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过身体的一日
◆从夏天开始
这一日,你已经醒来,夏天还在梦里
手里的杯子,在水质的岁月里
饥渴地迎接干裂的嘴唇,像是预言
一些散乱的时间如何跟快乐迷失
夏天,本来只是一日的一刻
有什么比这一刻更重要
可以直接提取生命的余额
让一日拖着灵魂的口袋奔走
我看见,夏天正在眼泪中
悄悄领走那些种子,用滚烫的唇
在尘埃里播种,灰色的花朵
花朵的芳香掘取着夏天的灵魂
在夏天的河流中,用此岸相望彼岸
让卵石的坚硬,在两岸之间守住誓言
即使只剩下沙粒,也要走向两边
每走一步都粉身碎骨,直到走成滩头
◆穿过秋天的寂寞
风,穿过秋天,从寂寞里窃取
更深的寂寞,让阳光的色彩
在寂寞里渐渐松散,落满一地
拾不起的是漏过指缝的回忆
疼痛不再在面部爬行,开始凋零
沉睡在种子里,等待果壳裂开
或者像叶子一样,在寂寞的极限里
烂掉,豢养千万只蚂蚁的锯齿
在每个日子边边,随意地磨痒牙齿
咀嚼齿缝里的泥沙,让一些松动的岁月
更加松动
腐朽的光线,在黑夜里蜕皮,只剩下
昨日的骨架,沿着风的脚印跳跃
像动脉里的寂静抵达心脏那样
每一次蠕动都有思念的理由
◆喂养冬天的阳光
时间,没有在伤口里冬眠
只是从微笑里陷落的风,开始扒走
记忆的碎片,喂养冬天的阳光
在寒冷中搬运寒冷
那些在寂寞里抢劫的人,被打成残废
像光叉叉的树枝,默默跪在自己的叶子里
摇晃着剧烈咳嗽的身子,一片片雪花
在有淤血的地方层层打着绷带
风一块一块,在前面堆着积木
赶路的人,跌倒在每一块木头的背后
垮塌的风里,有人看见
伸手擦拭的是比雪还要红的白色
这个冬天,即使眼泪把根掏空
也不要害怕,就让风干的眸子在天空行走
被神经敲打过的黑夜里,一定会留下
比月亮还圆的眼泪
也许,心底的阳光还不能发芽
不是不该发芽,只是要先烂掉
让痛快乐地剜去痛,把四季活成一日
在冷暖中静静地叩响一扇早就开着的大门
◆在春天里等待
那些比针还锋利的树芽,是怎样刺穿骨头
沿着火焰的光芒,盛开在人们抬高的视线里
这不是繁衍色彩的画笔,而是生命的洪水
在紧锁了一夜的清晨溃坝,就这样一路奔驰
站在风向里的人,把自己做成一个风筝
在没有云的天空飞翔,被节节攀升的欢呼
打开折叠太久的翅膀,那些比棉衣还重的日子
顷刻浮软如绵,在温柔的气息里流淌
还是有善良的,还是有理解的
一切都还是有的,让血液在这里涨潮
掀起幸福的水银柱,和水温奔跑的脚步
矫健得可以追求任何美丽的女人
这一日流过身体,所有人都看见了你的微笑
在你的手里的杯子里,可以安静地睡
当你醒来的时候,夏天已经醒来
在你床前谦卑地站着,递过一杯崭新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