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相框(情感小说)
雨,已经下了三天三夜,淅淅沥沥、呜呜咽咽、哭哭啼啼,调皮、无赖、哗然,想要吞噬这城市的一切,淹没这街巷的灯红酒绿,融化这人群的复杂心情。雨渐渐变大,漆黑中闪出一道道雷光,点亮这繁华的都市,把打伞行走的人群的脸照得苍白,远处浑然一片,楼灯、路灯在雨中荡漾着,快停止了呼吸,余弱的光辉,把暴雨映得晶莹剔透。楼上的玻璃,如同被一群强盗敲打着,临近破碎的样子。
屋内到处是留有汤的几个泡面盒,盛满烟灰的烟灰缸,还有空零食袋子。马桶好久没有清洗,桌子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脏衣服堆了一沙发。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三天未出门。
刚过了晚上七点,徐俊听见雨停了,翻身起床,一股熏天的臭味。他总算找了一件衣服,在柜子的最底下。白衬衫、红领带、黑西服,捎带梳妆打扮一番,来到一张桌子前,桌上有一张相框,半天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嘴里毫无遮拦地冒出一句“我X”。
随后他锁上门,来到街市,这个小巷子很繁华,大雨过后,路上坑坑洼洼的水滩,灯火映在水面,泛起亮光。灯光下一个中等个子、一身西服、微卷发型、低着头的身影落寞般在人群里灯火下沉沦着。
徐俊不想再回家,于是摸了摸兜里来时带的银行卡和现金,找了个宾馆。这个宾馆地处一个娱乐会所旁边,吵闹声很大,这或许是他想要的。这三天三夜里,他太寂静了,太害怕了,太黑暗了。可能太多的喧闹才能让他清醒,于是他开着灯,并没打算关掉。
一个人的宾馆,还是太害怕,起身来到好久未曾欢乐过的娱乐会所旁。这片地域,酒吧门上一闪一闪的红绿光,老远传来舞厅的DJ声,还有不知谁唱得跑了调的KTV余音。附近还有条人工河,宽达100米,河边有许多亭子,亭子下灯火通明,河水静静流淌,灯光伺候着水面的景致,随着微波荡漾起伏。亭中无人,亭边虫鸣声清脆响亮,桥上一辆辆车溅起水花,打湿路面,都在赶往娱乐场所。
徐俊提了一件灌装青岛啤酒,来到曾经坐过的亭子,坐下回忆。一口一口,一瓶一瓶,不一会儿,地下扔满了瓶子,思维摇摇晃晃,趔趔趄趄,跌跌撞撞,这是他现在最想要的,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没有记忆。眼前的风景如此旖旎亮丽,辉煌繁华,却已经根本容不下他,连这河上的时光都突然断了,委婉地拒绝着他。悲伤突然就逆袭而来,眼泪狂涌,连同酒一起下肚,如今河上再美的时光,也都是黑暗的。
水是悲伤的,灯光是悲伤的,繁华的整个城市也是悲伤的。一个人依靠在亭柱上,不想回家,已是八点半的时间,徐俊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濒临绝望,且失声大哭起来,像一个24岁刚毕业的孩子。第一次来到这亭下的时候,傲慢的眼神,帅气的打扮,花心且谎话连篇,骗小姑娘的儿戏,还历历在目,只是现在悲伤掩盖了他在这里欣赏风景的所有快乐。灯光下,黑亮黑亮的头发,高高的鼻梁,稍胖的脸颊,有福气的大耳朵,全然被脸上的两行泪毁掉。
一如来时的相遇,曾曼妙,曾心动,曾羞颜。恍惚、迷离、模糊间,眼前的她恰似出现了,纯白色的短裙,修长的腿,黑色丝袜,还有高跟鞋,视线时远时近,只是模糊,他从潜意识中突然喊叫出来,“蓝紫妍,让我看看你,让我好好看看你!”上去就抱着她不放。
“你认错人了!”眼前这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扶他坐下来。这位女子靠近了徐俊,让他好好瞧了瞧,太像了!的确太像了!就拿她的穿着来看,实在是如同同一个人。
夜晚的风吹来,有些微凉,徐俊这才清醒,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徐俊不想说话,呆呆看着河面。
“嗨,能请我喝酒不?我叫蓝子欣,你呢?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呢?感情的事?能跟我说说吗?”
“徐俊,你,你叫什么?酒自己拿。”徐俊毫不在意的耳旁,差点又听错。
“叫蓝子欣,我心情不好,和男朋友分手了,一个人出来想喝酒,酒吧太吵,就出来溜溜,结果看见你。挺帅的呀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不说这个了,陪我喝酒!”
徐俊一边喝酒,一边打量着这个女子,太像了!如同两年前的场景重现一样,他很想她就是心中的那个她。
蓝子欣害羞,但喝酒很爽快。两个人聊了很多,徐俊的心情有些缓和,突然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样何尝不是一种忘记的方式?
