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轩记 ——应轩主之邀而作
自古,和尚没有家,也还有个庙,借以栖身。想成家的人,需要房子。在人家房子里成家,不踏实,也不是滋味。就寻思着找房子,更顾不得是大是小、是好是坏、是否违章建筑了。
都说人生如梦。一日,梦里云游,马不停蹄,至天黑,人困马饥,仰天而视,天地之间出现一座小屋。奇心心急,欲进看之,房门紧闭,唤无人应。次日复来,心切切涂了标记,小屋且算归己。
小屋是小,小得已是这座城市里的稀有之屋。小得小气,小气得朋友一个不能让来。因朋友们都是胖子,胖朋友来了进厕所蹲不下,站客厅你得进厨房,进厨房你得站客厅。
小屋破烂不堪,破烂得小偷不给正眼。几扇窗户铁丝捆麻绳绑,否则就会分家,很似捆绑夫妻。这捆绑夫妻外披雨布,内以报纸遮体。几个门板歪歪斜斜,通风透光,关门上掂下摇,开门扶锁芯。屋内地面高低起伏,沟壑连绵。四壁烟熏油浸,置身其中,你会误以为来到工厂里的机修车间。墙面横看成岭,侧视成峰。电灯打不开,水管关不上,异味丰富,蛛网缠身。
有了房子,心里吃了秤砣般的实在。时过三周有余,破烂不堪的小屋,看上去仍就破烂不堪。这破烂不堪的障眼法,免得招人惹眼,让贼惦记。真是走进屋里,你便会觉得两个社会两重天:水曲柳的门套地板砖,洁白的墙面石膏线,别致的桌椅豪华的床,华丽的灯饰吊在顶板上。厅里一副书法“室雅何须大”,卧室两幅书法床头挂。左为“明月几时有……”,右是“先生瞌睡,睡着何方……”,中间一轮奔月摘星表,雅得不得了。
小屋虽居闹市,却高高在上。推窗碰落星雨,开门接天梯,倒有几分清静。窗外没有贼眉鼠眼的窥视,头上没有拉屎拉尿的人物。
小屋的女主人,天生乖巧,精致绝伦,繁茂青丝齐脐,飘逸无限。一对含苞欲放的桃花眼,睁也朦胧,闭也朦胧,半睁半闭亦朦胧。给你一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之感。望之愈久,醉意愈浓,不忍思归。男主人,除去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无是处。其丑无比,身体三等残废,知识一等穷缺,看似东亚病夫,做事干啥不像干啥的(男主人之说轩主添加)。
小屋的主人,隔三岔五,说不准一三五,摸不清二四六,云里来雾里去,不食人间烟火。真不知是天上的神仙思凡来到人间体验五味人生,还是地上凡人食尽人间五味后成仙,在这天地之间的小屋里做起神仙。这小屋,便是五味轩。
羊年春来,争得轩主同意,将这人以为“痴人说梦,梦人梦话”之文,发表于此,一面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