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缘随心生(小说)
“算了,子辰实在要下农村,去锻炼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她爹,你就顺其自然,随她去吧!”见事情说到了这一步还没有进展,母亲只有好好安慰金子辰父女俩,不想让其再背思想包袱。
“嘻嘻,我的好妈妈,还是母亲知女心,我们母女心相印吔。”听了母亲的话,金子辰脸上顿时宛如烟消云散,她感激地一把抱住母亲,撒娇地用嘴巴在母亲脸上“吧唧”起来。
正当金子辰和父母俩的谈话刚刚结束,申浩来了,对子辰说:“子辰,恭喜你能从那么多人中胜出,读上了高中。”
“谁说我要读高中呀?”金子辰看都不看申浩一眼,淡淡地问。
“大家都在说呀,你没收到通知?”
“我要下农村锻炼,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金子辰一字一顿地说。
“不读书了?那更好,反正这书也没有什么好读的,你看我初中毕业都工作好几年了,还不是干得好好的,其实,在工作中能用上几个字呀?”申浩自觉洋洋得意地说,金子辰也没多去搭理。
“呃,子辰,你不读书了,过两年,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看缘分,走着瞧吧!”金子辰好像无心搭理,顺口说。
“不是走着瞧,而是一定。”霸道的申浩把结婚的事当成是他个人的意愿似的,肯定地说。
“谁和你一定了?你难道愿意娶我这个农村人当老婆吗?”
“你肯定不会老待在农村的,只不过是去镀镀金而已。”
“我就是准备在农村待一辈子了,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听了金子辰这句话,申浩宛如当头一棒,睁大眼睛惊讶地问:“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要你死了那条心!”
“这是你的意思?那好吧,既然这样,‘强扭的瓜不甜’,那就别怪我,其实好多女孩子都在追求我,我都没同意,你以为你好了不起呀!”申浩说着说着,连招呼也不和金宇航夫妻打一声,径直就走出了金家的门。
“看到了吗?他就是这副德性。”金子辰说。父母亲终于明白了女儿为什么铁了心要离开此地到农村去的原因了。
“奇怪呀,申瀚和他虽然是双胞胎兄弟,可处世为人以及性格等各方面却与他截然不同,早知道我们当初就不该来个什么约定,这等于捡了粒芝麻,丢了个西瓜……唉,希望如今既已‘失之东隅’,但愿将来能‘收之桑榆’啊!”后悔的金宇航感触地引用了一句古语,道出自己的希望。
听了父亲的话,金子辰自然知道父亲话中的含意,更知道父亲心里的想法,便高兴地笑着说:“嘻嘻……但愿爸爸开金口、出吉言,能如愿以偿。”于是,金子辰要求下放农村的事情就这样在父母亲的默许中定下来了。
在准备下放农村之前,金子辰提笔给远在部队的申瀚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信,告知申瀚自己的近况以及即将离开学校、离开父母、离开家,去农村接受新的挑战,经受新的考验一事。
几天后,金子辰接到了申瀚的急切回信,在信中,申瀚说:“子辰妹妹,因前段时间出外拉练,没有及时给你回信,请谅解!从小,你就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好孩子,长大了,你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追求,哥哥佩服你,哥哥更加支持你,相信你将来能成为一个很有作为的好青年……”
看到这里,金子辰又是一阵欣喜,她深深觉得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申瀚哥哥才是最懂自己、最了解自己、最关心自己的人。想到这里,曾经的一件小事不禁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在金子辰上小学五年级时,端午节那天,金妈妈包了一些粽子,除了拿一部分送给申浩家里之外,在三个孩子上学时,又让每人带上一个粽子、一块片糖,说是让他们到上学的路上吃着好玩。
金子辰在家里并不怎么喜欢吃粽子,可是和申浩兄弟俩在一起时,她又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手里的那个粽子剥开来吃。正当金子辰把已经剥得光溜溜了的粽子送到嘴边时,一不小心,滑溜溜的粽子“一骨碌”掉到了地上,看着脚边那个滚满了沙子的粽子,金子辰愣在那里还没回过神来,就见申瀚飞快地蹲下去,把金子辰脚边那个滚满了沙子的粽子捡起来,又把自己手里的粽子递到了正在发愣的金子辰手上,说:“子辰妹妹,你吃这个吧!”
