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华：哎呀！累死人啦！王场长要犒劳大家，在羊圈买了个羊让人宰了给剥好，说给大家吃了攒些劲明天要挖树坑子啦！
　　 郑晓兰：场长明天和挖树坑子的队伍一起上来吧？也不知树苗子选得怎么样？
　　 张新华在一个脸盆里洗了手，一边在碗架子上取了自己的碗筷走到大锅里盛饭一边说着。
　　 张新华：场长选苗子是一点不含糊，那苗子从来不隔夜，肯定是明天和栽树的队伍一起上来。
　　 （116）
　　 晚上。几辆卡车顺小路开来。车灯在荒滩中显得格外耀眼。张新华、郑晓兰等人跑出房子观望。
　　 张新华：哎呀！场长回来了！
　　 郑晓兰：天哪！树苗子和队伍都带来了！看样子又要连夜战斗了……
　　 两人向车灯处跑去。
　　 夜色。王有德带领全体职工顶着星星月亮挖坑种树苗连夜大干的场景。
　　 （117）
　　 白天。王有德在挖好的两长串一米见方的树坑边上巡视着。镜头突然把几个坑拉近。王有德的视线落在上面。别的树坑边堆着很多土，而这几个坑边上却没有多少土。王有德急走了过去，一看，是几个浅层的“假树坑”。王有德一下就火了起来，严厉地嚷道。
　　 王有德：这是谁干的活？
　　 干活的人们都停了下来。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王有德继续喊道。
　　 王有德：谁呀？站出来！
　　 两个小青年互看一眼，一个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青年：是我……
　　 王有德气呼呼地把锹在手里掂了掂。
　　 王有德：是我这么教你挖树坑了吗？啊？你要是我儿子今天非敲你一顿不可！怎么这么干活？啊？
　　 青年：……那几个树坑土太硬……挖不动嘛……
　　 王有德：挖不动？挖不动就不想办法？就蒙混过去？那树是能骗的吗？
　　 他急火火走过去，趴下来在坑子里用手掏着，又起来用镐头掘着用锹挖着，很快挖出一个标准的树坑来。他呼呼喘着气走到青年跟前手指着那个坑。
　　 王有德：这就是挖不动？哎！你小伙子还不如我老汉啊？不想干了就滚！我这里不要偷奸耍巧的人！张新华！张新华！
　　 张新华从远处答应着跑了过来。
　　 王有德：你看看！这就是你技术员的失职！你就是这么个指导技术的呢？树坑子就是这么个糊弄的？不想干了就都走！
　　 王有德气呼呼地甩了锹走了！其他人都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
　　 （118）
　　 夜色。王有德正在渠沿边巡渠。张新华等默默地跟在后面。忽然看见新林地里有隐隐的手电筒在一闪一闪地亮着。几人停了下来。有人嘀咕了一句，莫非这儿还有人偷树？
　　 王有德：走！过去看看去。
　　 几人来到近前。镜头推近。是白天那两个小青年在打着手电筒挖树坑，看见王有德走近。挖树坑的那人停了下来，眼圈红着低声说道。
　　 小青年：王场长……我错了！我白天挖的坑子不合格，晚上加个班返工重挖……
　　 王有德面部特写，眼圈突然红了，啥也没说，转身走了。
　　 （119）
　　 一大锅煮在灶上的羊肉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灶房里出出进进的许多人。沙坡下两个抬着水的人朝坡上搭着的凉棚走来。王有德见状高兴地喊着。
　　 王有德：水来了，水来了。
　　 陈峰跑过去接水。两个妇女端着两大盆刚煮好的羊肉摆了上来。特写镜头。一大把扎在一起的开着金灿灿小黄花的沙冬青插在一只大罐头瓶子里。清冽甘甜的水在各式各样的茶杯茶缸子里倒着的镜头。
　　 王有德站了起来。
　　 王有德：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了！今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啊，全世界的劳动人民今天都在庆祝这个节日，我们这一群劳动者当然不能例外。自大泉开发以来呢大家都非常辛苦！尽管咱们白芨滩现在还处在很穷很艰苦的时期，但党委会依然研究决定，给大家每人发两百元！（大家高兴地鼓掌）
　　 郑晓兰画外音：好事情一过，繁重的劳动就又继续了，那个阶段，树苗被大批大批地运了上来，为了不让树苗失去水分，这些苗子都是当天就要栽进树坑，我们每个职工不分男女每人每天定量要挖出三十个一米见方的树坑……我的手磨出了无数血泡，我一边挖着树坑一边掉下去无数串泪珠……但我每次一抬头看见最前面王场长挥汗如雨的背影时，我都咬咬呀，一抹眼泪，继续挖了下去！
