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时间代码(小说)
本报讯 连续半个月以来,上海市连降特大暴雨,降雨量已经达到1326.71毫米,超过了以往全年水平。随着近日第八号台风“旋龙”登陆东南沿海,预计未来一周上海降雨仍然不会缓解,气象局已发布紧急红色预警。普陀区、静安区等多处民房被毁,受这次洪涝灾害影响,苏州河多处决堤,造成49人死亡,113人受伤,317人失踪,进一步情况仍在调查当中。上海台为您报道。
一、高层会议
龚超吐了一口气,关了电视,躺倒在沙发上。手机很不凑巧的响了起来,龚超拿起手机:“喂,古总。”手机那头,一个沉郁的声音道:“小超,你到会议室来一趟。”龚超应着,拿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走出几步,回折过身,拿起外套,出门而去。
会议室里,此刻坐满了人。大多是“帝国大厦”有一定地位的领导层,围着长长的椭圆会议桌坐成一圈。龚超进来时,古思危神色凝重,眼睛盯着居中一块大空气投影画面,一言不发。
投影画面上是一个气象地球仪,黄黄绿绿的斑点缀满了整个屏幕,屏幕下角,红色的数字不停的跳动着,一如此刻会议室里众人的心。
一个老者咳了一声,说:“古总,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考虑成本的问题,这次天气灾害来得突然,到底是什么引起的,现在也还没有定论。那个项目,咳咳,还是放一放为好。”
古思危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另一个中年瘦子站起来,说:“邢科长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帝国大厦拼了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要不是那个项目,咱们何必投入这么多人力物力?这时候放弃,你不是打古总的脸吗?”老者还没开口,另一个年轻的眼镜男子接腔道:“就是,不管怎么说,这个项目是帝国大厦的未来。邢科长你也是一个搞技术的,你怎么就还相信这些天谴的迷信呢?你自己倒是说说,要是没有这个项目,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会有机会坐在这里高谈阔论?”
邢科长脸上青筋爆出,一时却想不出如何反驳,把桌子重重一拍,道:“古总,你看看,他们这都什么态度?”古思危道:“天谴也好,天灾也罢。老邢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眼下暴雨不断,咱们的实验肯定会受到影响,这件事不能出任何差错,还是慎重为好。”那瘦子道:“我觉得,等李总到了咱们商议一下吧,毕竟这个项目一直是李总在负责。”古思危有些不自然,道:“也好。”
邢科长忽道:“古总,我觉得禹……他说的有道理,咱们如果真要开发‘时光机器’,违背了‘时空守恒定律’,到时候一旦引起时空错乱……”
眼镜男子冷笑道:“禹鼎侯他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提出的这个时空守恒,根本无凭无据,纯属无稽之谈。一个连真实姓名都不敢流传后世的人,他的理论又有多少可信度?”邢科长重重哼了一声,道:“可你别忘了,正是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才有了帝国大厦今天的基业!”
古思危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警报声响了起来。龚超急忙上前,伸手在空气投影屏幕上一划,屏幕顿时变成了帝国大厦的立体图,弯弯曲曲的绿色粗线条组成了整座大楼的轮廓,一个红色圆点不断跳动。
“又是他!他又来了!”龚超惊叫起来。眼镜男子倏然站起:“切断电源,快!”众人也都神色凝重,仿佛如临大敌。
“不用这么麻烦!”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屋外响起,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四十来岁满面春风的男子走了进来。与会的大多数人纷纷起立,神色恭敬的叫了一声:“李总好。”只有邢科长和龚超面色如常,若无其事。
古思危心中未免有些不快,帝国大厦自己是最高领导,李清泉不过是副总裁,但这些人分明对李清泉比对自己要恭敬得多。但古思危虽然心里不快,面上却笑如春风:“老李,你来得正好!”
李清泉招呼众人坐下,道:“古总,不好意思,刚才处理一些小事,来迟了。”古思危自然不好说什么,问:“你刚才说不用这么麻烦,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这个黑客是谁了?”
