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缘随心生(小说)
年后不久就开学了,金子辰和谭林照样去鑫顶学校忙于开学前的准备工作,忙完了一切之后,准备回家的时候已是天色渐黑,金子辰仍然和谭林结伴而行。
他们一前一后路过一家村庄时,突然,有一道黑影从角落里窜出来,吓得走在前面的金子辰魂飞魄散,本能地拔腿就朝前没命地乱跑,谁知那黑影也紧跟着金子辰猛追,这时,走在后面不远的谭林风驰电掣般地飞跑过去,朝着那个黑影一个匍匐扑上去。
“汪,嗯……”金子辰听到后面的扑打声和怪叫声赶快回头一看,只见谭林和那个黑影厮打在地。见此情形,金子辰赶快又转身倒跑回来。她跑到谭林身边,借着月光,看见那个黑影原来是一条大黑狗,正被谭林压在身体下面喘着粗气。这时,谭林见金子辰来了,他也不想伤害那条狗,就把手稍稍松开来,那条狗见有机可乘,便“呼”的一声,从谭林身下挣脱出去,像射箭一样飚走了。
“没事吧?”金子辰上前扶起趴在地上的谭林,着急地问。
“没事。”
回到家里,金子辰才发现谭林的右手臂连袖带肉被那条狗撕下了一大块,走了那么远的路,手臂仍然还在流血不止。
“是条什么狗咬的?”谭炳耘着急地问。
“是条大黑狗。”金子辰赶快回答。
“是条黑狗?那,不得了了。”谭炳耘听了好像更着急了。
“怎么不得了了?”听了谭炳耘的话,站在一旁的谭母也着急地问。
“听说那个村有条黑色的疯狗,已经咬过很多人了。”
“早知道,我就不要放生那条狗,打死它也可为民除一害,这下,不知道它又要伤害多少人了。”谭林后悔地说。
“看你伤得这个样子还操心别人。”谭母看着儿子,心痛地说。
常听说春天狗最容易发疯,而且,还听说疯狗咬过的人弄不好就会没命的。金子辰听说谭林是被疯狗咬的,顿时急得哭了起来说:“都是因为我。”
“孩子呀,这不怪你,疯狗咬人是没有选择的。”谭婶安慰着金子辰说。
这时,金子辰马上就利用从书上学来的一点知识,急忙端来一盆肥皂水帮着谭林把伤口仔细地清洗干净,并告诉他说:“明天清晨就到卫生站去打狂犬疫苗,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越早越好。”
看到谭林又一次为她无畏地付出,金子辰心里感动不已,眼前不觉又浮现出去年夏天的一次,谭林奋不顾身把她从洪水中捞出来的情景。
那是一次发大水,谭林和金子辰一道往学校走,路过一座小桥时,由于雨天泥多,桥面的石板上也满是泥泞,滑溜溜的。金子辰只顾急着往学校赶,不小心,一个趔趄全身失去平衡,掉进了距桥面几米高的河里。几乎是同时,又听“噗通”一声,谭林毫不犹豫也纵身跳进了激流翻滚的河里。
谭林游到了被洪水冲得一浮一沉的金子辰面前,迅速地伸出一只手拽住金子辰的一只手臂,这时,在水中挣扎的金子辰猛见捞到了“救命稻草”,也死死地抓住谭林的手不放。于是,谭林一手拖着金子辰,一手吃力地往岸边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金子辰从满是茅草丛的河沿边拖到了岸上。
上了岸的金子辰满脸乌青,已是奄奄一息不醒人事,在谭林的几次按压下,金子辰吐出了几口黄泥水,醒来了,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看到坐在一旁筋疲力尽的谭林,她吓得浑身颤抖。虽说那次有惊无险,自己毫发无损,但那惊险的一幕,给金子辰留下了难忘的记忆,谭林的救命之恩,让她从心底感激不尽。
【第八章】缘随心生
自从谭林被疯狗咬了右手臂之后,为了让他的伤口早点痊愈,金子辰便主动跟学校要求把谭林每天的课程承担下来。谭林知道后,怎么也不愿意,他对金子辰说:“你每天的课程本来就不少了,如果再帮我代课,太辛苦了,我虽然右手板书不方便,但讲课还是没问题的。”于是,谭林照样每天和金子辰同去学校上课。
由于医生叮嘱说疯狗咬过的伤口,包扎了很容易引起破伤风杆菌的大量繁殖,为防止破伤风的发生,最好是让伤口敞开着,但决不能污染。谭林上了几天课,又坚持抬手板书,结果,手臂活动过量加上粉笔灰的污染,伤口不仅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了。
一天,谭林讲课时,竟然晕倒在讲台上。金子辰闻讯赶到,见谭林满脸通红,便用手在谭林额头上探一下,烫得很,便知道谭林在发着高烧。于是,学校立刻把谭林送到了卫生站,同时,校长也批准谭林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第二天,谭林一大早就起来了,他想照常陪同金子辰一起去学校上课。有了之前金子辰掉到河里的事故,又想起她上次被狗惊吓的样子,谭林不得不把金子辰的安全牵挂在心,他不放心让金子辰一个人在那条路上独自往返。
“金子辰,走,到学校去。”金子辰刚吃了早饭不久,就听谭林在门外叫喊。
“咦?校长不是批准你在家休息几天吗?怎么又要去学校?”金子辰一脸茫然。
“走,一起去吧!这点狗咬的伤算什么?你没见前线打仗受伤,那才叫伤呢!”
