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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狗道官途


作者:李宗余 秀才,1049.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101发表时间:2014-10-07 08:46:38
摘要:鹅城东北乡北孙店村支书转生为狗的传奇故事……


   他朝着卖小笼包的摊子走去,想弄几个笼包下饭。
   卖笼包的肥胖女人一张如丧考妣冷漠的大脸,她冷冰冰的服务态度使李建邦吃笼包的兴致大减,然而笼包生意却出奇的好,充分暴露出现代人生活节奏的加快与懒惰!
   李建邦一口吞下流油的笼包,好像咬碎了刚才笼包女人令人憎恶的脸,小吃店里苍蝇翩翩飞舞,嗡嗡奏着音乐,李建邦看到墙上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着“本店辣椒,谢绝浪费!”几个大字!
   他吞下辣椒,满头的大汗在老脸上纵横流淌,他大呼:“过瘾,过瘾!”
   刚刚肥胖笼包女人气得牙根生痒的不快被吃朝天椒的痛快所代替!
   吃过板面,他喝了瓶啤酒,这些年的支书生涯,使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天都在酒里浸泡,饮酒的快乐如同新婚的快感,如同小别相逢的情人在李建邦心头徜徉!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准备去乡政府找领导诉一诉心头不快与当村长之苦!
   靠近政府大院时,他听到里面传出来一阵女人的叫骂声。
   “老徐,我知道你在屋里,出来,你们这些鸡巴当官的,今天说给我解决问题,明天说给我解决问题,我的地边子多少年了,都没有给我解决,别鸡巴在屋里睡了,出来,今天不给我解决清楚,我就去找县长说说!”
   李建邦知道那是北孙店的王老婆子,因为地边子的问题常年在乡政府大院叫骂!
   “行了,老嫂子,这么大岁数了,在家歇歇多好,天天为这点破事儿吵吵个啥呀!”李建邦对着王老婆子说道。
   “滚你娘的吧,李建邦,你还有脸当村长,你说说咱一个村儿住着,找你多少趟了,你给我解决问题了吗?你们这些人害怕人家亲戚在市委里当司机吧,一个个的什么东西。”王老婆子说。
   “你吵个啥?吵能解决问题吗?”一个新调来不明真象的年轻干部对着王老婆子严肃地说。
   “龟孙,吵个啥,你说我吵个啥?常言说:寸土必争,娘个腿的侵占我三寸地边儿,我每年少打多少粮食?也不仅仅为了三斗粮食,这是个人尊严问题,关乎了我王老婆子的主权,就像国家的领土,一寸都不能让出去!”
   年轻干部说:“你怎么可以骂人?”
   “我骂你了吗?就算骂你了,也是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光知道吃喝,不为老百姓干实事儿,应该骂,你闻闻大中午的,你们个个小脸通红,嘴里一股子腥臭的酒气!”王老婆子说。
   李建邦的酒意被王老婆子的毒舌惊醒,徐书记穿戴整洁,一脸微笑地从办公室走出来,他笑着说:“大娘,我马上派人去给你们协商你的事情,好吗?今天就给你解决!”
   “老徐,你说话算数啊,不然我可要找县长长说道说道。”王老婆子说。
   “嗯,嗯,王大娘,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会切记在心的!马上就给您老解决问题。”
   “好吧,老徐,那我走了,看人家老徐,你李建邦也当官儿,你当的个屁官儿呀,杵不敢杵,拳不敢拳,一个鸡巴软蛋官儿!”王老婆轻蔑的眼神使李建邦身上的冷汗湿了衣背。
   徐子明书记对李建邦说:“老李同志,跟着王大娘去吧,好好去沟通沟通,群众的事情就当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去吧!”
   “徐书记……我!”李建邦想要推辞,徐书记已经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走吧,还干啥呢,李建邦,你磨叽啥呢,快走,给我重量地边子!”王老婆子说。
   “嫂子,这大热的天儿,等太阳落山吧!”
   “老徐,出来,老徐……”王老婆高声叫着,声音震得乡政府的窗户都在微微颤动!
