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背影的囚徒 (小说)
明天你将出差归来,天气很凉了,记得添件衣服。
2005年4月12日 晴朗 星期 二
十二 月光月光
慌乱的眼神站在夜空
为爱饱经风霜 挥霍时间
为自己虚构一段岁月
一朵月光使我宁静如初
。
这张银色的网开出清冷的相思
禅钟响过谁在我心灵的伤口
不停地敲打着木鱼
皈依打坐清风固定你的影子
。
我所爱的人与月光私奔
和春天一道移情别恋
那首旧梦和春泥写构的诗
正在为爱复仇
。
坐在电脑前,诗句总是这样急急地涌出。很想念你,这种感情无法言说,我知道你的课题刚刚开始,一切都处在忙乱之中,没有你的信息,我的心内总有一种隐隐的痛,很想给你发个短信,或者给你挂一个电话,听听你的声音,惟有如此,我的心才能安静下来。但是固有的矜持让我把这种思念藏在心中,任思念的疼痛在全身蔓延。
凌晨,把自己的思绪记录在一张小小的纸片上,泪水点点滴滴浸满了那些汉字,多么想成为一只鸟儿,把整个冬天想你的故事,在明媚的春天书写。梦,总是在睡眠中悄然而至: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前方一个背影牵引着我,想追上他,也想他回过头来,看看是不是你。可是总不能如愿,很累很累,路边有间寺庙,我进去,一位禅者闭目静坐。我半跪着,求他点化我的姻缘。他只说了一句,你永远是孤独的旅人,去吧,就这么走下去。
醒来,思索。此生此世,我兀立于苍天之下瘦弱的身姿,已经风化成悲剧的标本,清高而又孤傲地生活在红尘。你曾用爱暖我读我宠我,可怎么都不能还原成洋溢着热情而浪漫我了。这个世界不需要眼泪,也不需要诉说,我竖得太久的耳朵已经被多少年的风雨折磨得失聪,尽管我灵魂的每一道门,在固执如初地等待着阳光,但是我还是选择拒绝。我想远离人群,去寻找一片森林,砍伐诗歌的树木,建一座情感的木屋,在回忆中去思念。
谁的咳嗽在寂静的夜晚响起,我的脑海里悠地闪过一群奔跑的人们,向南,向北,很多人倒在了奔跑的路上。这是江苏淮安一起车祸致液氯泄漏,村民们选择逃离,然而就是这种逃离的选择方向,决定着生与死。被千百年来人们赞美的风神,将死亡的令箭射向跟随着她的人们。二十七条鲜活的生命瞬间消失,或许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奔向死亡之路。人啊,从一出生又何尝不是奔向死亡呢?短短的几十年我们要经历无数次的选择,幸福与痛苦,也伴随着选择而来。自从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从此也将选择百味人生。
轻轻地打开门,站在露天阳台,月光在流淌,村庄很静谧,我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今夜的月光是那么单薄轻逸,忆起你远行的日子,多少个夜晚,我守着月光的影子,看着月光在不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月光的影子也是水的影子,这面易碎的镜子,收藏着多少人的悲欢离合,也收藏着我生命中不敢提及的怀想。今夜的月光很清冷,渗透了我的骨骼,有露水打湿我的脸,恍若一个冰凉的吻。内心深处漫起炊烟般的感叹和茫然,不知道我和你的将来,无论会发生什么,我将平静地面对。
2005年4月23日 阴天 星期 六
十三背影的囚徒
用叠加起来的日子,践约守诺。
一曲《回家》温馨地在室内弥漫,柔和的灯光中,你温情地看着我,笑意溢满你的脸庞。你说你想抽烟了,抽吧,我说。你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轻轻吐出,烟雾在你面前袅袅娜娜散去。看着这熟悉的动作和场景,心中甚是感慨。三年前,我曾要你将烟戒掉,你乐呵呵地说,好!为爱禁烟。抽完盒里最后一只烟,你真的禁了,后来每天向我报告着你有多少天没有吸烟了,你说真没想到爱情的力量竟然有这么神奇,说不抽就不抽了。
什么时候你又开始抽烟了呢?我不知道也没问。音乐还在流淌,你的手指随着《回家》的节拍敲打着茶几,家,多么温暖的字眼,可哪里是我的家呢?漂泊已久的心无以依附时,我就想砍光心中所有的绿色,扎一顶孤独的筏子,送我回到思念的竹林,那里,我可以想一想从前相爱的日子,想一想你的音容笑貌,然后再重新开始心如止水的孤独的生活。
“在想什么呢?琳”看着我凝重的脸色,啜饮一口茶后你问我。
手中茶杯里的茶叶沉沉浮浮,如我的心。叹了一口气,我说:“在想查尔斯和卡米拉的爱情,我真的羡慕他们,卡米拉,坚守着自己爱情的灰姑娘,终于赢得了自己的爱情。她是幸运的,因为她碰到了重情重义的查尔斯。这个世界上每天有多少人上演着不同版本的爱情故事啊。可我和你……我和你的结果是什么呢?我很迷茫,也很累。一个红本本可以让不相爱的两人必须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个蓝本本又为曾经相爱然后陌生的人规定了楚河汉界,这个世界情感的变数太大”。
