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又见山茶开(小说)
“不要说了,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我打断她说。
最后变成了我们抱头痛哭。我的依依终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八
通过依依的述说我知道依依离开的这几年她过得很拮据,因为诸多因素找不到体面的工作,只能做一些又脏又累的粗活,工资也不多,看到她比从前更瘦,手也变得粗糙,我就心疼不已。回到A城,我不许依依再出去工作,笑着跟她说只做我的煮饭婆就好。依依也顺从地答应了,日子过得平淡充实,依依会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会为我学着去做很多的新菜式。我下班回到家,她会给我递拖鞋,给我揉肩捶背,我总会跟她说不需要这样,但她只是笑笑,一如既往,我也渐渐习惯着享受。
依依回来了之后,我一直想着告诉何珍玲,于是那天周末我约了她一起吃西餐,说让她见见我的女神。何珍玲不敢置信,说这么快找到了,一面又忙恭喜我。
我和依依到了餐厅后,不一会儿何珍玲也来了。我给她俩互相引见了一番,何珍玲客气地夸着依依长得漂亮,并玩笑说难怪这么多年我会念念不忘。依依很安静,不善言辞,大多时候只是羞涩地笑着,客气地回应几句。用餐过程中何珍玲突然提到我大三那年放弃保研的事情,这让依依突然变得情绪低落,我知道依依比常人心思更细腻、敏感,所以她一定猜到我是因为她放弃而内疚起来。我忙打断了何珍玲并转移话题,但之后这顿饭气氛始终都闷闷的。
回到家果然依依总跟我提读书的事儿,我只是一遍一遍告诉她我放弃保研与她无关,并且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读书不一定非得在学校。我也不知依依心里是否已经放下了这件事。除了这件事让依依小有不快之外,我觉得一切都很好,至少我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和甜蜜。
有天我下了班特意去了一家珠宝店,买了一个戒指,准备送给依依,也算是正式地求婚。毫无意外地依依当然是接受我的,看到她喜极而泣,我只感觉这么多年总算熬出头了,心里也正计划着年底带依依回家见见父母,商量婚事。但给她戴戒指时,她却因我的触碰疼得缩手,我忙问她怎么了,她只说做菜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我只叮嘱她要小心,也没多想。但接连着好几天我回家都看到她通红的双手,她总是时不时躲着我涂烫伤膏,这让我十分疑惑,小小的烫伤能这么多天都不好么?而且涂个药还显得偷偷摸摸的。
“你的手到底是怎么了?”吃饭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起来。
依依显得若无其事,摇头说:“做饭时候总有蒸汽冒出来,我不小心被烫到了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都这么多天了,难道天天被烫伤?你是不是有事瞒我?”我突然有些生气起来,因为我不知道她对我有什么可隐瞒的。
“真的没事。”依依还是绝口不说。我也一时没了办法,我知道她不想说我逼她也没用,但心里更闷起来。
那是依依回来后我们之间第一次闹别扭,第二次便是今天酒吧的事了。那天我一个人生闷气在客厅睡沙发,半夜里醒来就依稀看到旁边有个人影,还听到压抑的低泣声。我知道是依依,一时间也忘了生气,忙起身抱住了她,轻抚着她的后背说:“怎么了?”