   “得了,嫂子,走,走,重量地边子,去吧!”李建邦对着王老婆子求饶着。
   王老婆子扭动着肥大的屁股,一身肥肉乱颤着往外走去,李建邦推着自行车跟在王老婆子后面。
   乡政府门口卖唱的张瞎子扯着如同破锣似的嗓音正在自编自唱着:“群众是爹,群众是娘,群众是咱干部的棉花糖!……”
   张瞎子全白的眼珠子黯淡无光,黑暗的世界里唯有心声锃亮无比。
   “行了,张瞎子,别鸡巴在这儿叫唤了,谁听你叫唤?你赞美谁呢?群众是爹,群众是娘,你叫这里面的干部叫你声爹试试?你个穷瞎子一天天饿不死你,还在瞎叫唤!”王老婆尖酸的话语好像影响不了张瞎子的心情。
   张瞎子的脸上依然带着饱尝人世辛酸的苦笑,嘴里唱着:“群众是爹,群众是娘,群众是咱干部的棉花糖!……”
  
   四、决斗
   “刁民,刁民!十足的刁民!”李建邦隐约听到那位挨了骂的年轻干部在喃喃咒骂着。
   李建邦跟着王老婆子朝村里田地走去,路边生长着的狗尾巴草在清风下摇头摆尾,粉红色的喇叭花儿点缀其间,蓬勃生长着的玉米苗绿得人心欢喜。
   空气中弥散开来的大葱味道使人深深眷恋,李建邦深深呼吸着这股味道,想起了葱拌豆腐这道家常菜。
   天上白云朵朵,变幻莫测的白云慵懒的可爱!
   难得一见的东北乡纯种高粱正在节节拔高,纯种的鹅城东北乡老农正卖力的在纯种的东北乡高粱地里,挥动着锄头消灭着杂种的野草。
   一片成熟的油葵耷拉着羞涩的头颅在等待着收获,使李建邦蓦然间想起了远方情人白净的脸蛋儿。
   那年那月的那一天,他们热情相拥在盛放的油葵地里,他深情的吻使她脸庞娇羞动人,两只忘情不羁的舌头久久纠缠在一起,吻出了蔑视天下腐朽教条不朽的爱,让两颗本来不曾牵挂的心彼此紧紧相连。
   可爱的绵羊兴奋的吃着野草,老公羊在母羊屁股后头嗅来嗅去,撩拨着母羊。
   南水北调工程队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着,赤裸着上身的工人,发达的肌肉上汗水涔涔。
   李建邦看到正在棉田里打叉捉棉铃虫的妻子顶着无情的太阳辛勤的劳作,想到自己从当上支书起就很少下地,每日三餐的伙食里都有妻子硕大的汗珠,心头一阵酸楚,喉头一阵哽咽,混浊的老泪溢出眼睑,沿着沧桑的老脸滚落而下!
   “快点走,你别磨叽!”王老婆子对着李建邦说道。
   李建邦默然无语,跟紧王老婆子。
   远处的妻子朝着李建邦幸福的一笑,那一笑瞬间融化了李建邦刚硬的心。
   他朝着妻子喊道:“桂花,回家去吧!天这么热,回家歇着去吧,别干了!弄这三瓜两枣的,还不够塞牙缝儿!”
   妻子甜美的声音在田野中回荡:“建邦,你忙去吧,地里的活儿交给我就行了,快去吧!”
   “就知道喊,喊个啥,你知道心疼你老婆子早就自己去地里锄草打花叉子了,一天天不干个正经事儿吧,还说些废话,就知道撅着个恶棍子,东家日娘们,西家攮闺女,还有脸说话,要不是有个好媳妇,你李建邦个怂种也配在北孙店当村长,别让人笑掉大牙了!”王老婆子刻薄的言语李建邦听在耳朵里,心中的酸楚更加强烈,最终转化成越来越多混浊的老泪潸然而下。
   “你还有脸哭,真是稀奇古怪呀,知道心疼人儿了?知道自己天天不干正经事儿了?”王老婆子说。
   “行了,王家嫂子,俺家建邦在村里任职,天天没时间嘛!”妻子桂花在远处为李建邦辩解着。
   “勾搭大闺女有时间,打花叉没时间!”王老婆子依然不饶人地说着。
   李建邦听得心头火起,想要对王老婆子发狠,又恐她耍起泼皮无赖的手段,骗腿上了自行车朝北孙店的方向而去!
