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娘(小说)
你妄想!雷红也伸开双臂,挡住了徐幻儿和子明,刚想说什么,身后的徐幻儿开口了:呸!生路?把你们日本鬼子赶不出去,我们中国人还有生路吗?别费心了,要杀就杀,我好和我的丈夫、孩子团圆去。
大姐,你这是何苦呢?我们日本皇天,主张的是亲善政策,为的是大东亚共荣。是你们中国人,目光短浅,顽固不化,才使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大姐,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你就不要负隅顽抗了吧。
别给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就是侵略吗?要是我打着什么亲善共荣的旗号,在你们的国土上,也杀了你爹,杀了你妈,杀了你的孩子,你答应吗?你还和我亲善共荣吗?
巴格!太不像话了,怎么和太君说话呢?高级汉奸拔出了枪,对准了徐幻儿。后面的十几名日军也同时拉响了枪栓。
与此同时,雷红也拔出了枪,对准了日本军官。
那军官伸出手,将翻译的胳膊挡了回去:这位花姑娘,你就这一把破枪,就想逃出我的手掌吗?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你也该听说过吧。别做梦了,你不会得逞的。雷红面无惧色。
好,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说着,军官也拔出了枪。他已经被这两位在他眼中不堪一击的女人激怒了,但他不想暴露出内心的愤怒,在弱小的对手面前,还想着维护好一个军官的优良素质。但他的残暴和在战争中培养起来的冷酷和血腥容不得他继续忍耐。是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他知道,他才不想在自己的长官面前落个无能的下场。
“叭叭”两声清脆的枪声,但倒下的,是扑在雷红前边,那个在列车上,乡下打扮的老头,而另一个倒下的,却是那个军官。
那惊愕未定的翻译不知怎么回事,随着一阵机枪的扫射,十几名日本士兵也倒下了。翻译举着枪,对着那个端着机枪的日本士兵,喊着:你他妈的什么人?我操……但他忘了,他身后还有举着枪的雷红,话没说完,也见阎王去了。
雷红扶起那位大爷:大爷,大爷,你……
老头一只手按着胸口,那里,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他微微地睁开眼睛,看着雷红说:我……也是……中国人,也……要打……鬼……鬼子,家没……没了……我想去找……找儿子……老伴也……死了……都死……死了……儿子去……去打……话没说完,老头头一歪,走了,永远走了。
那个端着机枪的日本兵跑了过来,对着泪流满面的雷红说:赶紧走!鬼子的援兵马上就会闻风而来的。
雷红放下老头,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大爷,我会记住你的,人民会记住你的。然后,才看着面前这个假日本鬼子,问:你谁啊?
假日本鬼子脱掉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雷红不由惊喜地叫到:东子,怎么是你?
2、
这个被雷红唤作东子的,本名叫何向东,和雷红都是孤儿院长大的。战争开始的时候,孤儿院被炸毁了,幸好,那天雷红和何向东被院长派去给一位发高烧的孩子抓药,逃过一劫。望着已经成为废墟的孤儿院,雷红手中的药掉在了地上。他们随着逃难的人群出了城,举目四野皆茫茫,硝烟纷飞何处是家?隆隆的敌机一架一架呼啸而过,扔下的炸弹让惊慌失措的人群血肉横飞。雷红和何向东逃散了。但没想到,他们都走上了革命队伍,而且,都是战斗在敌人眼皮底下的特殊战士。意外的相逢,让这两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俩有着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情。
东子,几天不见,你都成了小日本了哈。雷红笑着说。
红姐,瞧你说的,我好不容易混进去,差点连小命都搭上了,就是为了配合地下党完成这次任务。你还这么说,太伤心了我。东子嘟着嘴,像个孩子一样。
兄弟这是去卧底了。徐幻儿说。
你瞧瞧,还是大姐会说话。何向东向徐幻儿竖了竖大拇指。看着徐幻儿抱着子明,气喘吁吁的样子,何向东忙一边从徐幻儿手里接过孩子,一边说:瞧我俩光顾着说话,忘了大姐还抱着孩子呢。来,子明,叔叔背。
子明乖巧地趴在何向东的背上,一副极不乐意的样子。
子明,怎么了?
大宝哥死了,他是为了我死的,我真不想让他为我死,那样的话,还不如让我死了。子明流着泪说。
哦,子明,别难过,叔叔都知道了。可惜叔叔晚了一步,没能来得及救大宝。大宝是好样的,我们应该为他高兴,为他自豪。想着大宝小小年纪,就这样被日本人杀害,何向东心里也不是味,但他只能把痛苦强压在心里,后面还有更残酷的战斗等待着他们,而且,此时此刻,不能让任何的痛苦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不能,绝对不能!
