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买 袜 记(小小说)
很久以前的那天,我买了一双黑色旅游鞋,我还想买一双白色袜子,现时的年轻人穿上黑鞋白袜子,很是时髦。
我找到了买袜子的地方。
我指着一叠各式各样没有或者有着浅色花纹的白色丝光袜子,问摊主:“请问这袜子多少钱一双?”
“一块五一双。”售货员干脆地说。
“这么便宜?!”我心里感到惊喜,但我没有说出口。我知道现时市面上的丝光袜子每双一般都在三四元以上。
售货员很忙,她只顾招呼其它的顾客,她并不认为我是一个值得重视的买主。
我随手取来一双看看,心想这么漂亮的袜子为什么这么便宜?仔细地看看商标,原来在商标旁有一小片椭圆形的“质检证”,明确打着三个醒目的汉字:“等外品”。哦,这是等外品?我一连取出了好几双这样的袜子,发现每一双确实都有问题,不是脚后跟发了毛,就是袜口散了线,或者就是被污物染着了,但我还是耐心地找到了完好的一双。真的,这一双既没有散线,也没有被污染,更没有破孔,一切都很好。我高兴地把这双袜子提在手上,生怕卖主知道这是一双完好的袜子后就会以高价卖出,也生怕别人抢去了似的。我问售货员:“一块钱,卖吗?”我迫不及待地和她讲着价钱。
“拿去吧,你拿多了还会更便宜。”售货员不经意地说。
“是吗?那,我还是先买一双吧。”我掏出钱来递给了售货员,并把这双袜子装进了皮包,心里有点得意和满足。我暗自思忖,买了这双不是等外品的“等外品”,只花了一块钱,嗬,我又拣了一个小小的便宜!想不到我这个爱拣小便宜的人还总是有小便宜可拣哩!我又思忖,那个制造袜子的工厂也实在让人信赖,不是吗,能在自己的产品上醒目地打上“等外品”的工厂,难道不值得人们信任,不值得人们尊重吗?现时市面上假冒伪劣商品比比皆是,到处都有,然而有谁会在自己的商品上坦率而明晰地标上“等外品”呢?我又继续思考,我这双不是“等外品”的袜子却当成了“等外品”出售,我当然是拣了便宜,那工厂岂不是吃亏了?是的,我这个爱拣小便宜的人的确拣便宜了,但工厂却是吃亏了哇!
拿回家后便穿在脚上,黑鞋白袜子,黑色的老板裤,白色衬衫,嗬,真漂亮!真潇洒!
“真帅!”人们也纷纷对我露出羡慕的目光。
“嗬,你这双白袜子还真漂亮哩!”有人对我的袜子也表现出很是欣赏的样子。
一提起袜子,我就得向别人如此这般地说上一通,人们都会说:“啊呀,你这次的运气,同样不错嘛!”
“是也,我花了一元钱就买了一双你们要用三四元钱才能买到的白色丝光袜子,运气当然不错!”我的手一张一扬的,脸上既有自嘲,更有自得。
“我明天也去买上一双,不,我明天去买上几百双,然后贩卖,兴许能发点小财哩。”人们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真的,我们这些人有时真是无聊,为一点儿小事就会议论很长时间,浪费许多精力。
呵,不瞒你说,那真是一段无聊的岁月哩。
可是,没过一天,等我准备把这双袜子脱下来清洗的时侯,我发现这双袜子并不像我原来心目中的那么完美无缺了,它的左右两脚脚面上的隐形花纹竟然不一致,右脚袜背上的粗花纹从袜口到袜尖一通到底,而左脚袜背上的花纹到袜腕处就消失了。不过,如果不仔细察看的话,你是不大发现得了的。我忙把袜子翻过来看,的确是这样,唉,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等外品”啊。我用双手揉搓着这两只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一双的袜子,简直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当我再次把袜子穿在脚上时,我的感受不一样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我感到现在再穿上这双袜子没有什么意思了,我有点激动,便一把脱下这双“小”袜子,手一扬,扔到楼下的臭水沟里,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声:“妈的,真是。”
那双袜子落到臭水沟里,一下子就不见了。
“呸!”我望着那双曾让我颇有点得意的“臭”袜子,唾了一口唾沫,然后再看看我这双装在黑色旅游鞋里的赤裸裸的双脚,心里陡然产生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但,这次可是我自己欺骗了自己啊!
莫非,这个世界真是一个欺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