   “李建邦,你个龟孙,你不是给我量地吗?你跑了和尚你跑不了庙,等着吧,我还去找老徐,让老徐掐了你个糊涂蛋,还当官,当屎去吧!”王老婆子气得在田间地头大声叫骂着。
   李建邦自行车骑的飞快,尽管年近花甲,但李建邦身体好的很,他的车子到了东头李二懵家门口。
   李二懵正赤着上身用一只肮脏的手揉着眼,李建邦下了自行车喊道:“二懵,你有庄基证吗?你在这里盖房?”
   李二懵对李建邦斜视了一眼说:“哟,建邦呀,没庄基证怎么的,没庄基证的多了,你找我李二懵,是不是以为老子是软柿子想捏一把?”
   李建邦说:“你没庄基证就赶快想法办证,先别盖了!”
   “哟,今儿老子就是盖了,怎么地吧,别人怕你李建邦,老子不怕!”
   “反了你了,北孙店没人长俩头!”李建邦说。
   “嘿嘿,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你不就是想要钱吗?不就是想喝酒,想抽烟吗?老子还不伺候你呢!喂了你,还不如喂了狗呢!喂了狗,狗还会看门儿呢……”
   “砰”的一拳,李建邦有力的老拳砸在了李二懵的左眼之上,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端的挑衅,那些正在盖房的工人们正在看着自己,如果这一拳不打出去,自己还能在北孙店混吗?
   头昏眼花的李二懵叫一声“操你亲娘”,挥舞着双臂如同快速旋转着的风车轮子打向李建邦。
   李建邦看着有些滑稽可笑的李二懵,一脚把李二懵踢在了路边儿的水沟沟里,李二懵沉重的身子荡起了漂亮的水花。
   水花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亮晶晶的光,水里跳出来一只长相丑陋,浑身上下疙疙瘩瘩的癞蛤蟆,朝着李二懵“呱呱”叫了几声,好像嘲笑讽刺着李二懵的无能。
   李二懵听到癞蛤蟆的无情嘲笑,顺手抄起了一块半截子砖头砸向了正准备上车回家的李建邦头上。
   “呀!”李建邦嚎叫一声,头沉沉地栽在肮脏的地面上。
   癞蛤蟆又朝着李建邦“呱呱”叫了几声,朝着远处的水洼蹦了过去。
   头脑昏昏沉沉的李建邦模糊的双眼依稀看到盖房的工人快速跑了过来,看到一脸茫然无措的李二懵!
   血,鲜血带着浓烈的咸味儿窜了出来,数只胖大的绿头苍蝇在头顶盘旋飞舞,李建邦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建邦,建邦,醒醒!”有人喊他的名字。
   “二懵,你混蛋,你敢砸支书!”这是李二懵媳妇儿的声音。
   “他先打我的!”李二懵嘟囔着。
   李建邦觉得眼皮沉重,脑袋之中嗡嗡乱响,仿佛看到那只刚才嘲笑着李二懵的癞蛤蟆正瞪着一双鼓起的眼睛瞪视着自己的脸。
   “报刊费、社会抚养费、养老保险费、农业保险费、以前的种地纳粮税收……”名目繁多的这费那费一一在李建邦脑海之中重现,如在昨天,宛若就在今时……
  
   五、重生为狗
   李建邦脑海之中浮现出当村长十几年来,每日里为各种费用征收而忙碌的头疼脑胀,心想现在终于可以轻松下了!
   李建邦觉得自己身体里的七魄离散,三魂不聚,命魂如烟丝丝缕缕游离于身体之外。
   “李建邦,走吧!”一个浑身白衣的丑鬼对着李建邦说道。
   “用铁锁把他绑了!”一个浑身黑衣的丑鬼又说道。
   李建邦知道这两个丑鬼就是无间地狱里的黑白无常!
   李建邦不禁想起《红楼梦》中就有著名的《恨无常》一曲,“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荣华富贵也敌不过生死有命。
   瘦瘦高高的白无常先生面上如同涂了白粉,一身白衣,戴白色高帽,上书:“一见生财!”长及胸口的红红舌头时而吐出,像一条怕热的白毛狗。
   矮矮胖胖的黑无常先生面上像抹了黑漆,一身黑衣,戴黑色高帽,上书:“天下太平!”圆滚滚肥大的肚子高高鼓起,像一只肥胖的黑猪。
   李建邦看到妻子范桂花从自行车上跳下,号陶着扑到自己已经失魂离魄的皮囊之上,任她摇晃,终不再睁眼!