蓝子欣心情也好多了,突然间她问徐俊一个很直白的话题:“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徐俊很快做出反应。这跟他几年前一样,泡了好几个妞,每个妞问的时候,他都会说没有。
蓝子欣笑着低下头。之后,她还问了徐俊很多关于婚姻、房子、金钱的事,看到徐俊这么年轻有为,蓝子欣满意地笑了。
两个人喝完了啤酒,虽说只有24瓶,但量已经够大了。两个人喝得晕晕乎乎,徐俊吐得一塌糊涂,相互搀扶着走向宾馆。
秋季清晨的阳光刺眼,雨过天晴,光线更是强烈。这是三天后的一个大好天气,空气清新舒服多了,明亮而舒适。
“啊!”蓝子欣尖叫一声,刺透了整个宾馆的墙,传得好远。
惊醒还在酣睡的徐俊。两个人同盖一床被子!徐俊猛地掀开被子,还好,都穿着衣服。
“你流氓!你昨晚对我做什么了?”蓝子欣委屈地喊着。
“我昨晚喝太多了,断篇了,我又没做什么,你看不都穿着衣服呢?再说你怎么跟我睡一起了?”
“我还不是为了送你!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蓝子欣连忙穿上鞋,就要往出走,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你要对我负责!把你的电话号给我,你得还我清白!”。
“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再说也没人知道。我请你吃早餐得了,就算我赔礼道歉,手机号1583222259。”
蓝子欣去了洗手间,洗漱完毕,两个人准备了一下,来到熟悉的那条小巷,吃的小笼包和鸡蛋灌饼,喝了点紫菜汤,这里的美食都很出名。
之后两人就散了。徐俊回到宾馆,无所事事,无聊极了,又陷入沉痛反省之中。
这几年他像一个混混,混着生活,混着日子,混着现实。在租的宾馆里,想睡睡不着,想吃吃不下,昨晚的酒还没醒,有些晕晕沉沉的,很难受,呆坐着,不知道时间要怎样来消磨。电视里演的爱情剧,浪漫极了,他一气之下关掉,走到窗前,看着这个繁华的城市,很想逃离,很想结束生命。
只是心里却有些许的遗留,感觉生命中又多了些什么。像是蓝子欣带来的,却又不像;像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却又稍纵即逝。
此刻,他唯有无奈。
突然间,电话响了,他隐约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蓝子欣!
接通电话后,“带我去你家看看呗!”
果然是蓝子欣。徐俊瞠了一下,一想,家里那么乱,怎么让人看?徐俊连忙应答到:“我家里乱,等我收拾好了,再去看咋样?给我一上午时间。”
“你家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女朋友?还是啥?”
“没有,下午我们亭子见,我带你去我家。”
蓝子欣很泄气地挂掉电话。
徐俊坐了出租车回到屋子,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潮湿熏臭的味道弥漫出来。他连忙打开窗户,收拾垃圾、擦桌子、洗马桶、拖地,把墙上的一些照片,都摘下来连同垃圾一起倒掉了。换了床单被罩,整理了一下,屋子里重新回到了一周之前的焕然一新。
差点忘了,急忙把桌子上的相框藏了起来,藏在不为人知的一个秘密地方。收拾得差不多了,徐俊突然心酸极了,以前的屋子跟现在一样,亮堂舒适,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又好像缺少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忙活了大半个上午,给蓝子欣打了电话,约好老地方见。
徐俊来到亭下。刚下过雨的河边,碧波荡漾,柳树渐渐泛黄,天气渐渐变凉了,徐俊晓得这已经是深秋了。桥上的车辆来来往往,都在急着寻找自己的生活,等了好久,还不见蓝子欣人,这时,桥边传来蓝子欣的声音。
她从一辆“TAXI”上下来,招呼他上车,两个人来到徐俊的楼下。徐俊下了车,付了钱,说着让她上去。
“你急啥,还有东西哩!”说着让车师傅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拎下来一个很大的行李箱。
“你这是?”
“怎么啦?我要住你家!愣啥愣,还不快帮忙提箱子!”
