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少年往事 (散文)
(一)摘山果
必须是个收获的金秋,必须是个鸡犬相闻的午后。
天很热,除了街门口老榆树下坐着几个乘凉的老人外,大人们都在午休,他们养足精神,以便下午继续投入到抢收的战斗中。榆树上的蝉声单调地聒噪着。
我先是佯装躺下,支楞起耳朵捕捉来自外边的一切声响。等到院子里没有了动静,我断定父母都已睡着的时候,便摒声猫腰穿过中堂,逃出来。然后趴在隔壁的墙头上,用暗号招呼上三小、二娃,一同向村外蜿蜒的山路奔去。那年,我十岁。
这次行动是有目的有计划的。二娃说,昨天吃中饭的时候,他老子提到说南坡梁上的野山楂熟了。
黄土高原上,沟壑起伏,满眼都是泥土的颜色。我们结伴三人一行,穿过一片片齐整的田地,翻过一道道山梁。在一处田地的地边上,我们看到了一团团的墨绿色,期间点缀着亮丽的红色,就像现在圣诞树上挂着的小彩灯。那便是我们要找的野山楂。
野山楂树耐寒,木质较硬,果实熟期也比较晚,通常都到了谷子收割的时候了。也就是说等地里的庄稼都收回到粮仓的时候,这种野果子才能熟透。现在我总是想到底多大的诱惑力,能让一群小孩“铤而走险”。或许是那个时候水果缺乏,也或许仅仅是那个年龄好动贪玩。
走到了野树前,我们先是稍作休息,做一些前期准备。大体是这样的:解开裤腰带,把二股筋背心往裤子里一塞,再然后把裤腰带勒紧——装山果的袋子成了,自制DIY。尔后是爬树。一只手攀爬树枝,腾出另一只手去摘山果,把摘下的果子从二股筋背心的领口处放入。我们像猴子一样,只差一根尾巴,像安全带一样绕在树上。这种树一般都生长在山崖上,就好比黄山绝壁松,从远处望去,甚是好看。树下面一般是深不可测的沟谷。因为有季节性山洪涧水的滋养,再加上地处低洼,沟谷里草木丛生,谁也不能目测出被覆盖着的谷底究竟有多深。秋天的风很有劲,山风自不必说,树叶被风吹得飒飒作响。从一开始踩到树桠上,我的小腿便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一直到完工,从树下来。
一般的情况下,我们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谁也顾不上和谁说话。只有山风吹来,脚踩得树枝晃动,听到野外唯一大自然的声响——树叶的窸窣声时,我们才相互之间喊一下对方的名字,等到对方的应和,心里才又踏实下来,继续沉浸在采摘的快乐之中。有时在得意忘形的时候,也会出意外。
我记得曾经有次,踩空,掉下去,飞了很久才落地。有多疼已没有印象,只记着有一种恐惧整个笼罩了我。
我深深地体会到,人在小的时候,整体把控能力就是差些,由于我前面把背心往裤腰塞得时候草率了些,等到肚皮里的山果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背心突然决口,前功尽弃,毁于一旦。看着别的肚皮渐渐隆起,而我还得从头再来,着急啊。不管怎么说,我最终还是让自己肚皮也鼓鼓的。
采摘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开始打道回府,太阳光还很刺眼,一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间或有一只尖嘴松鼠从树上窜下,一只受惊的野鸡从草丛中嘎嘎飞起,一只野兔从山棱中敏捷地跳过。这些我们都不怕,我们就怕忽然有一条蛇横在路途中。其实我们谁也没有见过蛇,但蛇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大人经常给我们讲,大中午是蛇最喜欢出动的时候,它们会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出来晒皮。意思当然是以另一种方式,告诉小孩们大中午不要到处乱跑,而应该呆在屋里睡个午觉的。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身处大自然中是很寂寞的,但当时我们有说有笑,似乎没想到过这些。一路奔跑,一路吃,吃得牙根子都发酸,一连好几日只要看到酸性食物就倒牙。
等我们返回到村里的时候,大人们一多半已经下地了,我会再悄悄地穿过中堂,躲进耳房。找个袋子,或者笸箩,对着二股筋背心的下摆,然后从裤腰里提住背心往上一抽,野山楂就咕噜噜,一股脑儿溜了出来,就像父亲把场上打好的粮食,一抽底子倒入粮仓一样。那声音,那颜色,那感觉,听得看得真叫个过瘾。
之后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守着笸箩欣喜地补个午觉,再之后是裤腰带上面一圈的肚皮好几天的奇痒难捱。
(二)看戏
搭台唱戏,从古至今,都是老百姓文化生活的传统内容。戏台,和村委会大院一样,都是北方农村的标志性建筑。据说,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戏台发挥过重要的阵地作用。
每年一场大戏是必不可少的,一唱便是五六七天。唱戏必然有赶集。集,就是集市。以唱戏为平台,商贩云集,磨剪子的,卖布匹的,换笸箩簸箕的等等,人们在这些天,可以淘到生产生活所需要的各种用具。此时往往会出现一个小的繁荣。
看戏,印象中最早的一次好像是七岁。父亲用自行车载着我到十里之外的乡镇中心去看戏,我坐在自行车的前梁上。看过老戏的人都知道,占位,是很重要的。如果视线被挡了,那会是再懊恼不过的。每每在开唱以前,村人们扶老携幼,大板凳小板凳往场子里涌。有的村委会很有人文关注,村大队把村里的缘木,一排排横摆在戏台前,作为看台的座椅。
