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宝藏传奇(小说)
“那我们在他们摆宴之前赶到江家拆穿他们的阴谋。”北黎提议道。
“不行,此刻江家肯定是严加防范,我们根本没法在江家现身,现身肯定是死路一条。”琴袅忙道。
此时,梨妆向前一步缓缓说道:“事到如今,有些事我也该说出来了。”她长叹一口。
轻尘师太忙道:“梨妆居士,此事您可想好了?”
众人皆是疑惑地看向轻尘和梨妆。
梨妆点了点头,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琴袅身上,大家也都屏气凝神,仿佛准备听梨妆宣布什么重大的决策。
“此事说来话长,但有些事终究还是要说出来的”,梨妆幽幽说着:“我本是前朝度宗皇帝的妃子,我十六岁入宫,度宗皇帝一直对我宠幸有加。度宗患病时我已有三月身孕,度宗自知时日不久,眼下几个皇子又都年幼。度宗当时已有悔意,想杀贾似道,但国势日益颓废,已无力回天。于是赐了一张羊皮卷给我,只说他将一份宝藏交予了钟、江、莫三位老臣,而赐给我的羊皮卷绘有宝藏内部机关部署图。说不论将来我诞下的是公主还是皇子,如若赵家皇朝亡了,都可寻三位老臣或老臣的后人一起开启宝藏,光复赵氏江山。”
我心下暗想,皇帝就是皇帝,又岂会真的将江山宝藏赠与外姓人呢?果然是留了后手的,如若钟、江、莫三家有私心的话,那去寻了宝藏也是有去无回。
“那后来呢?”琴袅追问道。
梨妆幽幽叹了口气:“后来没过几日度宗皇帝便撒手人寰,度宗一早给我安排了后路,生前便命宫人给轻尘师太传过密旨,并交代了几名死士在他驾崩之后将我送与蜀中峨眉山。因峨眉山乃清修之地,元军倒也未曾过分践踏。我得轻尘师太接应,养了几月顺利产下婴儿。而在度宗驾崩后立恭帝,恭帝年幼,后不久被元军所掳。又立端宗,宋王朝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直到陆秀夫背着帝昺投海殉国的消息传来,我才知道赵家是真的完了,大宋江山是真的完了。因我身份特殊,生下孩子后我交给轻尘师太照顾。二十年来我陪着、看着我的孩子长大,但是不敢告诉她我是她娘。因为在她年幼时元军便来搜查过几次,我生怕有一朝一日我身份泄露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说到此梨妆已有了哽咽之声。
我突然明白了轻尘师太为何对她毕恭毕敬。
“那那个孩子呢?”琴袅紧张地问道。
梨妆犹疑半晌,看着琴袅忍不住低泣道:“那个孩子就是你呀!是娘对不起你。”
琴袅身子一晃,险些跌道,指着梨妆不敢置信道:“骗我!肯定是骗我!”
我扶着琴袅,让她稍稍靠在我身上稳住,安慰道:“你先冷静。”
琴袅失神道:“我原是有娘的!只是我娘就在我身边,二十年来都不认我!”忽地又哈哈大笑两声,眼中带泪:“更可笑的是我有个我还未出世就死去了的昏庸的皇帝老爹!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你娘不认你是有苦衷的,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呀!”轻尘师太语重心长道。
琴袅惨然一笑,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很是淡漠道:“我先回房了。”说罢拂袖而去。
轻尘师太忙对北黎道:“你去陪陪你师姐,好好安抚下她。”说罢又是一声叹息。
梨妆此刻也是泪眼迷蒙,对轻尘师太说道:“她现在肯定觉得难以接受,但我相信过两日也就好了。师太不必为她担心了,这么多年我们母女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
“哪里的话,这是贫尼该做的。”轻尘回道。
梨妆感激地点了点头,又转身对我说道:“我说这么多,其实最主要的是告诉你们想要寻得宝藏还需要我那份内部机关部署图。所以即使他们去了,也只怕有去无回。但这份宝藏寻与不寻我都交给琴袅做主,她作为大宋的皇裔有这个权力。”
我点了点头道:“那等琴袅情绪平静了后去问问她的意思吧。”
众人点头。轻尘遣散了众弟子,又命人安顿了钟老爷才往自己屋里走去。
八)
今夜大概又是无眠了吧。我敲了敲琴袅的房门:“睡了吗?”
“没睡呢。师姐一直躺着看着床顶发呆,也不说话。”开门的是北黎。
我跟着北黎走近里间,坐在琴袅的床边,看了她半晌言道:“你现在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但你娘始终是有苦衷的,不要想太多。”
琴袅眼中这才有了一点神采,看向我低泣道:“你知道二十年娘就在身边,但还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想喊娘的时候却没有娘可喊的滋味么?”
