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缤纷的路
幸运者和不幸运者的心理是不一样的。这个世界恨她,她也恨这个世界。
她无精打采地走在冷冷清清的街上,冷风扬着尘沙呼呼怪叫着朝她扑来,她的眼前呈现出灰蒙蒙一片,更增加了她恶劣的情绪。
还有谁在寒冬腊月的夜晚,独自一个人疲倦无力地在街上奔走呢?有什么法呢,母亲患了精神分裂症,家里多少事情都得自己干,更主要的是为全家人的生活来源奔波。在工厂里上班,夜里得如饥似渴地攻读夜大的课程。这几天因为事情太多,总是完不成作业,只得深夜归家。
“太不公平了,世界对于我!”她说。
有人鼓励她树立信心,拿出勇气,在人生的道路上猛冲猛进,可是,每一次都是失败,有时候是惨重的失败。她感到困惑、失望。
她曾经信心百陪地参加过排球训练,自信能有良好的成绩参加省级排球训练队,她从小就喜欢排球,但没有成功。那位很有声誉的教练根本不假思索地说“很遗憾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应该找和你适应的工作去努力。”尽管这样,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平时在工作中不顺利和失败等等,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想着想着,愤然之情油然而生。
她匆匆地走,要赶最后一次夜班车,周身上下浸在疲惫之中。
“这样下去,还不如死了的好!”她心中这么想。
到了车站,她把书包丢在车站的长椅子上,紧了紧围在脖子上的灰色围巾,掩掩已经不十分干净的大衣襟儿,心中不住地咒骂起寒冷的天气:“妈的,专和我过不去!”这时候很坦然地走过来一位年过半百的男人,嘴里哼着一支欢快的歌曲,她反感地望着他。
“你在上夜大?”他坐下来和霭地问她,笑容使他的脸上形成了无数的皱纹。
“……”她不理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后来,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对他产生了好奇心,上下打量他一遍。她看到他神采奕奕,手里握着一把结实的扫把。他意识到她在注意自己,就说:“打扫街道,白天干泥水杂活儿。”
“哦?”
“家里嘴多,得多干点活儿。”
“人多,就没有好日子过。”她同情地说。
“人多没事儿,都还……怎么说呢。”他朗朗地笑着又说,“你们年轻人命好。”
“谢谢!”她苦笑着。
“我不到你这岁数,国家才解放,穷,落后,那时候全他妈苦日子。”他又朗朗地笑起来,“我想上学,爹说照顾老爷子去,眼瞎着,脚又跛着,爹有公事靠谁呢?一晃多少年,球!”
“后来呢?”她产生了共鸣。
“后来,讨了个哑女做婆娘,一场重病瘫了;大儿子战场上牺牲了;大女儿脑子好使,上了大学,却得了白血病,唉,她……”
“她怎么了?”她急切地问他。
“现在化疗,能治好,我相信。”他微微地给她笑着,这精神感染了她:“大伯也不幸。”她声音很小,像给自己说话。
“你年轻,什么都会好的。”他说话的精神和温暖目光她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
末班车来了,她对他说:“大叔我们上车吧。”她想接过他手中的扫把,想为他减轻一点负担。
“多好的姑娘!”他说,却没有给他扫把,“姑娘先走吧,我还正干呢。”她向他点点头。
“孩子你一定能够得到你希望得到的一切,困难是暂时的。”他向他招手,高声说。
“这是一个粗狂的工人说的话吗?”她问自己,“多么文明,多么富有鼓舞性啊!”
她上了车,翻转身朝外看,心里充满了快乐。看着天空飘起的雪花,随口说:“哦,多美啊,洁白的雪花!”他在外边赶上几步,想送送她。
她看着他温暖的笑容自个说:“整个世界都是美的,我才知道。”
她感到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在她的脚下伸展——一条五彩缤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