徐俊傻了,他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还好自己已经顾不上什么德性了,他此刻觉得自己很丧尽天良的。但眼前这送来的女子,也是他不好拒绝的。
两个人走进屋子,这次是蓝子欣傻了,房子很干净,一百多平米。
“这么大这么好的房子,你一个人住,岂不是浪费了?以后我就住这了,要房租费的话,我给你掏,反正屋子闲着也是闲着。”
徐俊不吭气了,就没见过这样蛮不讲理、不懂礼貌、蛮横的女子,凭啥啊是不是?是自己的什么人啊就住自己的屋子?不过倒是挺像他自己的,很开放,也挺像蓝紫妍,装扮像。住就住下吧,他这样想,反正有人打扫屋子了,还有人做饭,还有人洗衣服,还有人陪伴,想想倒是蛮不错的。
接着晚上,蓝子欣非要说去庆祝一下,庆祝住同一个屋檐下。
这次两个人,来到一家星级酒店,点上蜡烛,跟过情人节一样。蓝子欣非要搞得这样浪漫,两个人点的西餐,叉子、刀子放在徐俊面前,他有些不习惯,只是一味地喝红酒。
徐俊没想到,蓝子欣这么能喝,两个人两瓶干红都喝完了。徐俊看她喝多了,说着要回家。
“不,我还要喝,我要给你宣布一件事: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你答应不?”
“先回去再说。”
付完帐,回去的时候,蓝子欣嘴里一直嘟囔着“你喜欢我不?我喜欢你,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这让徐俊很措手不及,还是等明天清醒了再说吧,或许她就忘了。扶她上床后,脱掉她的高跟鞋,做了一碗醒酒汤,让她喝了点。然后在床下放了一个脸盆,给她盖好被子,刚要离开,被蓝子欣一把拉倒在床,蓝子欣砰地上去亲了一口,“陪我睡觉!陪我睡觉!”之后就一声不吭了。
蓝子欣晚上睡得很踏实。徐俊看着窗外的秋月,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没良心,不能狼心狗肺,不然他会遭天谴的,他能把蓝子欣带进来都是已经丧尽天良的事了。
清晨依旧那样爽朗明亮,刺眼的光线明媚,又是一个好天气。
徐俊起床早早洗漱,做了早餐,等蓝子欣起来吃饭。去她门口叫了几声,不见答应,推开门一看,床单上、被罩上、地上吐得都是,一股酒味刺进鼻孔,恶心到家了。
连忙喊起蓝子欣,“你快看看,快看看,弄成啥样了?自己起来收拾!”
“我不管!你自己收拾!”
蓝子欣洗完脸,打扮了有半个小时,徐俊没得脾气,说不过这蛮横无理的她。就只好打扫一番,将脏被子被单直接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
“以后你来做家务,或者各收拾各的,你看怎样?”
“不管,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你得负责全部家务,负责给我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就这样!”
“什么?”徐俊的气愤一触即发,而后渐渐又平息下来,原来她并没有胡说,想要做恋人。徐俊想了好多,处恋人就处恋人吧,或许自己的良心已经不安,再怎样也无济于事,再说他还年轻,家里人又催着了,也算是应了愿了。
徐俊答应了,两个人先处着,不合适再说。这一天,他们逛街买东西,累了一天,下午六点多就回来了。两个人很开心,徐俊做了饭菜,两个人吃完,蓝子欣去玩游戏了。徐俊将碟子、碗筷一并洗干净,这时蓝子欣去洗澡了,徐俊连忙来到那个秘密的角落,翻出相框,看了两三遍,心里默念着:太像了!太像了!而后又放回原地,关上门,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心里其实很乱,凌乱至极。
这夜即是噪噪杂杂,又是浅浅静静,心是噪杂的,夜是浅静的。徐俊脱掉衣服,坚实的臂膀,胸前硬朗的肌肉,上半身裸在被子外面。
哗的一声,门开了,徐俊连忙捂上被子,并和木头人一样,傻了,痴了,呆了,眼睛冒不出一丝怯然来,心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有了加速度。
眼前门口的蓝子欣,一丝不挂,两个可爱的乳头,坚实挺立,白皙的皮肤,妖娆而又火辣辣的身材,浓浓的口红,长长的眉线,大大的眼睛,俊俏的脸蛋。
徐俊不停地往肚子里咽压憋着的口水,一股在心里呯呯跳啊跳的气不断涌上心头。
“这是我前天晚上说要给你的惊喜,怎么样?喜欢吗?”
徐俊已经多久没有男女之欢了,眼前这个裸露的女子又激起了自己的欲望,看到蓝子欣,仿佛就看到了蓝紫妍,心中不免杂念重生。
蓝子欣扑到床上,亲吻着他的嘴唇。两个人激情四射,整整闹了一个晚上。徐俊仿佛又找回了原来的感觉,清晰透明直白,激情、浓情、有情。
总得生活,总得过日子,现在有了蓝子欣,她付出自己的身体,付出自己的爱情,徐俊想重新振作起来生活。虽说徐俊手头里,还有个几万,能维持一段生活,但这不可能是长久的,所以他得找工作,和她好好过日子。
徐俊变得温柔,变得勤劳,变得贤惠,如同一个女子一样,照顾家里,勤勤恳恳,不乱花钱。很快他便找了一份工作,在酒吧当服务生,一月2000元,够维持生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