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东线战事(散文)
前方战斗打得十分惨烈,我部482团攻下607高地后,后方补给被越军切断,官兵们早已断粮,冒雨泡在战壕里,伤病员后送不下来,战斗减员很大。谅山之敌发现我部穿插意图,集中炮火疯狂增援650高地,战斗呈胶着状态,在481团配合下,打了两天终没能攻破山头。
一天下午,从前线传来消息,482团一个连长被就地枪决了。我好奇过去打问,军务科一个参谋神秘地说:“那小子临阵脱逃,见马克思了。”后来听说,那个机炮连在开进途中与越军遭遇,被打了伏击,按说连队主官应该就地收缩队伍,构筑阵地固守待援,可那个连长被周围的冷枪打懵了,自己钻进草丛里边畏首畏尾,致使连队伤亡很大,被团里执行了战场纪律。
兵无常势,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非亲历者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呢?好在战后那位连长与阵亡战友埋在了一块,广西凭祥市匠止烈士陵园6区10排12号,除姓名籍贯外,部队番号、入伍年月、所任职务等,一概不详,也算盖棺定论了。
前线战事受阻,55军首长在电话中直发火,师长心里也燥急,习惯性抓起电话就想骂人,可线路这时候老出毛病,闹得我们全科上下不得安宁。其实,我们的电台和无线电接力机一直保持畅通,保密性又强,首长撇开不用,对着话筒非要找某某下属直接骂娘。也难怪,多年的常规战争生活养成了习惯,面对现代化的装备,指挥员们一时间还难以适应。
那天傍晚,战前从军事院校调任我师的参谋长急了,冲师首长们说:“杀鸡何用宰牛刀。我上去看看,今晚就不信拿不下来!”参谋长丢下一句话,抓起一件雨衣下山而去。
前线新一轮进攻开始了,节骨眼上,电话线路又出现故障,赵师长瞪着眼走到我们身旁直熊人:“秦科长,怎么搞的?你们的电话线又不通了。”
整整一天了,前方的电话线时断时续,我们科的两位老参谋一直在前方的线路上,山洞里就剩下我和科长在守摊子。科长瞅瞅发高烧的我,实在为难,掂起雨衣就要上前线,被赵师长叫住:“你不能走,让通信营长去。”
我连忙往山下打电话,不到10分钟,我的老营长都运发披着雨衣一路小跑上来接受任务,瞅见师长站在一旁,二话没说,下山带人上了前线。
后来才知道,那天晚上兄弟部队的装甲战车加入战斗,一路轰隆隆开过去,履带把沿途横跨公路没有架高的电话线全都轧断了。加上越军小股部队的袭扰,那天夜里,我们的通信兵冒死在泥水里摸爬滚打了一个通宵。
后半夜,雨越下越大,透过洞口,呜呜叫的山风直朝洞穴里钻。科长不时用手掌摸摸我的额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张参谋和皮参谋的名字,生怕他们有闪失。我和科长一夜未眠,及至天明,直到张参谋和皮参谋浑身泥浆站在面前,我们才长出一口气。
一夜疲累未消,张参谋却嘻嘻哈哈掂着一个越军饭盒直炫耀,他原本有一个美国饭盒和日本饭盒,都是他老爸当年缴获的战利品。那天临上前线时,张参谋就夸口说,要弄一个越南人的战利品,果真让他随了心愿。
参谋长亲临前线指挥战斗,一改往日集中优势兵力的打法,将连、排分为尖刀班和战斗小组,小群多路对越军阵地实施遍地开花,使其有限的防御兵力顾此失彼,以较小的代价一举拿下650高地,掐死了谅山守敌退路。
那一仗打出了军威,我部482团1营红2连连长王玉琪和红3连指导员胡绪清先后挂彩,仍坚持火线指挥战斗,被中央军委分别授予“战斗英雄”和“全军模范政治指导员”称号,“马仁义排”排长郭永金壮烈牺牲,被追授“战斗英雄”。红2连和红3连同时被中央军委授予“尖刀英雄连”、“穿插英雄连”称号,这在当时的军中是绝无仅有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