她越哭越凶:“你不理我,我很害怕。我觉得这段日子一点都不真实。”
“傻瓜,我怎会不理你呢,我只是生气你有什么事情可瞒我的。有什么苦不能让我跟你一起承担呢?我是要陪着你一辈子的人呀。”我好声安慰着。
她渐渐停止抽噎,说:“我在一家餐馆做临时钟点洗碗工,因为碗很多油,老板说温水洗不干净,所以常常都用很烫的水洗,手泡在烫水里久了就难免灼伤。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上班那么辛苦。”
我的傻依依,我心疼不已,柔声说着:“你要相信我的能力,我可以养得起家呀。比起上班那点辛苦我更怕你受苦,你不明白么?你都苦了这么多年了,曾经我没有能力让你脱离苦海,现在我可以了,至少可以给你安逸的生活。”
“可是我知道你的理想根本不是过这样的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也不是当什么有钱的大老板。你想做学问,你喜欢的是书斋,不是办公室。我想自己养活自己,让你能继续去安心念书。你为我放弃太多了,不值得的。”依依低诉着。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觉得值得就是值得,这也不算什么放弃。现在我有了你,我就什么都满足了。你乖乖的,不要再让我难过。年底我带你回家见我爸妈,明年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依依乖巧地点着头。
九
钟点工事件之后依依也没再出去工作,一切又恢复到我理想的样子,但再美好的日子也总有一些不令人高兴的事情发生。就是三个星期前,依依小弟的出现让我和依依平静的生活又起波澜,其实这也是我今天为什么会在酒吧对依依说那么重的话的导火索。其实我也有些压抑,依依为了家人承受了太多,我总觉得依依把她的家人看得比我重要,但问题是她的家人一个比一个混蛋,所以我甚至怀疑依依有没有在乎过我。
三个星期前的一个傍晚我和依依饭后在街道上散步,顺便逛着街边的饰品小店。天还未黑,夏天的白日总是漫长些,即使月亮早已悬在了天空。经过一家台球俱乐部,只见门口几个服饰夸张、发型张扬的小伙正在对着地上的人拳打脚踢,地上那人抱头缩成一团,痛苦地呻吟着。来来往往经过的人都只是看上几眼便走,好似避之不及。我心里禁不住冷笑,这就是这个现实社会,为了避免惹祸上身都可以见死不救,袖手旁观。依依吓得往我怀里靠,一脸惨白,颤抖着说:“浩,我怕。”
我忙吼住那些人:“停手!警察!”那几个家伙一听警察拔腿就跑。
“没事了,他们走了。”我柔声安抚着。
依依瑟缩着不肯抬头,一张小脸全无血色,我猜她应该是想起了过去那个男人毒打她的情景,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哄着:“没事了,都过去了,他们都走了。”
依依这才抬起头来,咬着唇看向地上的人,随即一声惊呼:“小弟?!”
我也忙看过去,这才发现正是那个骗我一万块的家伙!依依忙过去将他扶起,却不料反而被推倒在地。
我忙扶依依起来,禁不住骂道:“你个混小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没想到你还真找到她了!”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
“你骗我那一万块钱呢?”我又问。
依依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他小弟问道:“阿义,怎么回事?”原来她小弟叫柳义。
柳义冷笑了一声:“别说骗那么难听好不好?况且现在人不是找着了么?我看你应该再给我一万感谢我才是!”说罢白了我一眼往前边那条街道走去。
“阿义你要去哪儿?”依依忙追了上去拉住他问。
柳义再一次推开依依,并恶言恶语:“我去哪儿也轮不到你这婊子管!”
我腾地火就上来了,上去就是一拳,打得他一个趔趄,并警告道:“不要说她是你姐姐,你不懂尊重和感激就算了。但她现在是我老婆,我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尊重女人!”我说罢照着他左脸又是一拳。
“别打了!”依依忙拉住我。
我有些气不过:“你看他都什么德行!还护着他!”
“他还小,不懂事,你别怪他。”依依劝我说。
那小子却趁我们说话的时候跑了。
这事本也就这么过了,依依也没再和我提。但没过几天,柳义却自己找上门来,并客客气气叫依依姐姐,叫我姐夫,还一个劲给依依和我认错,我觉得不对劲,但依依却十分高兴,只说小弟终于懂事了,学好了。并让我帮忙给柳义找个体面点的工作,让他不要再去混了。为了让依依放心我只有答应。但我的感觉是对的,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柳义突然转好实在蹊跷,果然没过几天就跟我借钱,张口就是五万,说是要开一家小餐馆。看来借钱才是他的目的,先前我已被他骗了一万,我才没那么容易相信他开店的鬼话。可依依却为了他小弟跟我说尽了好话,反倒显得是我不愿意帮他。这件事竟让我和依依生了嫌隙,我也突然觉得柳义的出现让依依的生活重心全部转移了,依依好似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每天只为着她小弟打算。
最后没有办法我只答应借三万,而柳义拿到钱之后就消失了好几天,打电话也找不到人。我便跟依依说又被骗了,依依却不相信,说柳义不是那样的人,那是我第一次和依依起争执。我说她和柳义分开那么多年,并且几乎从柳义懂事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参与过他的生活,怎么会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依依却坚持说柳义本性不坏,现在是真的学好了。我说那就等着看。而没想到柳义消失几天后还真的又回来了,依依像是战场上胜利的武士一样和我说:“你看吧,我就说现在阿义学好了,他这不回来了吗?”