   呆立一旁的李二懵扔去手上带血的砖头,一路朝北鼠窜而去,踉跄着的步伐几个趔趄,摔倒在地啃了几嘴沙土,像条咸鱼一样翻身而起,“嗷嗷”几嗓子为自己壮胆,却再也不肯回头向这里看上一眼。
   “二懵,你个孬种,你跑个球?”李二懵媳妇儿朝着李二懵骂道。
   “老嫂子,快打120救救支书吧!”李二懵媳妇又朝着范桂花喊着。
   李建邦的游魂被白无常用铁锁牢牢捆绑,他浑浊的老泪在眼圈里打转儿,刚想呼喊自己的在世妻子范桂花,便被黑无常肥胖的臭手掐紧了嗓子,声音在喉咙里“咯呃”一下难以发出。
   狠心的白无常又用挠钩穿了李建邦的琵琶骨,黑无常不知从哪里揪了一把狗毛塞在李建邦的嘴里!
   李建邦的声音就被狗毛塞住,再也发不出来!
   白无常一拉挠钩,李建邦在剧烈的疼痛感驱使下紧紧跟随着黑白无常朝无间地狱行去。
   “李建邦,免费奉劝你一句,再牛逼的人物到我哥俩手里也得乖乖地听话,你如果配合我们哥俩,让你少受些痛处,不然的话,有你好受!”白无常阴阳怪气儿地说道。
   李建邦脱体的命魂在黑白无常的拖拽之下,飘荡在鹅城东北乡茫茫原野之中,他看到自家的棉田里被妻子范桂花伺候的枝繁叶茂绿得喜人的棉田,那正茁壮生长的玉米,生机勃勃的高梁、大豆、大葱、土豆……在自己命魂之后快速飘过。
   李建邦内心怀着对人世强烈无比的眷恋,怀着对李二懵强烈无比的怨恨,怀着对妻子范桂花的无比愧疚和深深爱恋,还有那朝思暮也想的远方情人。
   一切的一切,都如昨日之云烟,他知道自己再难回来。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被李二懵砸得如同开了皮儿的西瓜的丑陋头颅,他再也止不住悲伤,眼泪哗哗流下。
   鹅城东北乡已经过去,再行过什么地方,他已经不再认得,往前走,宽广无人的大道前突然出现一座虚无缥缈的桥,桥头一个比卖笼包的胖大女人更加丑陋的老太太,生着同样如丧考妣的冷漠大脸,她阴阳怪气儿地在喊:“孟婆汤呀,孟婆汤,要过孟婆桥,先喝孟婆汤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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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充满玄幻色彩、充满因果报应、充满辛辣讽刺的传奇小说,堪称传其中的传奇。作者借鹅城东北乡北孙店村支书李建邦被“刁民”李二懵用砖头砸死后转生为狗的故事,用李二狗在转世过程中的种种遭遇,以及在转世后的种种匪夷所思的神奇经历,让李建邦转世成的李二狗用狗眼看人世,讽刺了人类的愚蠢、贪婪、无知,揭露了官场的男盗女娼、欺上瞒下、贪腐奢靡和欺世盗名。小说中对李二狗转世过程的描写,也揭露了阴曹地府和人世间一样的黑暗腐败;对李二狗转世后成为狗王过程的描写,揭露了在狗的世界里也存在着阿谀奉承、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和心酸无奈;对人狗之战和商家庄商人杰的描写,则讽刺了人类的贪婪无知、狂妄自大和骄奢淫逸。整篇小说视角奇特,情节离奇曲折,语言辛辣诙谐,字字如投枪,句句似匕首,读来让人在不可思议之中又觉得酣畅淋漓。狗眼看人世,狗心感冷暖,新颖奇特,让人赞赏不已。感谢赐稿,非常精彩的传奇佳作,倾情推荐共赏! 【编辑 龙在江湖】【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410081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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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龙在江湖        2014-10-07 08:48:39
  狗眼看人世,狗心感冷暖,新颖奇特,让人赞赏不已。非常精彩的传奇佳作,欣赏学习了。感谢赐稿,问好作者,祝写作愉快!
回复1 楼        文友:李宗余        2014-10-07 08:56:28
  感谢龙在江湖老师的编辑!
2 楼        文友:至简        2014-10-08 13:21:05
  赞叹李老师精彩佳作,读来很是过瘾!
上善若水 厚德载物
回复2 楼        文友:李宗余        2014-10-08 13:31:13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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