经寒冷的空气便僵在了唇角,空荡荡的,一切都空荡荡的,疲倦的心蜷缩在一起,小得不能再接受任何的东西。
闲言碎语穿过寒冷的空气变成刀子充斥着整个街。
“那个害人精走啦,没用的家伙还哭哩。”
“骚货,一看就知道是个骚货。”
“有种有根,她妈就是那种人……”接着低下头神秘的说,不时瞥一下前方,迅速的又兴高采烈的说着,然后哈哈的,呵呵的笑声便把尘土振得满天飞扬。
笑天已经三天没吃没喝,泪水风干了挂在脸上,静静的坐着,一动也不动,迷失的眼神偶尔露出狼一样的凶光。
猎手就是猎手。
李祥在二千公里之外打来电话:“我在丹丹这里,她待我很好,帮我买了内衣内裤……”
燕燕便阴阳怪气的,“那好啊,你们好好过啊,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祝福你们。”
挂完电话便疯子一样诉说,便咒骂男人,女人,咒骂着笑天,“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你害了我……”咽咽的哭泣着。
燕燕的那个亲戚叫小丽,是个极势利的女子,才二十四五岁年纪,小小的三角眼配着冬瓜一样的脸,像沾了酱油的油淋茄子,微微佝倦的身子像猎狗一样搜寻着,只要有一点动静便会狂吠着。
笑天看不惯小丽,看不惯那做作的,虚伪的甚或有些淫浪的样子,拿腔拿调的“槟榔可子”,方言中夹杂着别扭的普通话把“壳”说成第三声“可”,嘴巴里像含了糖或者萝卜一样,唏唏的声音便把“可”也弄成了kǒ,有一次燕燕告诉笑天,那次做法事,那个和尚调戏她呢……一个油淋茄子,调戏她,那和尚是疯了,笑天默默的听着,不作任何的反应。
“她很漂亮,又娴淑,又能干。”
“唔……”含糊的糊弄,“嗯,是很漂亮”。
“没结婚前,好多人追她咧。”
“没有追你吗,你也这么漂亮。”
“有啊,那个男孩子是大学生呢,很帅的。”
鬼才相信一个油淋茄子,一个是红烧茄子,都差不了多远,丑得要死,还一个劲臭美。
“是啊,你很漂亮啊,大美人哩。”
燕燕便扭着棒槌一样的腰,头发便抖了一下留在肩上。
燕燕的三角眼有着蛇一样阴冷的目光,只要从笑天的面前路过便会说着:“那婆娘真骚,贱货……”
“丹丹和李祥讲的话我们都录了音呢,那种肉麻的话也讲得出,太不要脸啦。”
沾了酱油的脸上便挤出一丝丝的笑揶揄的倒抽着丝丝的冷气笑着。
这是一个劫难,笑天知道逃不掉,觉得自己就像被大网盖住的鸟,想飞又飞不起来,想逃又无处可逃。
街上便流传着一种寓言,“笑天要和燕燕结婚啦,他们是一对儿。”
“他们都是信佛教的,天生一对哩。”
燕燕是想结婚的,女人的矜持促使她扭捏着,暗地里恨恨的咒骂着“你害了我哩,不要忘恩负义。”
笑天很怕,怕她的眼神,怕她那恶毒的言辞,怕自己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
燕燕的姐姐也问笑天,“你喜欢她吗,喜欢就追啊,要不然别人追到手,你很丢人呢。”
“豁出去了,反正一蹋糊涂。”笑天恨恨的想着,“这个婆娘太毒。”
笑天和燕燕结婚啦。
红红的结婚证,笑天是一脸的惊慌与恐惧,燕燕便笑哈哈的买来酒、肉。
“我终于得到你啦,宝贝,吃。”然后在他头上亲一把。笑天只是茫然的,失神的,机械的,一口一口的吃着饭。
“你和我姨结婚啦,你要对她好,要不然我家伟伟饶不了你。”油淋茄子尖利的呐喊。
“是的,我会对她好的”,笑天木讷的像个囚犯。
日子不得安宁,一天也不曾安宁。
“明天,你跟伟伟学修手机去,很赚钱的。”
“不,不去,我不想再学什么东西”,笑天害怕她以后又讲什么“我帮助了你,你要报恩,这么好的技术都让你免费学……”之类的话。
燕燕便和笑天的母亲说着,并做着夸张的手势。
母亲于是也便劝说笑天:“你看,多好的事,学又不要钱,白吃白住,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恩人啊,恩人咧。”
拗不过母亲,去还是去啦,只不过不像燕燕讲的那一样,坚持付足了生活费。
(四)
伟伟很忙,在县城新开了家店,几乎不回到这个小店里,小店就让笑天和燕燕看着。
于是,假模假样的接着手机维修,弄不好的,便放在抽屉里,贴上标签,等伟伟回家修,修好的,交给顾客,收好钱交给燕燕,弄好的不多,都是那些偶尔修好,最简单的故障,换个麦克风或者听筒什么的手机,为了练习高超一点的技术,练习时笑天把自己两个手机都修坏了。
燕燕的头痛着,时不时病倒,笑天便为她按摩,为她煎药,小心翼翼的服侍着。
心情沉重得如压上了一大块的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天空好像沉甸甸的,空气似乎也流动不起来,甚至树叶儿都懒得动一下,只有偶尔的一声汽笛声,笑天才觉得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明天,明天我要回去看一下父母和女儿。”笑天用略微幽默的说着,“这好像被招了女婿一样。”
“回,回,回,就只知道回家,我连家都没有,就是被你害的。”咆哮的声音压抑着憋出来,令人很怪,也很惊悸。
“那怪我吗,我不也是没有家了吗,天天跟着你像流浪一样。”笑天无力的反驳着。
“就是你这个毛狗子种,骗子,讨不得好死的家伙。”恶毒的咒骂如连珠炮一样轰了一波又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