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嬉皮士(中篇小说)
地上有一张纸条,好像是熟悉的字迹,并不模糊,只是淡了许多。库勒斯捡了起来,是约翰列侬的歌词——《lovemedo》。或许这个时候让他想起了久违的大学时光来。库勒斯拿起那把破吉他,弹奏起来有些破音。
Love,lovemedo.
YouknowIloveyou
……
不知为什么,此情此景,库勒斯好像流下了眼泪,这让他想起了珍妮来。
(三)
“嘿,朋友,给我一杯起司和一杯加了糖的咖啡。”一个16岁的金色头发的妙龄少女,形体修长,笑起来很甜美。她叫珍妮,是学校的一个音乐系的学生。
一九六一年的库勒斯戴着服务员的头巾,穿着蓝色的服务生衣服,走到美女面前。彼时的库勒斯,正在纽约州的一所私立的高中学校的一家饮品店打工。
“给。”
“谢谢。”珍妮说,露出微笑。珍妮安静地喝完饮料,没多久就离开起身离开了,对于库勒斯来说,第一次遇到珍妮基本没有什么印象,因为在这里每天有很多的学生人流量,谁也记不清每天陌生的客人。库勒斯照常疲惫地回到学生宿舍,已经是晚上的时候,那个时候里面没有一个人,估计他们(舍友)又照常狂欢去了。
库勒斯眯着眼睛,躺在床上。这宿舍比较拥挤,二十多平米的空间占据了四个人的距离。灰白色的墙上面贴满了披头士和梦露的海报,当然也有一张马龙白兰度的酷照,那是马文室友的,他说他急需要进军好莱坞的梦工厂,说实话,马文是个没有演技的家伙。私立学校的学费比较贵,库勒斯只好申请了助学贷款,因为那个时候库勒斯父亲的去世给予了他沉重的打击,而母亲也选择了和继父查理去了纽约州的米德尔敦一同生活。但是库勒斯选择继续留在纽约,因为他讨厌查理。这期间,库勒斯得到几笔两万元的生活费以后就只剩这所在纽约的房子,当然还给库勒斯留了在米德尔敦的电话和地址,希望有空写信给她。库勒斯那时候比较拮据,不至于入不敷出,直到受到威尔斯室友的耳濡目染,开销也大了起来。这期间,威尔斯帮他垫付了一部分的费用,他一贯坚持他的富有和阔绰,并没有要库勒斯开借据,这也是库勒斯能在以后三年时间能偿还助学贷款的原因。
宿舍旁边的乔木大多是枫树,这并不奇怪。温带气候的常年影响,对阔叶林的自然周期是一个原理。在宿舍的水泥墙上的红色边框窗户上,经常能听到几只知更鸟的叫声。沿着走廊过去,能从东面看到几幢圆弧形的亚历山大图书馆,那里,库勒斯经常会去翻弄几本州立的法案和地图图志,不过后来很少去了。西面的建筑很多,除了大型的教学楼还有二层的餐厅和公共澡堂,还有很多市井的沿街商铺,总之这里望不到头。
“太酷了,刚才的样子太酷了,那个飞车党样子太惨了。”一个男孩和另外两个男孩科里,马文?詹姆斯大笑着,他突然推开了门,提着啤酒瓶子大声唱到,这个男孩就是威尔斯,他们三人一同穿着相似的赛车选手的衣服。威尔斯常自诩自己是富家子弟,每天都要出入酒吧和娱乐场所消费一通,而科里是个爱唱摇滚的黑人。他们进来没有看到库勒斯的存在。
“哦,你们吵醒我了。”库勒斯捂住耳朵喊着。
威尔斯提起酒瓶,走了过去,笑着说:“我说伙计,你每天当着义工消费你的学业的时候,有想过自己吗。”威尔斯一直觉得库勒斯太傻,所以也会在经济上补助库勒斯一些,当然大多是酒水费用。
库勒斯从床上坐起,走了过去,一把夺过威尔斯的瓶子,大口大口地喝了这瓶液体的小麦。威尔斯,科里和马文发出了喋喋的大笑。
第二天的早上,没有课程。库勒斯照常去了饮品店里面打工。