“不行的,到时恶化了更麻烦。”金子辰坚决不让谭林去。
“你不怕疯狗再次出现吗?”听到谭林提到疯狗,金子辰不觉浑身颤抖,看到谭林那被疯狗咬伤的手臂还是那么血肉模糊,她的心有一种莫名的痛,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老同学在她心里是那么高大、那么纯朴,一种从未有过的情,顿时在心头涌动。
不久,学校派金子辰和谭林到某师范学校去进修一年,两人接到通知后好不高兴。谭林欣喜地对金子辰说:“金子辰,这下我们如愿以偿了,能到专业学校去进修一下,我们今后的教学工作可就得心应手了。”
“是呀,有这个好机会,真是想不到啊!”金子辰看着通知书,简直如在梦里,与此同时,金子辰马上写了一封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远在部队的申瀚。
过了几天,金子辰和谭林一起打点行装,准备到师范学校去报到,金子辰还不忘把几件没织完的毛衣也顺便带上,准备挤出一些时间来完工。他们一起来到了某师范学校,又一次过上了学生生活。
在学校紧张的学习中,金子辰除了白天上课学习,晚上复习巩固,还要抽出时间来赶织毛衣,常常总是熬夜到天亮。
“金子辰,早餐给你端来了。”谭林知道金子辰为赶织毛衣,经常熬夜,于是,他每天早晨总是主动地帮金子辰把早餐端来送到寝室去,好让金子辰多睡一会儿。
“金子辰,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呀!好细心哟!”谭林对金子辰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让学员们都误认为他俩是一对情侣,个个都夸不绝口。每当此时,金子辰总是不好意思地向学员们解释说:“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是我一个初中的老同学。”
“不是情侣关系,对人都这么体贴、关心,真是一个很难得的好男孩呀!”谭林的一举一动给学员们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
当学员们听说谭林不是金子辰的男朋友时,紧跟着,谭林的“桃花运”也接踵而来,有直接追求他的女孩子,更有为他牵红线的热心人,但是,这一切都被谭林一一回绝了。于是,学员们又不得不怀疑金子辰说的话是在大家面前打马虎眼,骗人的。
光阴似箭,一转眼,金子辰和谭林进修学习的时间马上就将结束了。一天,谭林关心地问:“金子辰,这一年来怎么不见你提到申瀚?他写信来了吗?”
“没有,自我们来到这里进修后,就一直不见他的来信。”金子辰坦率地如实告诉谭林。
谭林马上提醒金子辰说:“你可以再写封信给他嘛!说不定部队工作繁忙,你可以主动一点嘛!要知道,找一个爱你的人容易,但找一个自己爱的人却难呀!”并郑重叮嘱金子辰说:“不要放弃!”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谭林的一番话之后,金子辰反而觉得没有再给申瀚写信的必要了。
进修结业后,金子辰和谭林背起行装又一同双双回谭家湾,此时,正是初夏,他们有说有笑走在乡村的小路上,迎面的丝丝清风,头顶的缕缕骄阳,四面的青山绿水,让人心旷神怡。村前的水塘里碧波荡漾,传来一阵阵“呱呱呱”的青蛙叫声,宛如为凯旋归来的战士奏起了美丽的音乐,又如为重归故里的游子唱起了快乐的歌谣。
“我们像双翼的神马,飞驰在草原上……”谭林突然高歌,唱起了《草原晨曲》,嘹亮的歌声,快乐的心境給金子辰带来了美的享受。
“人说‘真人不露相’,确实如此呀!你的嗓子这么亮,音准这么好,平时怎么不见你唱几首?”金子辰不由得夸奖起来。
“平时没兴趣的时候是唱不出来的。”
“以后我天天要你唱,你有兴趣吗?”