李清泉道:“这个自称‘暮颜花’的神秘黑客近一个星期以来,连续三次黑进我们的最高防护系统,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前两次虽然没有防备,但好在我们及时采取了自毁措施,损失不是太大,核心机密没有泄露出去。我想,这人既然前两次没什么收获,肯定还会再来,所以我就布置了一个虚拟的资料系统,等待他的再次上钩,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眼镜男子有些迟疑,道:“李总……这个‘暮颜花’神出鬼没,从来不留下任何痕迹,这一次,真能抓住他么?”李清泉道:“扫描全息仪记录下了他的踪迹,我已经让特勤组带人去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像帝国大厦这样大的企业,要是核心机密被泄露,无疑是灭顶之灾。李清泉坐下,早有人小声将刚才的争论跟他说了。
李清泉道:“古总,我觉得,这个项目不能推迟。”古思危“哦”了一声,虽然对于李清泉的态度有所预料,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李清泉道:“现在正是项目评审的紧要关头,时光机器启动在即,我们实在没有时间再去等了。至于近段时间的天气变化,一点儿也不影响实验的进程,反而是个提示,古人不是喜欢说,异物现世,天象异变吗?这应该是个好兆头。至于说到什么时空守恒,天谴之类的,更是没有根据了。气候变化本就难测,但是帝国大厦还要发展不是?难道说帝国大厦只有晴天才能开开心心的工作,下雨天就该整体休假吗?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一点小雨又算得了什么?”众人听了,都纷纷点头。
古思危也不好反驳,问:“这事还是要慎重一些好,你有几成把握?”李清泉笑道:“十拿九稳。”这时其他人也来帮腔,瘦子道:“李总果然有作为,帝国大厦这么多年了,辛苦奋斗了这么多代人都没做成,到您手上就成了。”也有人说:“咱们李总是技术出身,又懂技术又会管理,咱们有李总,帝国大厦真的是前途无量呢!”眼镜男子毫不落后:“一想到时光机器马上就可以投入运行了,真是激动人心,李总,到时候您可一定要带领我们去开开眼界!”眼镜男子拍马屁不轻不重,倒正中李清泉下怀,李清泉哈哈一笑,道:“我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还得多亏了古总的指导有方。”
古思危见李清泉尚且顾及到自己的身份面子,有些欣慰,但也知道这些欣慰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砰”的一声,门开了。特勤组刘队长走了进来。李清泉问:“暮颜花呢?抓到没有?”刘队长摇摇头,道:“被她跑了,咱们伤了四个人。”说完这句,似有些悲愤,又似有些不信,说:“古总,李总,这个暮颜花,她……她……竟然是一个女人!”
二、神秘少女
“回头点赞”料理店此时节人客稀少,大抵也是因了这连日来大雨的缘故。坐在钢琴前的小姑娘无精打采的弹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稀稀落落,没有了往日的欢快,倒颇符合当前的气氛。
“我们分手吧。”靠窗户的一张双人桌上,何诗琴面无表情的对陈炜说。陈炜一愣,笑着抓住何诗琴的手,说:“干嘛啊,我好不容易花钱把你追到手的?不闹了啊,分啥手啊,手套我都舍不得跟你分。”
何诗琴将手抽了回来,说:“我是认真的,陈炜,咱们真的不适合。”陈炜抓了抓头,瞥了一眼黑黢黢的窗外,道:“你今天约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何诗琴想了想,道:“我考虑得很清楚,陈炜,我要的是一个可以踏踏实实安分守己的人,可以给我幸福,给我安全感,我不求名车豪宅,但是我要的男人应该懂得体贴我,照顾我,而不是让我整天操心,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陈炜强自笑道:“生活刺激一点有什么不好,一潭死水的那叫生活吗?我跟你说,咱们俩的性格这才叫互补,以后咱们的孩子遗传咱们的基因,就是文武双全……”
“我就见不得你任何时候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何诗琴低下眼帘,说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成天只知道捣鼓那些计算机代码,也不找个正经工作,好不学学当黑客,你叫我如何能安心的把未来托付给你?”
陈炜咳了一声,这次却没有说话。
何诗琴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很聪明,要是这些聪明能放到正经事途上,肯定大有作为。我劝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听,陈炜,你说我现实也好,说我不懂浪漫也罢,我是真的倦了。咱们分手吧,找一个比我更优秀的女孩……”
“嘀嘀……嘀嘀……”紧凑的铃声从陈炜的口袋里发出,陈炜有些歉然的看了何诗琴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约手掌大小的交互式VR(虚拟现实设备),只看了一眼,眼中透出兴奋之色,不由抬头看何诗琴,VR上红灯不停闪着,红色的光圈在空气中不断扩大,陈炜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道:“诗琴,我……我去去就回,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啊,回家再说……”何诗琴还没反应过来,陈炜已经带着VR兴冲冲的离座而去。
何诗琴不由得心中凉凉的,像被冰冻住了一般,毫无生气。她强忍住要哭的冲动,他究竟是走火入魔到什么地步,就连两人之间的感情大事都能不当一回事。何诗琴本来今天还有些犹豫,贸然跟陈炜提分手,他会不会觉得接受不了,哪怕他流露出一点点挽留自己的意思,她都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她想。可是她错了,在陈炜的心里,自己永远没有一席之地。料理店里弹钢琴的小姑娘已经换了一首歌,哀怨悲伤,让人无端悲从中来。
陈炜按照手中VR的指引,出了料理店,此时天外的大雨还没有停歇,整个街道,朦胧在一片雨雾之中。远近灯火隐约,被这夜色衬得格外凄厉。陈炜正走着,忽然,一道警笛声划破沉寂,数辆警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溅起马路上水花四溅,陈炜没来得及躲开,身上淋个透湿,差点摔倒。陈炜没好生气骂道:“狗日的,瞎了眼么?”