“给。”斯宾塞先生拿着几张纸笔的美元和几块硬币放在库勒斯的手上,“这是你上个月的工钱。”斯宾塞?陈是个和蔼的中年华人,留着胡子,肥大的啤酒肚已无法再缩下去了,他和他妻子一同在学校里面租来店面经营着茶饮,生意还算不错。库勒斯曾说斯宾塞如果是本土的美国人的话,完全可以做到中产阶级的美国梦。“见你的种族主义的鬼去吧”,当然,斯宾塞?陈往往会这样回应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在骨子里陈也是无法容忍有色人种的种族歧视的,也许在30多年前,也许在未来十年,甚至一直以来,这里就不是天堂,而是已故华人劳工的梦魇。
“谢谢。”库勒斯接过钱,悉数放进口袋,并没有数。
天气比较干燥,空气中弥漫着热量和太阳黑子。珍妮流着汗珠,穿着运动衫和另一个女同学一起,有说有笑地跑进了店里。“嘿,伙计,给我两杯冰镇的起司。”珍妮笑着对库勒斯说,露出两排好看的牙齿。
“好的。”
珍妮和女学生占了一个座位。珍妮刚刚和杰西尔进行了一场网球赛,就是现在和她在一起的女孩子,杰西尔总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喜欢把修长的身材遮盖起来,她是个基督教徒的女儿,她经常会把《圣经》和圣经里面的话语放在口边。不过她们现在只是在谈论网球的内容。
“哈哈哈,刚才真有意思。”珍妮远比上次说话“粗鲁”多了,其实珍妮就是一个性格耿直的女孩,虽然读着传统音乐,但她喜欢收听乡村乐曲,全是受着风靡世界的披头士音乐的影响。除此之外,珍妮还喜欢体育运动和话剧。
“是啊,你没看洛克和蒂丝狼狈的样子,那样子太好笑了。”杰西尔说。
“两位,请喝茶。”库勒斯把饮料放在她们身边。
珍妮和杰西尔继续谈论着网球的话题。“嘿,我说,朋友。”这时室友威尔斯刚打完球流着汗水来到库勒斯的饮品店,张口拿起一瓶冰饮,“今天晚上我们一起不醉不归。”
“可是……”库勒斯把话停住了。
“可是什么,和科里,马文一起。就在学校附近的酒吧。”威尔斯打量着库勒斯,“总比现在墨守成规好,对吧。”
晚上的酒吧里面,大多是学生的模样的人群出入。这里大多沦为了披头士的地盘,威尔斯早就坐在一张桌子上,和科里,马文一起,他们三人带着披头士式的假发。
“嘿,里迪。”威尔斯叫住库勒斯,“你太一本正经了,你应该去读《大学法案》。”威尔斯调侃了库勒斯一下。
库勒斯笑了笑,坐在他的旁边。
“我今天寻觅了好几个女孩。”科里说,“马文昨天还和她睡了。”库勒斯大概是与60年代初期格格不入的年轻人,或许他只想着怎么把学业修完,能顺利去纽约的大学,然后工作而已。没过多久,他就只顾来到吧前的柜台,自行喝起了闷酒,他不能喝太多。一个身影来到他身边,她只是和杰西尔来取酒杯。
“嘿,我见过你。”库勒斯对着面前的珍妮说,因为来饮品店喝茶,所以一眼就认出女孩来了,“上次听你谈论网球的事情。”
“是的,你是茶点店的伙计吧,我认出你来了。你好,我叫珍妮。”珍妮笑着说。“我叫杰西尔。”一旁的杰西尔自我介绍。
“是的,我闲余时间打的零工而已,在双休日的时候。你们呢?”库勒斯笑着说。
“哦,我主修音乐。她是神学人士,学神学的。”珍妮指着一旁的杰西尔,珍妮活泼开朗的气质很吸引人。
“是的,喜乐的心,乃是良药;忧伤的灵,使骨枯干。”杰西尔又习惯性地称颂起《圣经》来了。
“我选择了数学,对于欧几里得和柯西的函数我表示无能为力。”库勒斯说,脸上微微一笑,“我叫里迪?库勒斯”。
“你好,里迪。那对我很麻烦,你知道我很讨厌那个东西,正如耶和华讨厌犹大一样。”珍妮说,“不过你的样子一直很严肃吗。”珍妮对着库勒斯打趣道。
“没那么严肃。呃……是吧。”库勒斯有些结巴了。
“里迪,你喜欢听哪种类型的音乐呢。乡村的优美风格还是朋克的摇滚呢?”