“不行,我不要你的。”金子辰好久都不肯伸手去接。
“没关系,我把这个粽子上面的沙子弄干净不是一样能吃嘛!”申瀚硬是把自己的那个粽子放到了金子辰的手上。此时,申瀚的哥哥申浩却无动于衷,只当没看见,剥开自己手上的那个粽子津津有味地独自吃起来,而弟弟申瀚却在小心翼翼地清理那个滚满了沙子的粽子。
自那以后,金子辰仿佛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更懂得了许多。那个滚满了沙子的粽子,给金子辰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也给金子辰的心灵带来了一次大大的震撼,它时时出现在金子辰的眼前,好像在暗暗地召唤自己,促使自己心灵的转移……
一阵阵锣鼓声不断,一封封鞭炮声连连,金子辰父亲的厂区门口,一片热闹非凡。一幅“欢送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红色横幅,高高地挂在厂区门口,鲜艳夺目,耀眼非凡;几辆交通车的两边都贴满了“上山下乡光荣”、“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走与贫下中农相结合的道路”等宣传标语。车上坐满了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和前往送行的家长们。
“你还哭什么?你看金叔叔的女儿有书都不去读,自己主动要求下放农村,你好好学学人家吧!”金子辰刚走到厂门口,就听一个妈妈在教育、鼓励自己的女儿。
“别哭了,下农村没关系的。走,我们上车吧!”金子辰主动上前去挽着那个女同学一起上了交通车。
“嗡嗡……嘁洽”,一辆辆交通车开动了,载着满怀豪情的热血青年向着广阔的天地农村进发。“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一阵阵毛主席语录歌声荡漾在车内、传扬在空中。
经过一个来小时的路程,金子辰和知青们一起来到了将要扎根落户的第二故乡,一个叫鑫顶公社的偏僻农村。“噗嗤”,车子刚停稳,就见鑫顶公社很多干部、村民早就等候在那里迎接了,他们热情地涌到车边,帮着知青们搬东西、提行李。
“金子辰!”金子辰提着行李刚刚走下车,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叫喊自己的名字,她奇怪地顺着喊声望去,没想到是自己的初中同学谭林在叫喊。
“还记得你这个老同桌吗?”谭林欣喜地跑过去一边问,一边赶快顺手帮金子辰接过行李。
“怎么不记得呀!你就是谭林嘛!几年不见,你长得这么魁梧了,虽然黑了,但更结实了。”看到曾经同桌的老同学,金子辰既惊讶又高兴,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
“天天在地里干农活,哪能不黑吗?”意外遇到老同学下到自己的家乡,谭林也有着说不出的兴奋。
“这是你的家乡?”金子辰跟在谭林的后面惊喜地问。
“对呀!初中毕业后,由于家里经济负担比较重,几个弟弟妹妹又要读书,父亲就叫我回来帮着种地算了,因此也就没时间去学校了搞文化大革命了。”谭林一边呵呵地笑着,一边向金子辰解释着。
“呃,不是说我们班读书有你的份吗?怎么你也跟着下来了?”谭林好像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解地问。
“哎呀,一言难尽,以后再把一切都告诉你吧……”
【第五章】新的纠结
来到农村,金子辰不仅没觉得有什么不安,反而感到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好奇。一阵清脆、灵动、随和的秋雨,以柔丽清新的旋律,轻盈飘洒的步履,淅淅沥沥地洒满大地,它如同给了金子辰一场心的洗礼、身的沐浴,使她浑身感到无比的轻松、无比的舒畅。
“金子辰,我昨天到公社要求了一下,把你安排到我这个生产队,咱们是老同学,也好互相照应一下。”第二天,谭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金子辰。
“好的,有老同学的关照到底不同啊!”金子辰高兴地笑着说。
根据老同学谭林的提议,金子辰被安排落户在谭家湾生产队,住在谭林的亲叔叔谭炳耘的家里。谭炳耘是个扑实且不乏精明强悍的庄稼人,个头虽不高,但却有着一副结实硬朗的身板。谭婶是个善良、温柔的女人,家里还有一个比谭林小几岁的儿子正在上初中。贤惠的谭婶见金子辰安排在自己家里住,高兴地对金子辰说:“妹子呀,我们这里条件不好,没有你们城里舒服,委屈你啦!”
