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花落有声(岁月征文·短篇小说)
女人花在春风中开到荼蘼,摇曳着万种风情,女人花在秋雨中凋零,每个花瓣都是一段凄美的故事。朝露与泪滴同样晶莹剔透,露水是甜的,泪水是咸的。如果有人小心在意地捧着你的泪滴,如同捧着你的花瓣,即使经历再大的风雨,心也是暖的……
——题记
来到齐鲁医院 ,婉云经过那位大名鼎鼎的博士生导师刘教授的检查之后,确定了手术方案,办理了入院手续。婉云住在健康楼妇科北二1病房4床。接下来是一项一项的体检。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焦急的等待。为了验血,婉云早晨没吃饭。10点钟以后,胃里一阵阵抽搐,腿发软,手冰凉。幸亏有姐姐在身边,不然婉云感觉自己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
挨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婉云感觉自己都饿成照片儿了。姐姐特意给婉云买了一个鸡腿。婉云感觉姐姐就像妈妈一样,不露痕迹的关爱像呼吸一样自然。婉云狼吞虎咽地吃饭,姐姐细声细语地安慰:“多吃点儿,为手术攒点儿劲儿。”婉云边吃边点头。
“我跟你说啊,你这个手术是妇科最小的手术,刘教授是很有临床经验的。”
“姐,刘教授在专家门诊坐诊,还要亲自做手术,还要带博士生,一个月十万不够她挣得吧?”
“肯定不止十万啊!看来是吃饱了,还关心教授挣多少钱了。”
婉云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看到5床正从走廊的那一端挪过来。5床身体比较健壮,术后有意识的锻炼,看起来气色不错。在门口遇到婉云,露出一丝浅笑,压低了的声音,使婉云感到闺蜜一般的亲昵:“你回来的正好,医生还没查房呢。”婉云心中一暖:“姐姐家太远了,坐班车来的。”婉云抬腿要进病房,胳膊却被拽住,回头瞥见5床向着自己眨眼,婉云满腹狐疑地转过身来。
“3床是重症,连续几天了发烧39°。这病房里细菌太多,不小心就会被传染。我尽量不在病房里呆,在外面多活动活动还有利益刀口愈合。”
“我也是这么觉着,所以昨天就住在姐姐家里了。今天晚上我还要请假,你的陪护就住在我的床上,没问题!”
5床脸上现出一丝红晕,眼睛眯成一条缝:“你可别多想,我是为你好,不是为了占你的床。”
婉云莞尔:“你放心,我都明白!”
3床术后发烧39摄氏度,昏迷不醒,惨白的脸上浮现两片红云。医生和护士们都在为稳定她病情紧张地忙碌着。
一天早上,3床退烧了,清醒了,可是情绪十分不稳定,一大清早,就在训护士了。她在训人的时候,普通话讲得尤其标准。婉云的耳畔似乎回旋着一阵锣鼓,然后出现了一位精神抖擞的刀马旦,两军对垒,怒斥敌人。在她鸣金收兵的当口,婉云走出病房,回来正准备悄无声息的回到病床,看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3床霎那变成了柔情似水的青衣,眼睛弯成月牙,含笑意,启朱唇,似乎都能看到水袖一展,柔声细语就像从水袖中滚落的珍珠,颗颗明媚清脆。如果不是她的护工打来了早饭,这场演讲一时半刻停不下来。
趁着她吃饭的时候,婉云拿出手机,找到戴夫的草坪,种上向日葵,种上豌豆射手,准备和僵尸们大战几个回合。
“美女……”喊谁呢?管她呢!
一大波僵尸来袭……
“美女……”真是好笑,病房里还有美女。
赶紧种寒冰射手,种地雷,种坚果……天哪!阳光不够了!
“美女……”谁是美女,能不能答应一声啊!就不怕晴天遇到暴风雨!
婉云一抬头,天啊!"青衣”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呢!停止了触屏操作,对着“青衣”粲然一笑,可是婉云的头脑中还回放着僵尸来袭的画面,婉云好像听到了僵尸们吃豌豆射手的声音,好像听到了割草机切割僵尸的声音,完了,僵尸走进了房间,正在自己的吃脑子!
“你把床摇起来,看书看手机的时候不累。”
婉云感激的笑了笑,顺手把病床摇起来了,这样坐在床上果然舒服多了。
“你姐姐是这家医院的?”
“是的,她在检验科。”
“你姐俩长得真像。”
“都这么说。你是什么病啊?”