父亲在场子里挤出一小片空地,支了自行车。然后我站在后架上。那时我感觉我和父亲一般高。戏的曲目早已没了印象,只对其中一段情节记忆深刻。先是一个大白脸粉墨登场,衣衣牙牙地唱了半天。既而几个红脸上场,手执马鞭,脚踏马蹄靴,绕舞台小跑了几圈后,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为首的红脸甲“呔”的一声,手起刀落,朝大白脸砍将过去,大白脸应声掩面倒下。红布拉上,音乐响起。父亲在一旁给我讲,奸臣东窗事发,被忠臣给拿下了。等到红布再次拉开,舞台背景也换了。一道血淋淋的的刀口子斜对角横亘在奸臣的大白脸上。大白脸跌跌撞撞,瀑布般的黑胡子很有节奏地抖动着,音乐变得更加激越。我知道这是演戏,但这个情形分明吓到了我,以至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看完戏,少不了的当然是父亲给我买五毛钱香瓜子一包,还有带皮筋上栓的塑料手枪一把。
再往后看戏,还是乡镇中心的老戏院。
不过我已经是独立看戏,实际上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看戏了。那时我在乡中学念初中,是寄宿生。开春以后,天气渐渐回暖,老百姓还没开始农忙,每年这个时候,唱戏如约开始了。看戏最好玩的时候当是晚上。一伙人下了晚自习后,从操场的后墙翻出来。夜灯初上,朝高音喇叭里传出来的衣牙声奔去。场里场外,人山人海,沸反盈天,小商小贩,吆五喝六,每个小摊前,空酒瓶子上点着一支蜡烛。每每走过,狱卒穿过牢房一般,灯光后面的一双双黑眼睛盯着你,不失时机地向你吆喝叫卖。那时滩上的小商品对我们已经没有了吸引力,我们已经学会了抽烟,开始变得忧伤。我们绕场子转,一起讨论班上甚至学校的气质女生,学着二十来岁的大后生去谈一场深沉的恋爱。那时我第一次听说用“水”来形容女孩子。然后是一群人围在灯光昏暗的台球桌上为争最后一颗黑8球而绞尽脑汁。
戏台场里,经常会有骚乱发生,每年唱戏,基本上逢唱必打。一般也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后生们为找对象争风吃醋使然。一打便是群架,不是前村的后生抢了后村的对象,就是后村的后生觉得前村的后生太发嘎,战争消停不一会儿,就又打起来了,原来是被打一方咽不下恶气,从自己村里甩过来一拖拉机后生进行反攻,接着又是一次骚乱。不过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基本上没有村委会的调停和公安干警的干涉。但凡这些事情,我们都很兴奋,接下来好几天课余时间便是咀嚼这些大男孩打架的事情。每每谈起来,滔滔不绝,都像是我们打的架一样神气活现。其实我们并没有敢靠近过打架的现场。
之后,身在他乡,多少也能见到些老家戏台的影子,但总觉得味道不一样。
我只知道你的诗歌,从来没有注意过你的散文可以这样好。
昨晚,在读了一半散文的时候,我有了果断“拿下”你的冲动。
苏格拉,你来了。就好了。
额。。。。
好在,你没迷路,因为我在。
额,好煽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吃晚饭去,再见。
就这样一句,将我征服。哈哈。
一、“必须是鸡犬相闻的午后”
为什么是鸡犬相闻?看你后面,好像说的是中午,也不是午后啊。
二、“一只手攀爬树枝,腾出另一只手去摘山果”
不可能,一只手是无法攀爬树枝的。
三、“踩空,掉下去,飞了很久才落地”
有三米高掉下来人就够呛了,三米高只需一秒钟。飞了很久竟然还能活着?
四、“就怕一条蛇忽然横在路途中”
蛇横在路中间那是死蛇,活蛇要么是弯曲地爬过,要么是盘在路中间睡大觉。
五、“大中午是蛇最喜欢出动的时候”
错!大中午是蛇最不喜欢出动的时候。蛇喜欢晚上活动,大中午睡觉。
六、吃得牙根子都发酸,一连好几日只要看到酸性食物就倒牙。
不仅是酸性食物,吃大米饭都会感觉到压根神经难受极了,咬什么都不敢咬。
兔子站在山涧的边缘,望着对面草地上的绿草,垂涎三尺。兔子心想,自己长着翅膀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飞到对面的草地上美餐一顿……忽然一团巨大的旋风刮了过来,兔子被刮上了天空,一会儿的工夫,它竟轻轻地落在了地上。原来自己已被旋风裹着飞过了山涧,脚下正是它做梦都想得到的绿草地。
这时,黄牛、山羊、野猪等动物见山涧对面飞过来一个东西,便赶紧跑过来看个究竟。到跟前一瞧,它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会飞的东西竟是兔子。于是大家如众星捧月地围着兔子,问长问短。兔子一下子成了动物体育明星。黄牛、山羊、野猪先后请兔子到自己的领地,给所有的同类作报告。兔子便常常伴着阵阵掌声,走上讲台,慷慨陈词,它讲自己飞跃山涧的实践与体会。 在一片赞赏和喝彩声中,兔子便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只会飞的兔子了。一天,它心血来潮,当着动物们的面,说自己要再次表演飞跃山涧绝技。只见它站在山涧边上,用足了力气,猛地向对面跃去。
可是它只“飞”出几米便坠到山涧里了。
秦歌要是哪天成了“会飞”的兔子,你们都得负责任。
吼吼,欢迎你常来打酱油,我备茶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