我心疼道:“但现在不是有娘了么?你看我,我才是个真正的孤儿,真的没有娘可喊,比起你是不是更惨一点呢?”
琴袅大哭道:“可是我爹是个被天下人诟骂的昏庸无能的昏君!”
我探出手指轻轻揩拭着她眼角的泪痕哄道:“虽然天下人都骂他,但他始终是你父亲,而且往者已矣,你又何必再介怀呢?”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给我点时间缓缓。”
“嗯。但是目前最要紧的是想办法阻止各路英豪参加鸢语和江也漓的婚宴,不然就大事不妙了。而且现在空空下落不明,我们得去钟府探一探。”我很是忧愁道。
琴袅吸了吸鼻子道:“嗯,那我们明天就去钟家看看吧。我没事的,今晚我想好好睡一觉。”
“也好,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我笑了笑。
“那师姐我跟无痕哥哥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北黎跟着我一起出了琴袅房间。
秋风飒飒,日益增凉,特别是清晨早起的这会儿,只有晨曦还能给人一丝暖意。
我刚洗漱收拾好,出得门来,北黎却急急忙忙跑来,远远见我喊道:“无痕哥哥!有重大消息!”
“何事?”
“你看看。”北黎将手上的信条递给我。
我急忙展开,只见信上写着:“空空在城北陈庄大宅。”落款是钟鸢语,我心道空空果真落在了钟鸢语手里,又忙问北黎道:“你从何处得来?”
“今一大早,我到前厅时就见有个半老头子,守山弟子说他来送信的,我便问了他送什么信,半老头说他是钟家护院,是钟家大小姐吩咐来的,让他找峨眉大弟子琴袅,我听是二师姐派来的便假意骗了那半老头说我就是琴袅,然后他就把这个信条交给了我,并说二师姐让给他转达说希望只大师姐单独赴陈庄,不然不可保证空空的安危。”北黎道。
“为什么钟鸢语指明要琴袅单独去陈庄?”我心下疑窦丛生。
“现在不只是大师姐独去陈庄之事要紧了,更重要的是二师姐可能真的对空空不利。”北黎焦急道。
我只是叹息一声:“想不到空空对她一片深情,她竟能忍心!”
“她连钟伯伯都能软禁起来,又何况是空空呢。”北黎也是一声长叹。
我思忖了片刻道:“这明显是钟鸢语在耍花样,绝不能让琴袅单独去陈庄,不然定会出事。”
“可是大师姐若不去,空空怎么办?”
“钟鸢语高明也就在此处,明明白白告诉我们就是设了个陷阱,但我们即便不想跳也得跳。”我无奈道。
于是我们只好找琴袅商议,终于还是决定去陈庄,但由我陪同,在陈庄大宅外边接应。琴袅也终于放下了心中芥蒂,去陈庄之前,我陪着琴袅一起去了梨妆居住的独院问了早安,走的时候,梨妆还意味深长地嘱咐了我一句:让我好好照顾琴袅。
我们驱着马车赶到陈庄大宅已是午时,虽是深秋,但正午的太阳依然热辣。琴袅先跳下车,我紧随其后,她四下望了望对我说道:“你在外边等着,若是一个时辰都未见我出来,你便先回峨眉吧。”
我虽然不放心但还是点了下头:“那你自己一定小心。”
琴袅深深望了我一眼,叩响了朱漆的大门,但久久没见有人回应,于是她推门自己走了进去,我的视线里看不到她了,心便开始越发的不安。我抱剑在门前来回踱步,真是备受煎熬。一个时辰不出来我便要自己一个人回峨眉么?我心想,钟鸢语这根本就是请君入瓮,琴袅还能出得来么?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我实在按捺不住了,便也进了宅子里边。四下无人,平静得有些过分。我穿过几条回廊,见一路来的几个房间都锁着门,唯有眼前这间的门开着,于是跨了进去。房间里四壁挂着几幅山水画,有一张红木长几,上面摆着一方端砚,笔架上还搁着毛笔。砚池是干的,看来已经很久没人使用过。我触手桌面上,又抬起搓了搓手指一看,是灰尘。看来这间屋子应该是很久没人住了,屏风前有一张不算矮的圆形茶几,茶几边上还有两张圆凳。我走过去拎起茶壶,茶壶里居然还有茶,倒出一盏,竟还有些温热,我在触手摸了一下茶几和圆凳,果真这边是没有灰尘的,那也就是说在我进来之前有人在此坐着喝了茶,会不会就是琴袅和钟鸢语呢?我又走到屏风后,看到一张卧榻,绛红的帐幔,我撩开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我又矮下身,往床榻下边看去,同样什么也没有,但有灰尘!我心道这床榻在上边遮着,床底如何有灰尘呢?