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新版献礼】抵达(小说) ——为江山新版献礼
车子开到上海会展中心附近停下,老远就看见展厅外围许多人挤成一团,许多人正在摆书摊,旁边聚集了不少人。梁欣眼睛一亮,说:“啊,我倒忘了,今天上海有书展活动。”周扬叫二人下了车,地摊上摆的书籍五花八门,却不是周扬的主题,而是拉着两人直奔会展大门,一抬头就见上面拉了一张硕大的海报,画面风格偏古风,桃花夭夭,竹林隐隐,在中间空白处,写着“书香中国”四个颜体大字,格外显眼。
三人买了票进去,与外面地摊商贩的喧闹相比,里面却显得异常的安静,各个书展展位上也都聚集了不少读者,却都安静的在翻书,不发出一丁儿声音。周扬心想,这才是真正看书的地方。会展中心非常大,图书展览就包下了整个三四五层。
三层南侧是儿童图书区,一个显眼的展位处,后面挂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教书育人”四个字,旁边摆放着两排书架,上面堆满了花花绿绿的儿童读物,几个家长正带着孩子在翻看。
靠西边却是卖得比较火爆的动画漫画,像《海贼王》、《刀剑神域》、《妖精的尾巴》等都赫然在列,梁玥走到这儿就迈不动步了,抱着一本《死神》看得津津有味。梁欣却对这些日漫提不起多大兴致,周扬便拉着她往别处去。
中间是一个隔间,转过去别有洞天,左首满满摆了一大排都是名家名著,旁边放着一张张竹子制成的桌椅,零零散散分布着,是专门供读者看书的,此时上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周扬仔细一瞧,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奈保尔的《大河湾》不出意外的出现在台子上,还有《莎士比亚悲剧喜剧全集》全套五本,中国书店出版社出版的。甚至有美国奇幻作家乔治?马丁的《冰与火之歌》,这让周扬颇感意外。这套书他家里有全套,在新华书店买的正版收藏版,花了近千元。周扬很喜欢这部小说,电视剧也一集不落的追看完了,他觉得这是电视剧和小说都同样精彩的佳作。
周扬最想看到的日本作家稻盛和夫的《活法》没有看到,不免有些失望。两人稍作停留,便往别的地方去了。再往西是杂志区,这里的环境倒没有前面那么幽静,反而显得有些杂乱无章,杂志堆放得很乱,桌上放不下了就搁在地上,看书的青年男女们倒不挑剔,就势或站着或蹲着,或者干脆把地上的杂志当凳子坐。
周扬拉着梁欣的手过去,见《读者》,《萌芽》,《花火》等主流杂志一样不少,也有一些不太出名的,比如《华夏女工》,《飞言情》之类,这就少有人问津了。占的位置也相对小一点。梁欣捡起一本《花火》翻看,周扬眼睛一瞟,看到一本杂志,封面满眼都是绿色,看着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拿起来一看,却是一本《绿洲》。
周扬忽然想起张宇凡跟自己说过的那家竞争对手,貌似就叫做《绿洲》,不由得好奇,暗想这家杂志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着到书展分一杯羹了?便要梁欣看,梁欣翻了一下,皱眉说:“这模式怎么那么熟悉?跟咱们的好像。”周扬便把张宇凡的话说了,梁欣说:“这样有什么意思?有能力自己去创新去啊。”
周扬看了封页的广告标语,说“单月销售量破6万”,周扬就不觉感到好笑,要知道,现在《新野》处在低谷,每个月的发行量也不过八九万,一个刚刚起步的新杂志,又有什么能力卖出这么多?分明是为了卖座打的噱头罢了。
四楼是书籍募捐处,说白了,就是拿一些不大好卖的书出来,卖给那些愿意贡献慈善事业的人们,将卖书收集上来的钱都捐赠给灾区,算是一种别致的献爱心活动,又为作者赢得了利润,实是一举两得。周扬便毫不吝啬的买下了十几本,惹得梁欣抱怨,说:“买那么多,你要看到几时?”
