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道官途
他明白自己已经到达孟婆桥,知道喝过孟婆汤后,前世一切恩怨情仇就会忘却的一干二净,“我不要喝!”他在内心深处强烈地呼喊着。
“这位客官,身上可曾有钱?”孟老太婆势利地问道。
“孟大姐,你看他像有钱的主儿吗?前世是个穷村长,穷的是一清二白,是个傻官儿!”白无常吐着长长的舌头说道。
“没钱汤里不放糖,苦死丫的!”孟婆揪下李建邦嘴里的狗毛,把一碗腥苦难闻的汤倒在了他的嘴里。
白无常从他头后揪着他的头发,他情不自禁把那碗如同粪水一样难闻的孟婆汤给喝了下去。
“操你妈!”李建邦对着孟婆骂道。
“穷村长,丫的嘴还挺硬!进去之后给我好好拾掇拾掇他!”孟婆对着黑白无常说道。
“孟大姐,您放心吧,等会儿他就老实了,让他一一交待在人世犯下的罪恶!”黑白无无常一齐说着。
李建邦知道自己被两个狠心的无常鬼像拖条死狗般拽进了森森阎罗殿,正中坐着面带虚伪笑容的阎罗王。
下面有同样虚情假意的判官把头伸到李建邦前面说:“身上可曾有钱!”
李建邦说:“我是一个穷得只顾温饱的村官儿,实在没钱!”
“没钱,哼!”
判官儿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朝着阎王说:“大王,此人名叫李建邦,生前曾是鹅城东北乡北孙店村党支部书记兼村长,他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无恶不做!强抢民女干过,欺压良善干过,甚至有可能强奸过老太太!”
“真是禽兽不如呀!”阎罗王感慨地说道。
“你放屁,老子什么时候强奸过老太太!狗杂种!”李建邦朝着判官啐了一口唾沫。
唾沫星子像雨点一样砸在判官的脸上,判官一惯阴沉的脸显得更加阴沉狡诈,他继续说道:“大王,此人已经死了,在阎罗殿前仍然如此嚣张跋扈,不严惩如何以儆效尤!不严惩何以彰显法度!”
“孟婆的汤越来越起效慢了,自从上次莫言故乡那地主喝了之后六世轮回后对前世之事仍然牢记,可见孟婆汤的药效实在是差劲之极!”阎罗王说道。
“大王,属下以为,非孟婆汤的药效不大,实在是现代人抗药性太大,他们日日夜夜寻欢作乐,长期与激素为伍,从小就吃三鹿等有毒食品,所以属下以为,孟婆汤的药效并不一定无效!”判官又摇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道。
“那此鬼应判何罪?”阎王说道。
“此李建邦恶贯满盈,生前禽兽不如,死后当受油炸之苦,然后让他转生为狗,以告之世人,切记不要做恶多端!”判官说。
“有理,就让他轮回转世做狗去吧!”阎王说道。
李建邦刚想争辨,便被几个小鬼拖拽而去!
六、李二狗眼中的人世情仇(一)
李建邦被小鬼们蒙住双眼,反剪着双手,他感到自己如同踉跄的醉汉被人在屁股后面踢了一脚,然后就在一个产道里蠕动着。
他睁开眼,看到一只颜色全黑的小狗,正战战兢兢眯着一双狗目在“汪汪”叫着,接着,他看到又一只小狗从自己的母亲——老母狗的产道里爬出来!
他看到自己的模样,也是只纯种的小黑狗,“操你娘,阎王!”他大骂着。
可是发出的声音就是几声“汪汪”的狗叫声!
他蹒跚着自己的狗躯,希望一头撞死在狗屋上,以此来反抗阎王殿政府的腐败专横。
“汪汪”狗妈妈对着李建邦深情地叫了几声,狗目中充满了怜爱。
李建邦,不,现在的李二狗突然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就是一条狗,也要活出狗的价值来!
何况,自己不是一条普通的狗,自己仍然记得前世,仍然懂得人情世故和人类语言!
他看到,自己转世的地方,竟然就是自己的家。
看自己的前世李建邦的灵堂正设在自家院子里,前来吊唁的虚伪人士脸上皆挂着一丝随礼的肉疼,间或有人脸上竟然带有一丝得意,他知道,自己在世时,得罪过很多人,更重要的是还有许多欠自己账的人竟然怀着一颗幸灾乐祸的心,他们虚情假意地与自己前世的妻子范桂花、前世的独生儿子李立国亲切地握手,并且辛苦地挤下几滴虚伪的泪水。
“立国,保重!节哀顺便,天不可无日,村不可无长,你爹走了,你要担起重任呀!”徐子明书记语重心长地对着李立国说道。
“徐书记,我……”李立国一陈哽咽,说不出话来!
