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征文】木兮君兮(小说)
原来是手机被偷了。沐阳心里终于安定下来,她不是不理自己了,只是手机被偷掉了。
心里终于不再每天胡思乱想,依旧每天看书,写文和照顾苏何两人的饮食起居,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时刻关注着梁笙,她是他心底的秘密,就连苏何和杨孟,他也没有提及。
杨孟戏谑沐阳:“我看你都成了全职保姆了,每天伺候我和杨孟吃喝拉撒,连衣服都帮我们洗好了。”
“就是就是,现在我宣布,沐阳同学被评为咱们A大最佳男佣,哈哈哈哈……”苏何也跟着说。
“贱民苏何不准嘲笑我的保姆。”
“我去,我怎么成贱民了?杨孟你跟我说清楚,上次你看上那女生还是我帮忙追的呢……”苏何对于杨孟给的“贱民”称号是明显的不服气。
“我说你是你就是。”杨孟做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你再说下试试!”两人一边争一边在地上扭打成一团,最后当然是以杨孟的胜利告终。
沐阳看着他们两人吵嘴,笑笑没有说话。三人中,苏何是最小的,长得又秀气,经常被杨孟嘲笑是小白脸,杨孟是老二,身材健壮,高大威猛,而老大,也就是沐阳,实打实的小文青。回首大学同宿舍的三年时光,暮暮朝朝竟就这样成了过往,沐阳心里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可以在最后一程陪着他们一起走。
手机铃声响,沐阳出门接电话。
“喂,是A大的沐阳吗?这里有你的快递,请马上到西门领取。”是个陌生男子的口气,
“快递?我最近没有买东西啊。”沐阳正纳闷,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带着疑惑,沐阳去了西门。送快递的是个四十出头的胡子大叔,见沐阳走过来,熟络地问了一句,“手机号。”
沐阳报了手机号,大胡子递给他一个纸盒子。
“不好意思我问一下,我最近没有买东西,会不会是弄错了?”实在是觉得奇怪,沐阳开口问道。
大胡子瞟了一眼沐阳,“那你核对一下信息。”
沐阳又检查了一遍,但是所有的信息都是自己的。
“嘿嘿,看你小伙儿长得俊,说不定是哪个姑娘看上你了偷偷送给你的也不一定。”大胡子笑着对沐阳说道。
“啊?”沐阳被眼前大叔的幽默逗乐了,也笑了笑。
回到宿舍,沐阳拆开纸盒子,里面是一本书,旁边附了一张卡片,娟秀的字体写道:
“上次手机丢了也没跟你说一声,让你白白你给我发了那么多信息,真是很抱歉。我记得有一次你跟我提过,你在网上看到一个人解读《红楼梦》的文章,觉得很好,正好我在网上也看到了一本解读红楼的书,看了觉得也很不错,就买来送你了,一来当是为短信的事情赔罪,二来也算是文学上的交流了。梁笙。”
原来是梁笙送给自己的礼物。
沐阳盯着卡片发呆,心里一阵欢喜。自己说的话原来她都是记得的,自己发的信息原来她都是看到了的,她还送自己礼物为她没有回复信息表示道歉。梁笙,梁笙。
生活一下子变得美好起来,前一阵的阴郁已经了无痕迹,他为梁笙而低落的心情,一本书,一句话,都是解药。
“阳哥买啥东西了?”苏何一边盯着电脑,一边问沐阳。
“啊?没,没啥。”苏何的话让沐阳清醒过来,一边应着话,一边将手里的卡片往旁边遮,一副生怕被发现了的样子。
杨孟眼疾手快,从座位上翻身而起,一把从沐阳手里抢过卡片,阴阳怪气地说道,“哟,阳哥又收到情书了。”
“啥啥啥,阳哥又收到情书了?哪个女生那么不死心,居然还来送情书?”听了杨孟的话,苏何一时来了兴趣,从电脑前起身凑了过来。
刚开学的时候沐阳收到的情书很多,帅气的外表加上温文尔雅的性情,更兼写得一手好文章的沐阳吸引了无数女生的目光,偷偷送卡片,送点心的也不少,但是不管对谁,沐阳就像一座冰山,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从没有表现出过度的热情。久而久之,那些慕名的女生也渐渐没了耐性,到最后沐阳几乎收不到女生的礼物了。