到五楼时,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了,五楼是签名售书处,虽是午饭时间,人却不见少。知名的不知名的作家都有。刚进门处一个展位里一张巨大的天蓝色海豚海报,桌子上坐着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大约比梁欣大不了多少,有几个读者正排着队等待那女孩的签名,想来就是作者了。
周扬注意了一下书名,《爱是你给我最好的等待》,以前没听说过,略加打听,才知道这女孩叫阿悟,是云南的一个美女作家,刚出道不久,还显得有些娇怯。周扬好奇,便过去翻了翻书,觉得写得确实有些看头,便和那女孩聊了两句。阿悟不擅言谈,总是问一句答一句,却都句句得体,不由让周扬对这个才出道的年轻女孩刮目相看。梁欣便吵着让周扬买,周扬一口气买了三本,说:“咱们一人一本,另一本寄给陆非烟。”
快到中午,阿悟本来以为没什么人买书了,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一个大款,不由得对周扬颇有好感,便和二人多说了些话。
告别了阿悟,两人继续往前走去,前方就热闹得多了,许多人挤在一处,原来竟是张小娴的《红颜露水》签售会,无怪人那么多。梁欣却不大喜欢她的作品,说:“张小娴小说里的爱情太现实,赤裸裸的,让人受不了。”说这句话的口气倒有些像陆非烟,周扬很少将她们两个人放在一起对比,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不由让自己吃了一惊。
梁玥找上来说饿了,周扬便带她们两个出去吃东西,回去的路上,梁欣忽然说:“周扬,你别以为带我来了一次书展咱们之间就算没事了,咱们之间没完。”周扬笑说:“还没完呢,有本事你咬我啊。”这是两人平时用来开玩笑的话,梁欣忽然就笑了,这一笑,就把连日来郁积的不快都一并笑了去,说:“好吧,你赢了。”
周扬知道梁欣的心结算是解了,不由得高兴,开车都明快了些。梁欣闲来无事,便在车里翻看那本《爱是你给我最好的等待》,一翻开就看到这么一段话:“爱的感觉,总是在一开始觉得很甜蜜,总觉得多一个人陪,多一个人分担,你终于不再孤单,至少有一个人想着你,念着你,不论做什么事情。但是,慢慢的,随着彼此的认识愈深,你开始发现对方的缺点,于是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发生,你开始觉得烦、累,甚至想要逃跑。很多人以为是因为感情淡了,所以才会变得懒惰,错——人是因为被懒惰征服,所以感情才会变淡。”
不知怎么,梁欣看到这一段话忽然就很有感触,暗想她和周扬这一路走来不咸不淡,风轻云淡的,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的事情,有些话从来不必要说出口,就知道对方需要的是什么。梁欣甚至有时候怀疑这到底算不算是爱情,时间如水,是否两人真的会有感情淡了的那一天,梁欣想都不敢想,不由得抬头看着聚精会神开车的周扬,清风徐来,日光正好,映在周扬英俊而恬静的脸上,梁欣瞧着,不由得痴了。
八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这天,周扬和祝蝶一起约好去虹桥火车站,陆非烟是晚上七点的火车。两人到达火车站时,陆非烟正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到站了。周扬和祝蝶均未见过陆非烟的样子,便约定在B1铁路售票处4碰头,奈何虹桥火车站内部跟迷宫也似,分了好几个楼层不说,里面也大得要命。等了十几分钟陆非烟还没找过来,周扬便主动出去找,却忘了自己本身方向感就差,转来转去倒把自己转晕了,反而是陆非烟和祝蝶先行汇合,然后两人一起来寻周扬。
三人好不容易见了面,周扬注意到陆非烟的个子中等,比祝蝶稍微高了一点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黑色的风衣,一头乌发搭在肩上,还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周扬便暗自揣测陆非烟为什么这么喜欢黑色,还未说话,陆非烟就打趣说:“是你接我还是我接你啊?”周扬连道抱歉。
祝蝶问去哪儿,陆非烟因是第一次到上海,无甚主意,周扬说:“既然是来上海,外滩的夜景是不可不看的。”三人便买了地铁票,到南京东路下了车。周扬是在上海长大的,除了读书几年,几乎都待在上海,对上海的风景名胜自然也就比较熟悉。便由他充当导游的角色,跟陆非烟介绍上海风貌,他的口才极佳,往往说的典故却都是旁人不曾听闻的,比如这个酒店曾经是当年张啸林下过榻的,某一栋小楼是当年上海滩名媛郑思雪的故居,淞沪会战的时候哪条小巷国军和日本人发生过激战,衡山路上哪一家咖啡厅最高档,街角的哪一个茶吧当年林徽因和张爱玲都曾坐过……祝蝶也听得入了神。
南京东路最出名的就是南京路步行街,宽阔的马路两旁,华联商厦、第一食品商店、第一百货、新华书店南京东路店等鳞次栉比,灯光闪耀,未见旧时纸醉金迷,却独有一份贵气与雍容。另一头麦当劳、肯德基、哈根达斯、天使冰王、必胜客等食品专卖店也是人满为患。周扬是看惯了奢华的,倒没什么,祝蝶却是第一次这么细细打量这个城市,人生熙攘,岁月迭催,有多少人终极一生,也只为了能够在这样的地方可以赚取一次畅意的挥霍?