“没有的事,婶婶,我是来锻炼的,来接受再教育的,给叔叔婶婶们添麻烦了,还请叔叔婶婶多多指导、多多担待。”
“哎呀,说那里话呀,有什么担待的啊?”听到金子辰这一番话,谭婶自觉金子辰是个懂事、聪慧的好姑娘。
金子辰把一切安顿好了的当天晚上,就不忘提笔给远在部队的申瀚写了一封信,告知自己下放的地址和一切情况,让申瀚安心在部队服役。
“金子辰,你有一封信,是部队来的。”没过几天,谭林给金子辰取来一封信。一听说是部队的来信,金子辰激动得顿觉脸上一阵火烧,心里一阵火燎,她猜想到是申瀚写来的。
金子辰高兴地对谭林说:“谢谢你啊!”猛然间,两双眸子相对一触,她偶见谭林站在那里正看着自己发呆,愣愣地好像并没听见金子辰在说什么。
金子辰也没顾及思考谭林的神态,只顾兴奋地当着谭林的面急着把信封拆开,顺手把信抽了出来,“哗啦……噗”,只见一大把邮票和粮票从信封里滑出来,掉到了地上。
“是谁呀?给你寄这么多粮票来,还怕你饿着?”谭林弯下腰去一边帮金子辰把东西捡起来,一边好奇地问。
“是我的一个哥哥。”金子辰眼睛看着信上,顺口答了一句。
“是情哥哥吧!”谭林打趣地说。金子辰腼腆地笑了一下,谭林自然心领神会,不再说什么。
“子辰妹妹……”申瀚在信里还像小时候那样称呼金子辰。
“见你落户到了农村,心情似乎比以前在家时还要快乐,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为你高兴,同时,你也要多多注意身体,不要饿着,更不要累着……‘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愿你好好展示自己的才华,贡献自己的力量……我守卫边疆,你建设家乡,我们共同为祖国努力吧……”看着,看着,金子辰不知不觉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是除父母之外,第一个真正关心、爱护自己的人。
站在一旁的谭林愣愣地看着金子辰,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待金子辰看完信便急切地问:“金子辰,你没事吧?”
“没事。我是高兴。”金子辰一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一边直率地笑着回答。
谭林站在那里一脸的茫然,一脸的不解,见此,金子辰对谭林说:“今天我们先去忙吧!改天我会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好吧!”于是,两人各忙各的活儿去了。
一天晚饭后,金子辰趁着和谭林到田头散步的机会,敞开胸怀把自己当初为什么连书都不读,而要离开家下放到农村来的初衷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谭林听。
“哦,原来你下农村就是为了一个心中爱的人而躲避那个心中不爱的人?你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吧!为了感情而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真是不值得呀!”谭林惋惜地说。
对于金子辰来说,只要抛掉以前身边那种烦恼,无论到哪里,她的心都是快乐的。她对谭林说:“在农村也有发展,你不要小看这块天地。”
“呆在农村有什么发展?你看我回农村这么多年了,还不天天都是为那‘一亩二分地’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苦干,能有什么作为?能有什么发展?我只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地混日子了。”
“不要这样认为,你只要努力,金子总会发光的。”金子辰好像对自己的前途信心十足,并极力鼓励谭林。
“你好像早就看到了曙光一样,这么信心百倍的。”
“虽然现在还没看到,但我要努力看到,要努力搏一搏。”
“好吧!那我们今后就共同一起来搏一搏吧!”谭林一语双关地嬉笑着说。
其实,在学校和金子辰同桌时,谭林心里就一直暗暗地喜欢金子辰,看到别的男同学和金子辰多说几句话,他心里都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不舒服。
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金子辰,特别好笑的是有一次在课堂上,他看到满脸络腮胡子的数学老师借着辅导金子辰做题目为由,偷偷地将满脸络腮胡子的脸向金子辰嫩嫩的脸蛋上靠近时,气得他不由自主“砰”的一声,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吓得那个数学老师惊了一大跳,抬起头来惊奇地问:“怎么回事?”
谭林马上笑着说:“嘻嘻,没事,没事,打苍蝇呢!”尽管谭林心里再喜欢金子辰,但他深知仅仅只是喜欢而已,因为自己出身农村,至于其它……门不当户不对,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从不敢去多奢想。后来,他见金子辰竟然下放到了自己的身边,他觉得这可能这是天助自己,兴许自己的愿望将能付诸现实。
如今,谭林虽然见金子辰早已有了心上人,但他想:“远水”总难“解近渴”,“近水楼台”总是要“先得月”的,作为在金子辰身边的他毕竟优越于远在天涯海角的申瀚,想到这里,他满怀信心,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绝不能错过这绝好的良机,一定要搏一搏。
金子辰下到农村一转眼已是半年多了,日晒雨淋的农活,虽然对她这个城镇里长大的姑娘来说是一种严酷的考验,但是这是她当初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如何也不能反悔,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让别人取笑,一种铁的信念在支撑着她、鼓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