“嗯,你的心情我理解,我明白,建邦支书是在任上出事儿的,我代表党委政府向他表示由衷的敬意,那个李二懵已经被检察机关以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提起诉讼,相信政府,一定会给建邦同志一个交待的!”徐子明伸出柔软的小胖手在李立国身上轻轻拍了几下。
李二狗“汪汪”叫了几声,朝着自己前世的灵堂走来,李立国一脚把李二狗踢了回去,骂道:“滚开!”
李二狗伤心地摔在狗母身旁,“呜呜”哀鸣着!狗母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狗身,使李二狗感到无比舒服。
李二狗感到了饥饿,跑到狗母的乳下,蛮横无礼地把大狗挤到一边儿,又一头拱跑了狗三妹,自己在狗母的怀里独享着甘甜的乳汁!
狗大哥和狗三妹“汪汪”叫着,在向狗母抱怨着李二狗的独断专横。
狗母无奈地叫了两声。
李二狗吃饱之后,看到自己的灵堂已起,那些村汉卖力地抬起装着自己前世皮囊的棺材朝田地里走去,“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嘈杂的哭爹喊娘声传到自己的耳朵里,虽然自己对北孙店支部书记兼村长一职留恋甚深,然此刻已经身为一条狗,只能用狗眼来看这个纷乱的人世了。
李立国已经成为北孙店党支部书记兼村长,李二狗清楚地知道:有些时候,政治的生命需要鸡巴来延续!鸡~=巴的粗壮有力,决定了政治的高度,越疲软越消沉,直至消亡,他仿佛看到富有生命力的政治在鸡巴上翩翩起舞!
李立国刚上任的第三天,不顾自己老父的尸骨未寒,不屑自己妻子就在堂屋哺乳着小儿,竟然对着乡里的一名女干部眉来眼去,两人在日落黄昏之时,就在后院的一株枣树旁边,李立国一把推倒女干部,双手在女干部身上不停摸索着……
李二狗知道,那名女干部的父亲是赵国市长赵飞,而她就是赵飞的独生女儿赵小飞。
李二狗暗赞一句:“好小子,有你爹当年的风骨!”
“滚开!”李立国对着自己低沉的怒骂一声,李二狗就灰溜溜地钻进了狗屋。
李二狗听李立国对着他的妻子冯小莹报怨说:“乡里这次又要征收养老保险金,名义上是为了群众自身利益,到六十之后像城里人儿那样可以领工资,但是老百姓们可不吃这一套,挨家挨户的收呀,他们拒而不交,甚至有的人交了两三年之后竟然拒交,声称前两三年交的就当做废吧,不交了!不给你们玩了!”
李二狗“汪汪”叫着,心里头说:“立国,还是嫩呀,缺少基层工作经验,虽然有些痞子气,但比起当年的自己还是差一些火侯!”
长期霸占着狗妈妈的乳汁,李二狗的身体明显比狗大哥和狗三妹的身体壮实的多,已经有大人膝盖高低了。
李立国正在犯愁,听到李二狗的“汪汪”叫声,凌空一脚踢在李二狗的身上,他“嗷呜”一声栽到在地。
心里头那个烦闷呀,心说:“好小子,我是你爹呀,你个忘恩负义的玩意儿,竟然踢你爹,哟哟,踢死你爹了!”
“汪汪!”李二狗发出几声狗叫,李立国怒气更盛,拾起一块砖头朝李二狗砸来,李二狗恐惧的浑身战栗,前世自己就是被砖头砸死的,今日转生为狗,最怕的就是砖头,可笑又可气的是自己前世的亲生儿子竟然又要用砖头砸自己,看他那种架势,很想把自己砸死而后快!
李二狗再不敢多想,猛得窜进狗窝,躲在了自己的母亲——老狗身后!
李立国转身进屋手持一把两刃尖刀,范桂花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说:“立国,你要干什么?”
李二狗烦闷异常,心想:“怎么着,小子,你敢杀爹?”
李立国通红着眼说:“娘,别管我,我要宰了李二懵的全家!”
“立国,别犯傻,二懵打死你爹,已经被逮捕了,他家里人都是老实巴交的,你不要欺负人家,何况你还是党员干部,你怎么可以跟群众斗殴!”范桂花噙着泪水说道。
李二狗“嗷呜”叫唤一声,心里头对自己儿子为他报仇的情谊深深感动,暂时忘却了刚才踢他一脚的仇恨。
李立国气愤难平,躲进屋子里,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子啤酒,用牙咬开瓶盖“咕咚、咕咚”喝起了啤酒!
李二狗为自己儿子的不成熟深深感到惋惜,尽管村委干部,是全中国最基层的干部,但也是天下间最难做的干部,他们直接面对的是老百姓,什么是老百姓呢?