“只要你喜欢,你要我唱,我就是分分秒秒唱过不停都行。”说完后,谭林不好意思地嘻嘻笑起来。
“哎呦,你俩回来了。”不知不觉,他们回到了村里,村民们见了无不高兴。
回到谭家湾后,来不及休息,两人又投入到紧张的教学工作中去了。
“小金,这是你去进修一年来,别人给你的来信,昨天,公社托人送过来的。”一天,正准备吃晚餐时,谭炳耘拿来一摞信件递给金子辰。金子辰一看信封的落款,便知道都是申瀚写来的,她好像很淡然,并没急着去看,顺手把它放在一边,对谭炳耘说:“叔叔,婶婶,先吃饭吧!”
“子辰!”一个星期日下午,金子辰和谭林正在房间里探索一道六年级的数学拓展题,只见一个军人模样的人进来亲热地叫着。
“申瀚哥?你怎么来了?”金子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回来休探亲假,昨晚到家的,今天上午去了一趟你家,看了金叔和金婶,打听到了你下放的具体地址,我就坐车来了。”
“哦,申瀚,你好!常听金子辰念着你。”谭林站起来上前和申瀚握手打招呼。
“你好!你好!”申瀚也客气地回复着。
“你们聊吧!我先去忙,等下一块到我家去吃晚饭。”谭林一边说,一边回自己家去了。
“子辰,一切都好吧!一年来,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也不见你回信。”看着金子辰,申瀚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
“我也给你写过信,你没收到吗?”
“最近一年,我被安排到桂林部校进行职务提升前的培训学习,一直比较忙,也许,你给我信时,我已不在原部队了。”
“哦,原来是这样。最近一年,我和谭林也被派到外校进修学习。”
“子辰,有些事在信中是无法表达出来的。”看着金子辰,申瀚深情地说。
“今天,我,我想告诉……”来的时候,申瀚觉得有满腹的情要向金子辰倾吐,有满腔的爱要向金子辰表白,他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利用这次见面的机会,把二十多年来埋藏在心里的一切都直截了当地告诉金子辰,可是,如今真的走到一块来了,他却又吞吞吐吐什么也说不出来,几次鼓起勇气,除了憋出几个“我”字之外,却没了下文,他真恨自己的嘴太笨拙。
“金子辰,叫你哥一起过来吃晚饭了,吃了饭再好好聊吧!”这时,谭林在外面喊,催他们过去吃饭了。
“谭林,你过来一下。”听了金子辰的召唤,谭林三步并作两步走进金子辰的房间。
“谭林,趁着我哥今天来了,你也顺便把我给你织的毛衣拿去吧!”
金子辰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亲自买的线、亲手织出的三件毛衣来。她先拿出一件咖啡色的男式毛衣递给申瀚,说:“哥,这是我帮你织的。”听到金子辰说是毛衣是她织的,申瀚受宠若惊,赶快高兴地双手接过,捧在手里,眼睛盯着看个不停。
接着,金子辰又拿出一件墨绿色的男式毛衣递给谭林,说:“这是你的。”
“不,不是,你拿错了吧?”看着那件墨绿色的男式毛衣,谭林记得清清楚楚金子辰曾经说是给她和申瀚织情侣装的,怎么如今却拿给了他,他没敢伸手去接。
金子辰走到谭林面前,重重地把毛衣往谭林手上一放,说:“拿着,不会错的,我自己织的还能有错?”
最后,她拿出一件墨绿色的女式毛衣来,一边抖开朝着自己身上比划,一边跟大家说:“你们看我的这件织得怎么样?还可以吧?”
这时,谭林、申瀚哪还顾得上欣赏毛衣,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满脸茫然。
申瀚原打算满腹的表白、满腔的倾诉,看来也只有让它们烂在肚子里了,而谭林看着自己手上墨绿色的男式毛衣,再看看金子辰手上墨绿色的女式毛衣,想起曾经金子辰默认的“情侣装”,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看着站在那里满怀失落的申瀚,金子辰走上前去,拉着他的手,两眼饱含泪水感动地说:“瀚哥,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永远都是我最敬重的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