东子,后面怎么办?走在前边的雷红放慢了脚步,和何向东并排走在一起,伸出手,扶了扶子明,并帮他擦去了眼里的泪水:子明乖,你一定要以大宝哥为榜样,做一个坚强勇敢的孩子。
子明点了点头。
放心吧,红姐,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天黑进城。何向东说。
东子,就看你的了。
嘿嘿,我是东子啊。哎,红姐,另外两个孩子有消息吗?
还有一个叫焦阳的没着落,按时间推算,估计他们现在已经进城了,就不知道情况如何。
哦。
说着,便到了离柳河县不远的一处小树林中,何向东安排大家隐蔽好,看着城门处加强了很多日本人,而且,有一个军官挥舞着指挥刀,一副暴躁异常的样子在向站得笔直的士兵和宪兵们训话。
东子说:看来,我们的情况不妙,后面的追兵马上就会追来,城门口又增加了重兵,这是针对我们来的。
怎么办?雷红担心地说。
我们藏好,等天黑。东子说。
六、熟人
1、
刘子强和香菱带着焦阳,在柳河县的街道上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也没有找见那个和他们联络的地点,眼看着天快黑了,街道上小贩们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家。本来在战争时期,出来做买卖的没有几个,街道上本就一派萧瑟之气。此时的情景,更像是要开始一场新的战斗了,所有的人都面呈着一丝惊惶失措的样子。时不时的,还有日军的巡逻队迈着整齐的步伐,目不斜视地走过,那样子,仿佛在进行着一场神圣的表演,用粘着鲜血的脚步声在这陌生的土地上耀武扬威。宪兵们也会张牙舞爪的横行而过,那样子,真有点孩子终于找到娘的沾沾自喜,岂不知,却是丑态百出。强哥,这天都眼看着黑实了,联络不上地下党,我们怎么办?香菱担心地问。
看来,我们只有找一家旅馆先住下了。刘子强刚说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笑眯眯的宪兵。那宪兵拍完了,看着刘子强一脸的茫然,就说,你是子强吗?不认识我吗?
你是……子强还真是没认出来。
这不是二狗子兄弟吗?咋还换了一身皮。香菱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哟,你看我,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竟然没认出你来。子强一经香菱提醒,马上就回过神来。
呵呵,这话应该是我说。二狗子在子强身上擂了一拳。
嗨,你瞧我,见了你高兴得都不会说话了。子强捶着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的拍了拍二狗子的肩膀。
你们这是……二狗子睁着一双三角眼,望着焦阳和挺着大肚子的香菱,这几年不见,你们的孩子都……
这……哎呀,二狗子,你知道,咱村子待不下去了,房子都让日本人给烧了,乡亲们都躲进山里去了,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们来柳河县,投奔香菱的姨妈来了。这不,刚进城嘛,人生地不熟的,瞎转悠。子强说。
哦,这样啊。那是这,天都黑了,说不定香菱她姨妈也走了,县里的好多人都走了,就算是没走。,这会儿也不好找,你们跟我走吧,去我们宪兵队将就一个晚上,明儿再慢慢找吧。二狗子热情地说。
这……刘子强犹豫着。
就不麻烦二狗子兄弟了,这兵荒马乱的,我们两口子拖儿带母的,实在是不方便。香菱朝子强摆了摆眼。
哦,是的,不方便,就不麻烦你了吧。我们随便找个旅馆,先住着。
那怎么行,让别人知道了,还说我二狗子不近人情。要不,我们喝两杯去,叙叙旧情也好。说着,二狗子又是扯着子强的胳膊,又是抱着子强的肩膀。
别这样啊,二狗子,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子强话没说完,就感觉腰上顶了硬硬的一个东西,然后,他听见二狗子在他耳边说:识相点,不然我开枪了。
那行,去,去喝两杯去。香菱,你,先带着孩子寻个旅馆去啊,我和二狗子兄弟叙叙旧就来哈。自强故作轻松地说。
你……这个时候了贪什么杯,我寻个旅馆?你找的着吗?香菱很生气地说。
快走!屁大个县城,我会找到的,带好孩子。子强更生气地说。
香菱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子强一走了之,扔下大着肚子的她和焦阳被黑暗吞没。
