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金鞭溪(散文)
按照行程,早早就行动了,第二天清晨,我们抵达金鞭溪。
单手搭上大画家吴冠中的塑像底座,生性桀骜的姜楠,那一刻,才可以看出她心气里生来了拜服。我知道那不仅是一个艺术人对艺术家的敬服,更多的是她对艺术的虔诚与崇拜。而我,第一眼看到空荡的广场上矗立着这位大艺术家,想到的却是那位《边城》的作者,“想到“茶峒”小山城那条清溪边上的少女,渡公,还有小黄狗……”还有冥冥之中因此即彼的人缘地缘及情缘。
清气灌顶,晨风紧肤。我和姜楠盘桓在大师“脚下”,都说不出那莫名的亲切感。据说张家界承蒙吴冠中和沈从文这两位大家的知遇之恩,名人名景相应生辉,经我们昨日所见,倒也两厢不枉。在这里设吴冠中塑像作为前瞻,灌注的当然是整个张家界景区浓郁的人文气息。金鞭溪,相信也定不负我们今日之所见。
约时集合放客散游的方式最适合我和姜楠。
一尊天然山岩凿上高德占题写的“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明示我们身处何处。经此过门,见着左壁山体上一溜或书或刻的各名人政要为张家界题字,让我和姜楠又忙看得不亦乐乎。赏书赏诗读张家界,通过那一壁书词,更诗文地温习与验证了我们过去一天的见识。其中金庸大师的“灵峰奇景重重保之,千秋万代共民乐之”,不由分说的掂出一代宗师对自然环境保护的恳切寄望。还有清正廉洁的共和国前总理朱镕基的:“湘西一梦六十年,故地依稀别有天。吉首学中多俊彦,张家界顶有神仙。熙熙新市人兴旺,濯濯童山意快然。浩浩汤汤何日现,葱茏不见梦难圆”。实在地感动于这位仁心刚正的伟人,对其家乡山水的钟爱与恢复自然生态的殷切之情。金鞭溪景区,更像是张家界的一处文化艺术的长廊。
哦,金鞭溪,群峰环抱,峰头竞奇。
游道沿着谷底,延伸进谷。所到处,秀木参天,峰林俊美。空空的山谷,似乎任多少游客都无能搅扰它的清、它的静、它的宁。只有右边的那条小溪、呢着亲、诉着情、理着琴。金鞭溪这里,每立方厘米的空气富含1000—1500个负氧离子,姜楠最是能记得住这样的数字。不想山外举国的雾霾天空,徜徉其间,感觉全身的每一个汗毛孔,都如夏日清晨里盛开的牵牛花、张开着、张开着。每一细胞都贪婪地吮吸着,似乎要排挤出我这副皮囊里的所有浊气,把我也变成空谷。
谷口,翠荫下,一株一株盛开的紫色山茱萸,依风弄姿清颜出尘。触手抵眉间,想起“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那里的“茱萸”。它在诗句里蕴藏了千百年,今朝才识得它真颜。唏嘘,想到泰山行中那位特爱花下取影又爱穿紫色花衣的姐姐,旖旎当年的花姿人态。茱萸,我亦华发满头,竟是不忍摘插了。行行来,人踪稠密处,一树繁花爆满枝,泛滥了那份紫色的惦念。花事人情无常在,挽不住春老即纷飞的花事,更难忍将别去从此逝的伤情。
再往深谷去,我想看那形肖似飞鸽展翅扑飞的“鸽子花”;想看那旗瓣联翼、瓣恰似虾头唇瓣组合囊状似虾身、花基部延长内弯似虾尾的“虾米花”。不怪机缘不予美,来去不遗恨、见与不见皆不识。五株红豆杉的存在,可证实张家界是天然植物的避难所,是植物标本王国。不说它如何珍贵,就其在地球上已有250万年的历史,说它是第四纪冰川遗留下来的古老树种,如今世界公认的濒临灭绝的天然珍稀抗癌植物。“和谐”号导游隆重推介,听得真切,想得急切。我绕树复看再复看,只想采撷几颗,给姜楠带回去,不是为了寄相思。怎奈不晓得它何时开的花、何时结的果。花木幽古频枯荣,人共花木添幽情。