“子宫肌瘤。我先前在省立医院看病,检查出子宫囊肿,做手术前体检时,发现我的牙活动了,不能马上手术,于是先治牙。半个月后,手术切除囊肿,做病理发现囊肿里包裹着肌瘤。我停止了在省立医院的治疗,来到齐鲁医院。再次手术发现我的肌瘤是交界性的,处在良性与恶性之间,遍布子宫甚至更多的器官,需要扩展手术范围。没办法,医生切除了我所有长肌瘤的器官。”
当时,婉云感觉大脑有点短路,消化她这段自白有点困难。当死神向你狞笑的时候,你只能与他订立屈辱的城下之盟,奉上领土,求得一夕安寝。当冰凉的手术刀伸向你的后花园无情扫荡的时候,曾经的姹紫嫣红顷刻间变成满目狼藉。当你的悲啼于事无补的时候,那就笑吧!清脆的、爽朗的的笑声才是花落最适合的背景音乐 !
她累了,护工扶着她躺下。护工拿药的时候,不小心掉了药片。她拉长了语调:“哎吆!别人这么一下就拿出来,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掉在地上,你说说你……”护工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你还挺有词儿哩!”放水杯的时候发出了“砰”的一声。这一声就是炸药包的引线,“嗞嗞”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不炸你个血肉横飞真拿咱当病猫!
“你不用这个样。你知道我心烦,你如果觉得我难伺候,咱们就一拍两散!我可以自己下床打水打饭,再不行病房里还有这么些人呢,我求求谁谁不帮我?”
她的护工拿起暖壶,说了声“我打水去”,赶紧溜之大吉!
5床悄悄的对婉云说:“她手术做多了,麻药打得多,刺激大脑。”
婉云很疑惑:“她花钱雇护工啊?怎么不见她的家人?”
“有病这么长时间,陪不起呗!”
婉云明天就要做手术了,晚上必须住在医院了。9点钟就熄灯了,可是婉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习惯6个人一个房间,不习惯房间里沉闷的空气,不习惯……3床也没睡呢,床头灯还亮着,好像在吃药。好长的夜……
11点了,3床的灯还亮着。婉云好像听到了来自3床的细细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响,3床在哭啊!白天那个好战的刀马旦,那个柔情的青衣,在沉沉酣睡的夜晚独自流泪!她把委屈哀怨痛苦交给了暗夜,浓浓夜色抱着她孤独的背影,掩饰着她的脆弱。无助无奈的情绪像海潮一浪高过一浪侵袭了她,淹没了她!房里的人一定都没睡,都选择了沉默。任何安慰都是多余的,都是苍白的,这个寂静的夜晚应该是她自己的,但愿她的痛苦会随着泪水的倾泻有所缓解!
婉云躺在通往手术室的车上,手一直在姐姐手里,婉云一点儿都不怕。
婉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病床上了,不能动。姐姐在给自己揉腿。婉云叫了一声“姐!”姐姐温柔地笑着:“醒了?护士说,刚做完手术病人不能动,护理的人要多给病人按摩,避免静脉梗阻。”婉云又叫了一声“姐!”姐姐接着说:“我买了一只乌鸡,让你姐夫送家去了,等你能吃饭了,给你补补。”婉云的心涌上一阵暖流,眼睛有些湿润。怕姐姐看见,婉云闭上了眼睛。
病房门口出现了三个人,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儿一女,他们朝3床走去。3床笑靥如花,让自己的护工帮他们找凳子,从柜子里找拿出水果给他们吃。这么温馨的画面让婉云觉得昨晚的情形就是自己的一个梦。
笑语温存的时光匆匆而过,中年男子带着一双儿女起身告别了,3床一直在微笑。这三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婉云看见3床的眼角停留着晶莹的泪!那个男人为什么不多呆一会儿呢?为什么不多来几次呢?为什么不再回头看一眼呢?他的时间真是宝贵呀!可是,婉云真看不出来他像比尔盖茨那么忙,捡起掉在地上的一百元钱都会造成巨大的商业损失。也看不出来他像即将跨越太平洋的豪华游轮的船长,稍一疏忽就会误了游客的航程。他是粗心还是……
婉云再也没见过那个中年男子出现在病房,3床新换了护工。
婉云出院了,向病房的姐妹们挥手告别。3床说:“在医院就不要说再见了。”
不说再见了,不代表会忘记。婉云忘不了你们,尤其是像绽放在雪野中的寒梅一样的3床!
不见了,姐妹们,一切安好!
这篇小说,从病中的女人这个侧面,反映出她们的内心世界与情感。
欣赏佳作,感谢作者驻足流年!
花落有声人间有爱。这份温暖成为我们且行且珍惜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