陆非烟指着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说:“那里是不是就是东方明珠了?”说话间,三人已到外滩。上海外滩的夜景别具一番意蕴,人流涌动间,观景台上,满目都是流动的人群,在灯光的一明一暗映衬下便有一种恬静的美。黄浦江的流水少了些许喧哗,此刻倒显得格外平静,远处东方明珠、金茂大厦遥遥相望,流光溢彩,黄浦江水在这里逶迤拐了个大弯,延伸到点点星光的无数星河深处,有如河汉无极,摇曳不定。这时,忽闻身后高楼上的钟声敲响了八下,幽远空旷,响彻整个城市。
三人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着,走得累了,便在旁边的石阶上坐了会儿。周扬跑出去对不远处的一个摄像师不知说了什么,摄像师便要过来给三人照相。身后就是这个繁华都市的缩影,此刻都成了三人的陪衬,摄像师一连拍了十来张,照片即拍即取,周扬付了钱,给了陆非烟和祝蝶一人一份,便起身往外白渡桥走去。
周扬说:“据说外白渡桥是《情深深雨蒙蒙》里赵薇跳河的地方,可以去看看。”祝蝶便有些兴奋,橘黄色的灯光下,祝蝶的脸上仿佛染上了一层桃红,分外娇艳。看过人民英雄纪念塔,到外白渡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九点多了,周扬便提议去吃饭。
三人打车到芳甸路“俏江南”餐厅,因为已经很晚了,此时节人却不多,餐厅里坐着稀稀拉拉的人,窗玻璃上挂着蓝色的窗帘,下摆做成波浪形,微微一动,跟流水似的,桌布上放着全套餐具,桌布却是白色。三人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周扬说:“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祝蝶和陆非烟拿过菜单,翻开一看,看上面的标价,少则五六十,多则一两百,均吓得不敢点,挑了半天才挑了一个红薯粉蒸肉,周扬笑说:“你们这样点,服务员都该着急了。”偏偏服务员在旁边听见了,微微一笑,说:“没事,你们慢慢点,我们关门还早呢!”陆非烟问:“我们点菜是不是最慢的了?”服务员说:“是算相当慢的,却不是最慢。要是着急的话这里有WiFi,不妨一边上网一边慢慢点。”
周扬打趣说:“现在的餐厅商场,WiFi几乎是必备了,要是哪家无线网信号不好,客人都要少一半。”说得众人都笑了。周扬见二人选了半天选不出个所以然,便夺过菜单,三下五除二的点好了。
三人等菜的过程中便说起些当年在《新野》时的趣事,又谈起陆非烟最近的创作,陆非烟说她最近迷上了一个台湾女作家,叫菖蒲,说这位菖蒲讲故事的风格很独特,大故事中套小故事,扑朔迷离,悬念迭生,很是精彩。语言中往往也含有哲理,推荐周扬也去看。周扬把那次在书展买的《爱是你给我最好的等待》送给陆非烟,说:“梁欣这几天追这本书都追疯了,写得确实不错。这书的作者年龄不大,写作能力当真非同一般。”
陆非烟很少见周扬这样推崇一个同龄人,便接过了。陆非烟说她最近打算写一个长篇,问周扬可有什么创作计划,周扬微微惭愧,说:“我好多年没正经写东西了。”陆非烟说:“以你的文笔,不写点属于自己的作品出来,实在是荒废了青春,你看这个阿悟,年纪也不大,都出书了。你也是该考虑写点东西了,再怎么,权且留个纪念,就当是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遭。”周扬深觉陆非烟说得有理,不由点头说:“你说的在理,我是该考虑写点东西了。等我回去好好构思一下,争取写个大长篇出来。”
陆非烟和周扬一旦说起写作,祝蝶就不大插得上嘴。这或许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虽然三人同样喜爱创作,但祝蝶偏爱华丽文风的散文,而周扬和陆非烟则都钟爱小说,且对武侠、悬疑、恐怖等题材的喜爱上有着过分的交集,自然一说就不可收拾。
祝蝶说:“有些困了。”周扬这才注意到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便问陆非烟:“晚上住哪儿?”陆非烟说:“还没定,到附近找个宾馆就行了。”这时已经没有地铁了,周扬怕祝蝶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便叫祝蝶和陆非烟一起住宾馆。祝蝶应了。
一连问了几家宾馆,竟然都住满了。连锁酒店如如家、速8之类也是人满为患。汉庭有一家倒是有空房,但开口要价太高,被陆非烟否决了。祝蝶说:“怎么连锁店也这么贵?都快赶上平时的好几倍了。”周扬说:“毕竟周六嘛,人家涨涨价也正常,而且在市中心,繁华地段。”
三个人游走在空旷的南京路步行街上,这时已经没有了来时的喧闹,几个清洁工人正在清洗街道,大街上灯火寂灭,繁华落尽,满目萧瑟。忽然,远处街角亮起一曲悠扬的胡琴声,却是一个衣着破旧的老人坐在地上拉着胡琴,琴声高远,更添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