香菱姐姐,子强哥哥真的走了,我们怎么办?焦阳拉着香菱的衣角。
焦阳,不是给你说过了吗,子强哥哥就是你亲爹,我就是你亲娘,以后,就叫我娘。香菱忽然就觉得很害怕,万一,子强就这样走了,再不回来……她“呸呸呸”的朝地上吐了几口,怎么能这样想呢?但她,还是觉得怪怪的,特别是子强最后说的那句话:快走!屁大个县城,我会找到的,带好孩子。特别是二狗子临走,还留下了一句话:香菱妹子,如果等不到子强,就来宪兵队啊,哥我好好招待你。
叫姐姐不好吗?焦阳不知道这个叫了好多天的姐姐为什么忽然让他叫她娘。
叫娘好,娘亲。香菱拉紧了焦阳的小手,另一只手捂着肚子,仿佛也牵着自己孩子的手。然后,她回过头,从黑暗走向黑暗。
2、
香菱在无边的黑暗里摸索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她不知道要去哪儿,也没有要去的地儿。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刘子强,回来的希望不大,而且,自己也面临着极大的危险。焦阳被香菱紧紧攥着的那只手,被捏的生疼,但他不敢声张,这个在战火里幸存的孩子,有一种莫名的坚强,不论是被恐惧麻木了,还是被孤独沉醉了,但他,是革命的根,是人们意志里侥幸的希望。无休止地逃离,无休止地周旋,只是为了期待着有朝一日,把敌人赶出去,能平静地活下去,活下去。远处,不时传来几声枪响,划破黑暗,刺穿夜空。
在一所黑漆漆的大门前,香菱停住了脚步,不管怎样,必须找一个栖身的地方。她伸出手,拍响了门上的吊环。
小姐,你什么时候又溜出去了?以后再这样,我可再不给你开门了。随着“吱呀”一声闷响,门开了,同时,也送出了何权的埋怨。但很快,何权就发现,站在门口的,并不是小姐,而是看的不很清楚的一个大肚子女人领着一个小孩,问也没问就准备关门。香菱忙伸出手,挡在门上,说:大叔,行行好,让我们娘俩借宿一晚吧。
明明是娘仨。何权对门外的香菱和焦阳,露出城里人对乡下人的不屑,接着说道,我们家里,没地方,再说,我也是一个下人,你们,还是走吧。
香菱对这个自称为下人,却瞧不起乡下人的男人没有好感,眼睛直溜溜的瞅着她的肚子,还竟然说他们是娘仨,想发作,但想到自己的处境,还是忍了。再说,那个二狗子,也不怀好意,说不定,这会儿正派兵遣将呢。想到这儿,就使出最后一招,“噗通”一声拉着焦阳跪下了:大叔,你行行好,你看,我们都是中国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见死不救,你说的那么严重,好像不让你们留宿,我就成了杀人犯似的。好了,快起来吧,求我也没用,我们这里,真的没地方了,而且,老爷这几天,身体不好。说着,就又准备关门。
这时,从旁边闪出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到了门口,忽的蹦了一下,直起了腰,伸出手在何权的面前挥了挥,说:权叔,你在这干啥呢?怎么让这位大姐给你跪下了?
见是柳双双,何权松了口气,说:哎呀,小姐,你吓死我了。你还真的溜出去了,让老爷知道了,又得生气。这位大妹子要投宿,可咱家,没地方了,她不信。
哦,这样啊。柳双双回头,仔细打量着还跪在地上的香菱和焦阳,还带个孩子啊。哟,这孩子还挺可爱的,叫啥名字。
香菱望着眼前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小姐,说:小姐,我的孩子叫大宝。
柳双双愣了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大宝?
香菱忙把旁边的焦阳往自己跟前拉了拉,说:是的,我有两个孩子,一个叫大宝,肚子里的这个叫二宝。他们,都是我的亲生儿子。
柳双双说:我好像见过大宝他爹。
香菱一听,忙站起来,激动地拉住柳双双的手,说:你一定见过大宝他爹的,他爹还好吗?
嗯,他应该很好,也应该很担心你们。好像我就是应该这么说的。柳双双也拉住香菱的手,扶着她站好,又把还跪着的焦阳也扶起来,接着说道,想不到我们这么见面了,我这几天一直找,一直找的,想不到你们送上门来了。权叔,她是我的一个姐妹,我们进去再说。刚才我看见宪兵队全体出动了,好像有什么事。说着,就不管何权是个什么反应,就拉着香菱进了门。
何权一边关门,一边小声嘀咕着:还在肚子里呢,就说自己两个孩子了,从哪里冒出来的姐妹,这个小姐,真是疯了。
最后撒花,元旦快乐!
姐夫,大制作啊。。反正我写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