但事实证明,依依高兴早了。柳义是回来了,但回来却是为了继续跟我借钱,说是钱不够,让我再借两万。我为了避免再次跟依依闹别扭只好又借了两万,心想着破财免灾。但一方面我又想知道柳义到底是拿钱干什么,他花钱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三万块钱一个星期不到就没了。趁周末我休息,我便悄悄跟踪柳义,他打车直接去了郊外,我也拦了出租车跟了去。跟到了郊外的一栋拆迁房,房子才拆了一个顶,也不知道是何原因没有继续拆。柳义进了房子,我没敢再跟进去,只好在外边等着,没过多久就出来两个中年男人,我又继续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柳义出来,只好小心进了屋里,里面凌乱不堪,到处都是碎砖破瓦,爬到楼上,便看见柳义正倚着一面墙坐着,拿着一支注射器正给自己注射着什么,我第一反应想到的便是毒品!
“你疯啦!”我上前就扯掉了他手里的注射器。
柳义抬头一看是我有些慌张,随即又恶狠狠说:“关你屁事!”他起身推了我一把拔腿就跑。
事后回到家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跟依依说,但一想到要是跟依依说了估计她又得担心,而且其实我有一点是自私的,我不想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到她那个混蛋弟弟身上,我一直觉得她为她的家人已经承受得够多了,所以一直到今天我也没把她弟弟吸毒的事情告诉她。
柳义被我发现吸毒后没再出现过,这一次我既没跟依依说柳义骗我钱,也没跟依依说柳义不会再回来。但依依却主动跟我说是她想得太简单了,说柳义确实是来骗钱的,而且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看着依依闷闷的,我知道是她对柳义失望了,我也突然明白为什么依依之前非要那么肯定柳义是变好了,其实她只是给柳义机会的同时也在给自己希望。柳义对她来说是唯一的亲人,她曾为了家人承受那么多不就是为了他们过得好么?而她几乎把所有美好的希望都寄予在柳义身上,可能当她发现柳义也不过如此时她会怀疑吃这么多年的苦是不是有意义。
忘了是哪天晚上,我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依依对我说:“我只剩下你了,你是我的唯一。”我听得心酸,只好继续装睡把她搂得更紧。
十
而现在依依走了,我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烟抽了一支接一支,阳台上落满了烟蒂,也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当醒来的时候,睁眼已经有阳光晃眼,看了下手表才发现都快到上班时间了。于是急匆匆洗漱一番就出了门,依依的事只能搁置一边,我想大概过几天依依就会回来吧。
下班回家,推开门,没有人再为我递拖鞋,也没有人再给我揉肩捶背,屋子里空荡荡的,心中百千滋味难言。往日这时候依依做好了饭正等我一起吃,而现在依依在干什么呢?我瘫坐在沙发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浑浑噩噩过了一天,翌日正逢周末休息,一早何珍玲突然打来电话,问我看了今天的晚报没,我说没有,都还没起床,她变得支吾起来,好半天才说过会来我家找我。
不多时,门铃便响了,是何珍玲来了。我打开门见她神色古怪,便问:“你怎么了?”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显得很紧张。
我招呼她进屋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上,笑说:“你怎么像TVB刑侦电视剧里的杀人犯似的?”
她吓得一抖,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你到底怎么了?”我更加纳闷。
她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文浩,我心里很难过,很不安,我不知道会这样的,你别怪我好不好?”说着说着竟似要哭了。
“你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我一头雾水。
她急急忙忙从包里掏出一封信给我说:“这是前天半夜里,也就是昨天凌晨时分依依去我家给我的,让我交给你,说你发现她在酒吧当舞女误会她了。她嘱咐我把信交给你就走了,我以为她是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说的话才写信给你。我不知道原来、原来……”她又急忙掏出一张报纸给我:“这是今天的晚报。”
我展开报纸,按照她的指引看到一个醒目的标题:“妙龄女子投江自尽,好心路人无力回天。”而简讯后边附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是依依,霎时脑袋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身子摇摇欲坠。
何珍玲忙扶着我,一个劲说着对不起。
此刻已经不是悲伤,而是已经痛到不知痛了。我努力平稳着呼吸,好半天才无力地说:“不怪你,是我不好。”
“不是,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知道你肯定会怪我,但不告诉你我心里不安。其实,其实依依去酒吧是因为我,她那天突然找我,问我当初你放弃保研是不是因为她,我说是。她说她想让你继续念书,不想拖累你,但苦于找不到好的工作,还总是让你担心。我、我当时就随口说了一句去酒吧当舞女不算太累工资还高,前天我跟同事去酒吧玩看见她我也很意外,没想到她真的去了酒吧当舞女,所以我才打电话告诉你。”何珍玲慌乱地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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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