“呃,我喜欢……”库勒斯说不下去了。
“嘿,在干吗呢。”威尔斯叫了库勒斯一声,“快点过来。”
“我得过去了,我朋友叫我过去。不如,你们也一起过来好了。”库勒斯对珍妮和杰西尔说。
“好的,为什么不呢。”珍妮爽快地答应,杰西尔也表示同意。
珍妮和杰西尔还有库勒斯走了过来,只听见一声惊呼:“哦,库勒斯也能追求大美女。”一旁的科里马上做了鬼脸给库勒斯看,露出黑色皮肤下的雪白牙齿。
“嗨,我叫威尔斯。”
“我叫科里。”
“我是马文,是马龙白兰度的忠实影迷。”
“是的,我看的出来你的样子,怪怪的。”珍妮笑着说。
在相谈甚欢下,库勒斯好像并没有什么对话的机会,只顾喝着闷酒,因为他是一个无法制造话题的人。在快乐的氛围下,库勒斯了解珍妮喜欢听约翰列侬的音乐,对于没怎么接触性格死板的他来说多少难以取悦任何一个女孩子的芳心的,这点只有威尔斯擅长。威尔斯是个多情的种子,库勒斯总能在不经意间看到威尔斯换过几个女友的经历,不过好在最近威尔斯安分了点。
“珍妮小姐,在你主修的领域,会不会太严肃了。”威尔斯对珍妮说。
“不会,我自然也会听爵士乐,我喜欢摇滚的感觉。想想自己,不会那么古老吧。”珍妮笑着说。
不知为什么,库勒斯仅在这次酒吧的会面中对珍妮产生了好感,珍妮的活泼开朗吸引了他,他有些无法自拔。为此,库勒斯用省下的钱买了一把吉他,在空闲的间隙,宿舍里的披头士音乐迷又多了一种声音,是从库勒斯里面传出来的。
而威尔斯一直和死党忙于飞车和泡妞的事业,一直没有把叫库勒斯吉他的事情放在心上。那天却不知为何,在某天得知,威尔斯和科里,马文一行闹得不愉快,还在街上穿着纽约洋基的队服和棒球狠狠地杠上一架,以威尔斯的个性,基本是因为女人。为此,威尔斯和科里,马文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所以跟库勒斯的关系莫名的铁了起来,威尔斯说要带库勒斯认识新的女性。
“你怎么了。”威尔斯率先破门而入,库勒斯看到他的眼角被打开了一个口子。
“是他们两个。”库勒斯听出了威尔斯说的是科里和马文的意思。随后,当科里和马文冲进宿舍的时候,随行又冲了一批人进来,很不幸,在这次和威尔斯的联合斗争中,库勒斯的左眼角有个难看的印记。他一直不喜欢,可怜的还经常发干,留下了后遗症。库勒斯的右手被打得几块淤青,谁也没有想到在几年后的今天,他竟无力用“它”拿起勺子喝起咖啡,用叉子嚼起牛排。
珍妮并没有多么想认识库勒斯,大多只是库勒斯的一厢情愿。在这个有空余时间的情况下,库勒斯一有时间就会谈起并弹起吉他,在威尔斯的教唆下,库勒斯多少有点摇滚明星的感觉了。只是过多的思念,让库勒斯在工作上丢了魂。在下课以后,库勒斯并没有去亚历山大图书馆,而是去了自己的宿舍。
为了接触珍妮,库勒斯参加了一个音乐剧社团,只因为里面有珍妮。
“嗨,是你,里迪,欢迎你的加入。”珍妮笑着对库勒斯说。
“是我,谢谢。”库勒斯也笑着说。
库勒斯是个不善于言词的家伙,所以他接到的角色基本就是仆人和哑巴,因为那样只要肢体语言代替就行了。当那次珍妮出演了斯特林保的悲剧《朱莉小姐》音乐剧里面的“朱莉”的时候,库勒斯天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伯爵。但他还是屈于命运的安排,于情于理,他始终等不来伯爵的角色,库勒斯的笨拙是演不了公子哥的。所以只能由一直幻想着能进军好莱坞的马文?詹姆斯来演。
因为和威尔斯的死党关系,而和威尔斯成了仇人的马文自然也和库勒斯成了仇人,令库勒斯不高兴的是,珍妮也马文在的追求行列中。
那次库勒斯只是临时演了“朱莉小姐”的厨娘,而不是那个出身低贱追求真善美朱莉小姐与之私奔的男仆,当库勒斯穿着笨拙的厨娘的衣服的时候,学生观众席引来阵阵笑场。因为,他简直愚笨而滑稽急了。在音乐剧结束以后,珍妮叫上了杰西尔,杰西尔戴着一副眼镜,喃喃地读着圣经,颇像一个女神甫。库勒斯说,要叫珍妮共进晚餐,这次珍妮答应了,因为不用自己掏钱。
“我说,里迪。这里的光线是否暗淡了些。”杰西尔抱怨库勒斯找的纽约西区的一家商业街的小餐馆。
“听说这里的牛排沙拉特别好吃。”库勒斯开始变得机灵起来了,好像也活泼一些,此刻库勒斯忆起了威尔斯对自己说过的箴言,叫做“见招拆招”。那天威尔斯请库勒斯吃饭,席上邀请了很多朋友,他看到威尔斯学会抽烟了,侃侃而谈,像个罗曼史专家。是的,那天库勒斯记得威尔斯分明搂着的是个和之前见过的不同女性,最后威尔斯说抓住女人的心必须放下老实巴交的尊严,当时还给了库勒斯一本梦露的性感画集,而库勒斯也将它放在床下偶尔翻出来看看。
“你经常光顾此地吗。”珍妮玩着汤勺,优雅地靠着脸腮问库勒斯。
“不是很经常,偶尔而已。”库勒斯说。
“说说你的家庭吧,父母怎么样呢。”珍妮对库勒斯说。
“我的父亲是个冶金工人,在我的记忆里面总是如此,他很死板,不怎么容易笑。”
“所以你也一本正经的,对吧。”杰西尔抢了珍妮的话题,大伙都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