　　 （120）
　　 白天。劳动场面。一辆新闻采访车停了下来。有两名记者挎着照相机跳下来朝干活的队伍走了过来。其中一位年轻记者问着。
　　 记者：请问王有德场长在哪里？
　　 有人朝着队伍的另一头指着。记者快速朝那里找去。在土头土脸正挥汗如雨的人群中，王有德挖坑的身影镜头。听见响动，他立起身来，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有几分诧异地望着来人。
　　 记者上前朝他伸出手去。
　　 记者：王场长您好！我是市电台的记者白卫东。他是林强，我们今天特意来对您做个现场采访……
　　 王有德：你好你好！
　　 王有德与他们分别握了手，就在现场和他们聊了起来。另一个人用照相机给劳动着的职工们拍照。
　　 （121）
　　 劳动现场。一个职工举着报纸朝正干活的王有德跑过来。
　　 职工：王场长，王场长，你上报纸了，咱白芨滩林场上报纸了！
　　 人们都放下工具围了过来，王有德接过报纸，一行醒目的大字：“立志打破三铁——白芨滩林场破三铁早受益向管理要效益。”旁边有几幅王有德和职工们的照片。标题下面署名白卫东、林强。王有德看着报纸呵呵地笑着。
　　 王有德：就是那天那两个记者写的！你看你看，这不是你嘛，还有你，挺神气的……
　　 大家争着看报上的照片。
　　 郑晓兰画外音：相隔不久，有关白芨滩林场转换经营机制的题为《不恋大锅饭打破铁饭碗》的一次更全面的报道在省报头版头条的位置再次登出。这一年，王有德场长被林业部授予“三北防护林体系二期工程建设先进工作者”称号，被林业部授予“绿色长城”荣誉奖章。林场也由县级保护林区升格为市级保护林区。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泉开发工程全部结束。王有德被县委下文任命为白芨滩林场场长，外调了两个副手。张新华被任命为生产技术科科长，我进入这个科室给他当助手。马海原调出林场，陈峰被暂定为大泉站站长。白芨滩林场班子成员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以为，大泉建设一结束，我们就都该进入科室工作了。但接下来，更为艰巨艰辛的“大型”工作又接踵而至了……
　　 （122）
　　 王有德办公室。他与马海原密切地聊着。两个人都端着茶杯子。
　　 王有德：哎呀，自从我来后你就跟着我，七八年了！办公室主任也当了几年了，全受了苦了！你这一走……我这心上感觉着是肉让揪走了一块似的，怪不是个滋味的！
　　 马海原：行了行了，婆婆妈妈的……跟着你受苦也就不说了，骂也没少挨！啥好处也没落上……
　　 王有德：哎，我说，要不你先留下来在大泉给我当个站长？上面我给你说去？
　　 马海原：别别老哥！我总算有机会跳出这个“苦坑穷坑”了，你可别挡着我噢……
　　 王有德：也就是……人各有志嘛！我就是觉得吧，咱林场苦是苦，但穷呢只是眼前的，这前景已经看出来了嘛，将来应该是相当不错的！可是你们这些跟着吃了那么多苦的人半途走了怪可惜的！
　　 马海原：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就把我的那份福气留给林场的父老乡亲们吧……说句心里话吧，上次县里调你去当乡镇党委书记你不去，再有好机会你也走吧，苦的，干啥呀……
　　 王有德表情凝重了起来。喝了一口茶。
　　 王有德：唉，我跟你不一样，我来林场时给大家许了诺的，就那三条，全场的贷款还不清我不走，林场职工住不上新房不富起来我不走，白芨滩流沙带变不成绿洲我不能走啊！
　　 马海原垂下头眼睛湿润着。
　　 马海原：……尽给自己上笼头……好吧！人各有志，多保重啊老哥！
　　 两个人使劲搂了一下肩膀。
　　 （123）
　　 狂风。风沙。城市被黄风刮得昏天黑地。大街上，人群、车辆都顶风逆行的情景。
　　 字幕：五月份，宁夏大部分地区连续出现了大风及沙尘天气，局部地区的夜间出现过8级以上的大风。
　　 （124）
　　 大泉分场实验区的果树林里。王有德及业务骨干们在林子里查看情况。脸上都是痛惜的表情。
　　 王有德：唉！沙砾把刚发出来的幼叶都打碎了……
　　 郑晓兰：……这下子严重影响了授粉！
　　 张新华：看样子减产是免不了了……
　　 （125）
　　 夜晚。王有德妻子胆结石发作。被亲戚送往医院的路上。她痛得直喊叫。
　　 （126）
　　 医院。手术室门外。一辆就要进入手术室的车子停了下来。身穿病号服做好准备的王有德的妻子。她表情紧张，一只手抓紧王有德的手。两只眼睛看着他。