往前走,仰头看,“观音送子”。慈母抱幼子,形态惟妙惟肖。仰峰高人愿美,其喻人间祈天赐予每一条生命的渴望和成全一程生命的不易。岂能薄待?且觉当倍感珍惜;瞧瞧那座峰“八戒背媳妇”,仙与人般同的和乐幸福,沾着喜气喂足情趣。哦,传说中的主角到了!四棱四方下粗上细,顶端尖啸独举冲天,石色暗红光照生辉——金鞭岩,说是张家界最高最陡最壮观的石峰。说是秦始皇扩大疆域挥鞭赶山填海,惊得东海龙王恐惧,使龙女施美人计。始皇一觉方醒神鞭被换,大怒不遏掷假鞭于地,惟见噼啪巨响,于是就变成了诸位眼前的这座金鞭岩。形似金刚鞭,惟妙惟肖,刚愎神猛威威森严直指霄汉。见人皆可想任何王图霸业,势必难高过天行道。无论人王还是龙王岂能扩张无度,冥冥中皆有天意制衡。金鞭岩,有人赞:名山大川处处有,惟有金鞭奇上奇。奇吗,奇货皆可居,遣使来护佑。看,紧挨一巨峰,鹰头高昂凌空展翅,一只翅膀有力半抱金鞭。呵呵…“神鹰护鞭”。奇也!如此倚天之奇岂能不惹人垂涎。隔溪左岸,再有一峰斜倾有度,似倒不倒的醉罗汉,只为窥觊金鞭自欲取之、又惧神鹰不予,且假醉真醉皆可以,只是为伺机而动。呵呵……我不知这一个窥觊还能执着多少个亿万年。
左岸延溪纵向再看,一二三……峰峰依次排列,唐僧师徒一行人马,班底全在。从东海边的故乡花果山游到这湘西金鞭溪,不说求真经的路多遥远,师徒们也过足了一路风光当一路明星的滋味。领着徒弟的师傅,还是那么佛心不二的模样,似乎此处的真山真水美景无限也难留住他那颗取经的真心。依师行、暂流连,皆为过客。四大皆空,西天去、莫怠慢继续赶……怎么说还是猴哥够仗义,私底吩咐他的后代猢狲,一家家一族族跃藤纵树夹道前来攀亲问故。怕挠着,就别惹它;想逗它,随献果食;好吃的所持太多,谨防群起而哄抢;试试野性,还是很忌惮,人家祖先天宫都敢去闹,你就别与它们多耗劲了呀。瞧着它们那副地主的派头,不疑这里也是花果丰产之地。
眯眼向中天,阳光与游兴正酣。圆头巨石、形同宫灯的那地方就是黄石寨,挨着瞧:沉香斧劈峰,说是沉香救母心切,被娘舅二郎神哄骗到此找错山头。举斧便砍,幸好得金星老人告知真相,神斧劈山、中收力道,留下一山头两丫峰,如现代人“成功”式手势。金鞭溪景点全程游到此结束,谷也已到底,峰回路转,熙熙游客逞兴而归。
深谷里,树木的生长可能都以高山峰头为标的。行在棵棵都欲与高峰比肩的水杉林中,仰望苍穹下的峰树争锋,举目高点着实累酸项颈。树底下的小草,欣喜接受我的俯视,它们似乎更懂得我的亲睐。也许在这层面上更能够戚戚生情。
一树裸根盘石,不知经年,显着坚张着韧。根伸进石缝,石面镶嵌着根。敬畏那树生命的乖张,钦羡那一树从容的绰约风姿。依着那石手扶那树,根成就了本、本也杵成了根。在云杉直指云霄的行间,更能读懂这石与根盘着岁月的冶炼,根与石袒露着筋骨的铮铮。摸一把,身体里似乎沾吸来了树与石的精气。
惦记着进谷时导游“抓娃娃鱼”的鼓动,回转中,我和姜楠沿着溪边,目寻那来自三亿五千年的远古使者。信那导游家伙,笑是咱都被他调侃了。我和姜楠寻走半程,也未见到那“游动的活化石”半个踪影。溪水潺潺,溪石苔滑,俯首直腰,只手抓举,不约而同的呼看各自选择的石头,会心而笑。这哪是抓鱼,分明都犯了石瘾。
金鞭溪,因金鞭岩而得名。溪流至武陵源中心地带,与矿洞溪、鸳鸯溪、龙尾溪汇集一处,得出张家界著名景点“水绕四门”。水在山间流,人似水中游,不言奇绝。倾身俯首金鞭溪,溪水涓涓,融一片蓝天,触一目青山翠木,由不得贴进了原生态里去,化繁为简,素了目、平了心、宁了神。溪水清澈无骨,静静而流,旷达无声,却韵生四维。嬉戏溪边,水漱石,石清明;石绕水,水清纯。掬一把,水质甘洌,润了喉,净了心。嬉戏溪石上,出了尘归了魂。心思顺流去,堪见着那位质朴厚道的老艄公;堪见着那位小翠翠——爱的精灵。
沈从文,我说是这块水土孕育着你的文胆情韵。在那个时候,你作为一个中国有良知的文人,思考着人性的本质,你自然是走在前沿。于是,你通过自己对湘西的印象,描写了一个近似于桃花源的湘西小城,给都市文明中迷茫的人性指一条明路。人间尚有纯洁自然的爱,人生需要皈依自然的本性。
哦,金鞭溪,执子一怀的轻悠,铺张一世文情,放一份心神、融化于一片纯净之中,投入湘西,边城,真爱……在金鞭溪涓涓水里,觅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