我一掌将床推至前边的墙角,灰尘上竟印着一排清晰的脚印,我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起来,从这脚印来看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但这脚印却是男人的脚印,而且他定是身上背负着重物。难道他身上背着的是琴袅?那琴袅见的不是钟鸢语而是一个男人?!我心下暗道糟糕!忙掀开了薄薄的大理石板,果不其然,别有洞天!眼下是一条地道,我纵身跳了下去,这黝黑的地道如同猛兽张着大嘴一般等待着我自投罗网。我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擦亮,深吸了口气,继续往里走去。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石门,想必这是地道尽头了。我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厚重的石门,又探手轻拍了两下,我知道这无论我内功多深厚也是震不碎这石门的,而门底下连条手指缝都没有,更别说使蛮力打开了。我又望了望四壁,没发现什么机关。
我望着石壁的接缝处毫无办法,我似乎觉得琴袅就在里边,可是我却被这道石门阻了去路!火折子一点一点快燃尽了,就如我自觉身体的力量被渐渐抽空一般。突然一种奇异而熟悉的味道钻进我的鼻翼,我皱了皱鼻子,又深吸嗅了两口,是黄占!中药店里常备药材之一,是蜂蜡的一种,带着微甜的蜂蜜的气息。腹泻的人才会吃它,难道石门后面是茅厕吗?!我好像已经知道了打开石门的方法,不禁嘴角上扬,暗道还好鼻子够灵敏。我蹲下身,用火折子照着石门与地面的衔接处,发现有东西反着微光——是金属!我用手指扣动了一下,指尖便黏上了一层半透明的蜂蜡。我不禁喜出望外,忙用剩下的火折子将缝隙间的蜂蜡都烤融化。地道里瞬间弥漫着一股蜂蜡的味道,而石门缓缓向一边滑去,同时传来一个男人淫荡的笑声:“你现在不从我,一会儿你又得求我了。”
“你休想碰我,畜生!”这是琴袅的声音!
我立马起身疾步朝着声源走去,里面一间石室燃着灯,走进只见琴袅正被一个男人按在石床上苦苦挣扎!
“放开她!”我怒吼道,并拔剑指向了他。
那男人转过身来看向我,让我意外的是,这人竟然是江也漓!他有些惊愕地看着我问道:“你是谁?!”他拉了拉有些凌乱的衣襟。
“月无痕。”我的声音如同腊月的飞雪,冷酷而肃杀。
江也漓却有恃无恐般冷笑道:“早听鸢语说真正的月无痕已经现身中原,并且护在琴袅左右,看来不假。只是没想到这样你也能找了来。”
琴袅此时已起身扑向我,倒在了我怀里,泣不成声。我无心顾及江也漓了,我一手轻轻揽住琴袅,将她紧在怀里,见她只是衣领处有些凌乱,心下虽庆幸未被江也漓占去太多便宜,但同时一股深深的自责油然而生,我怎么可以让她只身赴险呢?我在她耳边有些哽咽道:“对不起!是我太笨,明知道钟鸢语算计你还让你独闯,幸好未来得太晚,不然我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了。”
琴袅止住了低泣,竟显得越来越虚弱,几乎将全部的重量都依托于我,只喃喃地说了一句:“江也漓之前在我茶里下了药。”
她的额头蹭上我的下巴,我感觉到她散发的炽热,我再一低首,只见她此刻面色绯红,媚眼如丝,正试图更贴近我。我当然明白那是什么药了!我怒斥道:“江也漓,你好卑鄙!”
江也漓冷笑道:“你一个杀手也不见得是君子吧?”
我冷喝一声道:“好!我就告诉你什么叫做杀手!”说罢我便将琴袅放在一旁的地上,纵身一跃,我的身影已逼近江也漓,剑尖直指他心口而去。我要杀了江也漓,这是我此刻唯一的想法。
“杀我你会后悔的!”江也漓撑扇一挡,踉跄退了几步道。
我收住了剑势,肃然望着他。
“空空是你兄弟,他还在我们手里。我知道你杀我易如反掌,但你杀了我又如何?你兄弟的命不比我值钱么?”江也漓嘴角浮起一抹奸诈的笑。
“那你想如何?”
“你把琴袅留下,我让鸢语放了空空。或者你带琴袅走,但我就不能保证空空的安危了。”江也漓竟然还打着琴袅的主意。
“你觉得我会选择什么?”我眼里的怒火几乎都快将自己灼伤,但我极致压抑,语气平静得如同冰封的湖面。
江也漓愣愣的看着我。
“江也漓,不知道你是太高估了你自己的分量还是太低估了琴袅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冷笑一声,此刻只觉为琴袅即便负尽天下我也在所不惜!所以我毅然挺剑而上,只能跟空空说句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