　　 王妻：……他爸，我咋抖得不行……
　　 一边的王有德伏身安慰着她。
　　 王有德：别怕，一会打上麻药针就啥感觉都没有了！
　　 妻子还是紧抓他的手。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王妻：……你答应我，一定要在这儿等着我出来……
　　 王有德：行！你放松些，这回说啥我也要在医院多陪你几天！
　　 护士推着车子进去，手术室的门啪地关上。王有德还站在那里，脸上是一副内疚的表情。
　　 张新华急急走来。
　　 张新华：场长！婶子咋样啦？
　　 王有德：没啥，刚进手术室。
　　 张新华：场里人都说不行了给你家派个人帮你把婶子照顾上……
　　 王有德：不要。今年场里苹果大丰收，职工都忙得一个顶三个呢，哪有闲人？我家那两个小子也都大了，还顶事……
　　 张新华：……问题是手术刚出来这两天……
　　 王有德诧异地扭脸看张新华。
　　 张新华：……赵场长着急地让我来找你呢，日本投资的那个治沙项目又有眉目了……
　　 王有德：啥？那你还不早说？赶紧回林场！
　　 （127）
　　 一间房子内。王有德在打电话。
　　 王有德：……嘿嘿……小妹，是我，二哥！你看是这样，你嫂子现在正在县医院动手术呢！嗯，就是……
　　 （128）
　　 一辆车子朝相隔六十公里的银川开去。
　　 （129）
　　 自治区林业厅。一间大办公室里，一些领导和林业专家都在座。王有德、张新华、副场长的镜头移过。
　　 领导甲：你们申请日本项目的第五套方案我们也研究过了……
　　 镜头。方案在桌面上传递翻阅。
　　 领导甲：……关于这个日本援助治沙的项目呢，我们林业厅和外事办是下了工夫争取和引进回来的，各林业单位现在都纷纷在要这个项目，你们白芨滩林场五次递交方案，这种锲而不舍争取“外援”项目的执著精神当然是可贵的，但这毕竟是一项国际合作，这外事无小事啊！是吧……
　　 领导乙：……专家们也多次建议，认为你们白芨滩林场属于强度沙漠级的沙区，沙层含水量很低，又是干燥流动小沙丘，栽上树木成活率太低了！所以呢，为了确保国际声誉，还是劝你们放弃了算了，不做也比做砸了强呀！大家都知道，项目放了下去，最后干不成对大家都不好交待……
　　 王有德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说。
　　 王有德：各位领导，为了这个“日援项目”我们前前后后共拿了五套方案出来……这也不仅仅是个“精神”的问题，而是我们就是要下决心做成功的问题！我现在以白芨滩林场场长和一个党员的身份给在座的各位领导和专家们明确表个态……
　　 （130）
　　 在林业厅领导的陪同下，日本海外林业会会长、最高顾问、专务理事等日本治沙造林考察团一行人在林场大泉分场考察“治沙”环境，王有德等跟在一边介绍情况。（配字幕）
　　 （131）
　　 王有德在各单位联系推销苹果的情景。
　　 （132）
　　 医院。一间病房内。王有德妻子在一个病床上躺着，儿子在一边坐着。王有德匆匆走了进来。妻子看见他，有些艰难地把身子转向墙壁不理他。特写镜头。妻子眼里滚出两颗泪，她用手指抹着。病房其他病人都看着他们。儿子站了起来。王有德站在床边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不知说什么好。儿子见状，拿起桌上的一只苹果和水果刀递给他，示意他给母亲削苹果解除尴尬。王有德接了过来坐在床沿边。
　　 王有德：……哎呀！你妈这个人呀，最恨不守信用的人了！这个苹果我可不敢吃……
　　 病房的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他将床头上搭着的毛巾给妻子递了过去。王妻接过去捂住脸。
　　 王有德：我是对不住你，可全场职工一年的收成就盼着这几天能卖个好价呢，我不去联系谁去联系？日本的投资项目我不去争取谁去争取？我给人家拍胸脯打保证，你说我不到处跑行么？
　　 妻子转过身。眼神温柔心疼地看着他。王有德晒得黑瘦的脸，浑身沙土的衣服。
　　 字幕：1993年9月24日，中日两方在白芨滩林场实施“关于森林恢复技术及农用林业技术实地适用”合作协议书在北京正式签订。
　　 （133）
　　 中日两方项目人士在现场签订协议书的场面。
　　 （134）
　　 白芨滩林场大会议室。全体干部职工开会。王有德正在发言。全场爆发热烈的掌声。记者白卫东一边拍照一边在记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