回头看手中的VR,还好信号没有中断,陈炜走到一座高楼下面的一块广告牌下,那红点静住不动了。陈炜微微一笑,得意道:“暮颜花,这次抓到你了。”手指往VR上一点,那束红光冲天而起,自手中设备上激射而出。
陈炜抬头看去,忽听得“砰”的一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陈炜抬头看去,只见红光消失的地方,一座高楼大厦之上,一块玻璃突然碎裂,一个黑色人影飞快跌下,陈炜吃了一惊,紧接着,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那人影在空中一折一翻,子弹全部击了个空。陈炜抬头看去,那大厦巍峨雄壮,耸入天际,正是“帝国大厦”保安大楼。
那黑色人影像是表演电影特效一般,在墙壁上借力轻点,几个回合落在地面,轻飘飘的,却不见一点儿受伤。警笛声越来越密,纷纷向那黑衣人影围过去,那人凛然不惧,脚下像是装了发动机一样,不住后退,速度惊人,警车竟然追不上。
不住有警察从车内探出头来,向那人开枪,但那人辗转腾挪,一面后退,一面躲避,偶尔反击一下,那人不知使用什么武器,只见手臂一指,一道绿光激射,一辆摩托车即被击翻,“砰”的一声,爆炸开来,火焰到处都是。几辆警车受得一阻,随即又追了上来。
陈炜一时看得呆了。待那人从自己眼前经过,只见那人黑衣黑发,脸色清秀,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那女子不经意向陈炜瞥了一眼,陈炜心里打了个怵,待回过神来,那女子已经转过身,飞快去得远了。
待陈炜缓过神来,手中的VR已经自动进入休眠状态,再唤醒已经没有了“暮颜花”的信号,陈炜有些失望,这是离这个顶级黑客最近的一次接触,可惜被这个帝国大厦保安大楼里临空而降的黑衣少女给破坏了。陈炜一阵沮丧,没精打采的回到“回头点赞”料理店,却发现服务员已经在收拾桌子,一问之下,才知道何诗琴已经结账离开了。
今晚的心情大起大落,陈炜早早就没了闲情逸致,只得提前回到家中。刚到门口,却见家门半掩,陈炜大惊:难道家里进贼了?陈炜陡然来了精神,四处看了看,没有找到合适的防身武器,把鞋子脱了拿在手上,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去。
陈炜没有开灯,隐隐听到书房里有动静,一个箭步冲进去,大喝一声:“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话刚出口,陡然闻到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陈炜心头怦怦直跳,不敢大意,忙打开灯,这下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黑衣黑发的少女半躺在墙边,手臂上和大腿上都是血,房间里也到处都是血迹,少女眼睛微闭,气息微弱,正是刚才在路上被警察追捕的那个女子。
“是你?”陈炜惊呼了一声。那少女听到有人说话,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陈炜,有些惊讶,轻声问道:“这是你家?”陈炜道:“废话。不是我家还是你家不成?深更半夜的,你到我家来干什么?”
少女脸露喜色,这一下牵动伤势,眉头一皱,咳了几声,道:“你……你……”陈炜忙过去将那少女扶起,道:“看见帅哥,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少女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在灯光下更显苍白,急促呼吸了一阵,答非所问,道:“你就是陈炜?”陈炜一跳而起:“我靠,调查得这么仔细,不是想非礼我吧?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陈炜还待喋喋不休, 少女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渐渐的竟然昏迷,人事不知了。陈炜吓了一跳,叫了几声,那女子兀自昏迷,陈炜一时手足无措,见这少女身上的伤多是枪伤,一时也不敢往医院送,万一牵扯不清引火烧身就麻烦了,只好打开急救箱,随便找了些止血和消炎的药物,给那少女用了,便将那少女抱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