老百姓就是大多数依靠土地为生的庄稼人,尽管现在很多人找到其他的方法,正逐步摆脱以土地为生,但究其内在根源,真正完全脱离农业生产,并且与土地隔离开来的还是很少数。
就算离开了家乡,离开了土地,学会了些高级常识性地东西,依靠智力可以欺瞒人民群众一时,但长久以往,一定会被人民群众看穿其本来面目,并一定会遭到唾弃!
李二狗尽管是条黑狗,但他有着长久与农村群众打交道的经验,也有着看透本质现象的独特本领!
七、李二狗眼中的人世情仇(二)
六月初的一天,天气晴好,对于人类来说是个好日子,对于狗来说也不例外!
李二狗早早从狗窝窜了出来,它已经长得身高体壮,虽然常常遭到李立国的殴打,但他心里面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这个家庭里的已经是非常重要的成员之一。
这不仅得异于他超乎普通狗类的机敏与通人性,甚至常常用身体去摩擦范桂花,弄得范桂花常常笑颜逐开。
李立国从一名经商者成功转行成为北孙店党支部书记后,他尽管失去经商时巨大的经济收入,但已经不让自己的母亲常常下地劳动了,似乎他的收入不仅仅局限于微薄的工资收入。
李二狗自愧不如,自己在北孙店当一把手十几年,仍然一贫如洗,虽然有时弄些灰色收入,也只够喝个小酒什么的,而他前世的儿子李立国则不同,他不仅与赵小飞偷情,而且利用赵小飞的人际关系,出卖北孙店的土地用于商业开发。
财大气雄的李立国已经渐渐显露出目空一切的年少轻狂之气,养尊处优的范桂花和冯小莹终日里与麻将、上网淘宝为伍,虽然看到自己前世的最亲近人生活的无忧无虑,但李二狗心里竟然酸楚莫名,正所谓物极必反,乐极生悲,他知道这是埋祸的前兆!
而另一件事情的发生,更令李二狗的心头莫名悲伤,那就是自己的生前好友李富贵常常与范桂花说些调笑的话。
虽然自己已经不在人世,已经无权干涉范桂花的人身自由,她也应该排解内心强烈无比的寂寞,但看到往昔的妻子与好友的暧昧,他就感到无比愤闷,李二狗对着李富贵猛地窜了过去,敏捷的速度甚至震惊到他自己,李富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经被李二狗嘴里尖利的牙扯下胳膊上的一小块肉。
“呀,啊!啊……疯狗!”李富贵歇斯底里的大声叫喊着。
“呀,富贵!”范桂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心疼地看着李富贵。
“富贵叔,这杂种狗,老子宰了它!”李立国赤着上身从屋子里慢吞吞走出来骂道。
李二狗还想把李富贵裆间之物咬下,但忍不住一阵恶心的感觉从胃里泛动着,迟迟没有下嘴。
李立国上前一脚踢开李二狗,他手持一条皮鞭,鞭梢在空中一轮,划过漂亮的弧线,然后重重打在李二狗的身上。
“嗷嗷呜呜……”李二狗痛苦嚎叫着!
“杂种,竟然咬富贵叔,看老子不宰了你喝汤!”李立国边打边说着。
“富贵,你没事儿吧!去医院打一针吧,不好意思呀,这条狗平时也不咬人儿呀,今儿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连富贵也咬!”范桂花深情地对着李富贵说,她掏出一方白色的手绢按在李富贵的手臂上。
李富贵执着范桂花的手说:“大妹子,没事儿,别担心!等会儿去二瘸子那儿打针疫苗就好了!”
李二狗恼恨异常,自己前世的妻子对别人情深意切,自己前世的亲生儿子正在用鞭子抽自己,自己身体上遍体鳞伤,内心似有几万条针在扎着自己。
他一双清澈的狗目中隐隐含着不解人世风情的泪水,范桂花朝自己撇了一眼说:“行了,立国,别打它了,看它眼里都流泪了,它其实蛮通人性的!”
李立国又抽了李二狗两鞭子说:“今儿饶了你个杂种,再无端生事,必定扒了你的皮!”
李二狗“汪汪”叫了两声,颓然倒地,往日里坚强的狗心瞬间变得敏感脆弱,自己的亲生儿子喊自己“杂种”,自己的妻子与别人深情以对,自己一生在北孙店致力于排解民事纠纷,想方设法多为老百姓谋点福利,如今,如今自己被狗日的阎王,不,他不配被狗日的东西变作了一条狗,一条不忘前世恩怨的忧郁之狗。
李二狗想到了死,想到了要到阴曹地府找阎王评说是非的强烈念头,他甚至强烈渴望自己被李立国鞭打而死,他想得很累,很累!
甚至觉得比在北孙店任支书兼村长时更累,他看到自己的狗大哥和狗三妹正在调情,它们这对畜牲,哪里有近亲不能结婚的概念,这对畜类平时就厌烦自己个儿,今天看到自己挨揍,脸上都带着狗类特有的丑陋得意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