“我们感情不够真挚么,这么多年了,我们彼此还不了解么?琳,告诉我你究竟害怕什么?我们不是好好地在相爱么?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如果是,我愿意再努力。是你对我不够信任么?如果是,我愿意等。”
“不,不是”。可是我究竟惧怕什么?你说你等我,短暂的人生能等多久?或许等着等着我们就老了。
“琳,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点燃一只烟,你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流淌。
“很久以前,一座寺庙里有个蜘蛛受了香火的熏托,也有了佛性。修炼了第一个一千年后。佛主问他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蜘蛛说世界上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经失去的”。修炼第二个一千年后,佛主又问他世间什么是最珍贵的,蜘蛛说世界上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经失去的”。蜘蛛又修炼了一千年,这天风将一滴甘露吹到了蜘蛛网上,看着晶莹剔透的甘露,蜘蛛很喜爱也很开心,他觉得这是三千年来最开心的日子,忽然刮来一阵大风,将甘露吹走了,蜘蛛很孤独伤心,觉得失去了什么。这时佛主又来了,问他世间最珍贵的是什么,蜘蛛说世界上最宝贵的还是“得不到”和“已失去的”。佛主说既然你一直这么认为那么你去人间走一遭。
蜘蛛投胎在一个官宦人家,十六年后成了人见人爱的漂亮姑娘蛛儿。这天皇帝为新科状元郎甘鹿在后花园举行庆功宴,席间状元郎的诗词歌赋折服了众多的妙龄女孩,其中有皇帝的女儿长风公主和蛛儿,蛛儿以为这是佛主赐给她的姻缘,她爱上了状元郎甘鹿。一天蛛儿和甘鹿随长辈上香在寺庙相遇,蛛儿热情地提起十六年前甘鹿在她网上的事情,可甘鹿冷漠地说蛛儿想象力丰富,编造这么一个故事。他并不知道他的前生之事。当皇帝下诏让甘鹿与长风公主完婚,而蛛儿与太子芝草完婚时,蛛儿不吃不喝只想死去,太子芝草对蛛儿说那天在后花园对蛛儿一见钟情,如果蛛儿死去,他也拨剑自刎。此时,佛主来点化蛛儿:甘鹿是风带到你蛛儿面前,所以长风公主要带走他。而当年甘露在你蛛儿的网上,不过是段插曲。芝草是寺前的一棵小草,蛛儿修炼三千年,他也爱慕了三千年,现在你想死去,他也愿意陪你一起死去,一个愿意为你死去的人的爱情还不够吗?芝草的爱情感动了蛛儿。佛主再一次问蛛儿世间什么才是宝贵的,蛛儿说世间最宝贵的是把握现在的幸福。琳,你说呢?”
面对你讲的这个故事,我无言。幸福是一种无形的感受,我无法把握,而且我害怕再一次被伤害,心灵和精神驮不起感情的重负。但是我又如何能舍弃你呢,许多年来你的一切融入了我的生命,我习惯了你的呵护和关爱,已经习惯了你的优点和缺点。我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无法向你表述生前死后爱你如初。但是我拒绝婚姻并不意味着拒绝爱,我知道你漂泊太久,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可谁能保证这份爱情在今后的日常琐事中不销蚀得干干净净呢?所以我更愿意用痴情和等待书写着浪漫,假如有一天我们的爱情在你新的故事中很美丽地阵亡,我会用坚贞和回忆垒一座结实的房子,把风雨黑暗挡在外面,因为我们曾经的爱就是回忆也足我度过余生。假如明天的太阳再不升起,我会借来杜甫的一船渔火,独守一片光明。
看着你热切和期待的眼神,我告诉你我应该好好想一想。给你的杯子里续了水,朝你温柔地笑了笑。谁能告诉我感情是什么?感情是富于生命力的能量的一种表现形式吗?我从来没有这样去爱一个人,在我的身上有一种火,这火传递着热情与光芒,当这热情与光芒变成一种纯粹的燃烧,燃烧出一种极至的美。其实,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就象两条并排流动的河流,有时候相聚,有时候分离,无论怎样却总是滚滚向前的,女人的这条河与男人的不同,每一条河都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流淌,所以不要轻易去破坏它的通道。
灯光中,你手上的烟火明明暗暗,淡淡的烟草味扑入我的鼻孔,有一种久违的熟悉在心中荡漾。窗外,夜很深沉,昨天的一场雨洗涤了春天漂浮的尘埃。和你相守着这个夜里,我仿佛是一尾快乐的鱼,在爱的空间里自由地呼吸。从前的伤痛和委屈淡然而去。
关掉音响,你说在今夜为我拉一曲《梁祝》。你站在窗前,黑夜是一幅很美的底色,你的背影还有拉琴的姿势在窗前定格成我心中最美的图画……顷刻音符从弓上流泻,夜,窗,琴声,背影……
这份忠贞的生死之恋在你的琴声中酣畅淋漓,琴声戛然而止时,我看到你的背影一阵颤栗,然后是深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