所以当苏何听说又有女生给沐阳写情书,一下子兴奋起来,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色胆包天”的女子究竟是谁。
“别胡说,只是朋友而已。”沐阳解释道。
“哦,阳哥啥时候有女的朋友了?”苏何一脸坏笑。
“……”沐阳无语。
杨孟盯着卡片看了好一会儿,“梁笙,名字倒是不错,嗯,这字也写得好看,阳哥啥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我说来了真的不是,只是普通的朋友。”沐阳百口莫辩。
“普通朋友那你遮什么遮?还不想让我们看到,老实交代吧,我们可以帮你把把关。”
“把什么关啊,要把也是人家把我的关。”沐阳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哦,原来的阳哥春心萌动啊,还以为你一直不食人间烟火,原来只是在等着更好的啊?”杨孟跟苏何饶有情趣看着沐阳。
抵不过两人的施压,沐阳一五一十交待了所有。
听了沐阳的叙述,杨孟一脸的鄙夷,“切,不是我说你阳哥,你追女生的方式真是一个字儿,烂!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直接说出来不就完事了嘛,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真没个男人样。”
“你懂个屁!”苏何打断杨孟的话,“人家这叫文艺,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大老粗。”
“你懂,你懂上次那女的怎么跟隔壁班的二愣子跑了……”
两人争论了一轮后,话题又转到了沐阳身上。
讨论了半下午,最后的结果是,让沐阳马上去跟梁笙表白。
晚上的时候,三人去了外面吃饭,借口是这一阵苏何和杨孟复习太累了,需要好好补补身体。
“来,咱兄弟仨喝一杯。”杨孟举杯。
“不,老孟,我们先祝阳哥找到知心女子。”苏何拿起酒杯看着沐阳。
“对对对,看我,咱阳哥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哈哈哈。”
沐阳无语,但是他能感受到他们俩心里真挚的情谊,拿起酒一饮而尽。
三人喝了一杯又一杯,醉去的前一秒,沐阳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梁笙,我要大声说出对你的情意。
决定了去表白,杨孟跟苏何比沐阳还兴奋,在他们眼里,沐阳几乎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从来没有对女生这样上心过。两人心里一边带着期待,想看看梁笙到底长什么样,一边又着实为沐阳开心,好兄弟终于找到了归宿。
“我觉得在咖啡馆表白比较有情调一点。”
“去什么咖啡馆,还是拐弯口那家茶吧比较好,人少装潢也不错。”
……
两人为沐阳的事忙活开去,几乎放下了考研的复习题目。
沐阳依旧每天为梁笙发信息,但他只谈感悟,绝口不提其他。
他喜欢现在的感觉,他们像朋友,又带着疏离,像知己,却又不那么亲近。他们一起谈论文章,交流自己的所思所想,一起发信息道晚安,偶尔也说那么些小笑话。
这样的生活很好,沐阳想一直这样下去,而表白,似乎就是维持这种关系的唯一手段。
五月二十号,沐阳约梁笙去B市看海,说是为了回赠上次的礼物。
520,我爱你。
天气已经慢慢热了,但海边却十分凉爽,两人坐在沙滩上,看海浪一层一层漫过金色的沙滩,而后又慢慢退下,打起的浪花雪白雪白的,像梁笙身上的白色衣裙。
“你以前来过海边吗?”梁笙问沐阳。
“五一的时候和室友来了一次。”
“我以前没有来过,但是我一直都很想来看大海。”梁笙最后的话被海浪声掩了下去,但她看着大海的时候,嘴角都是满满的笑意。
“啊……”梁笙起身,对着海浪大声呼喊,海风将她身上的白色衣裙吹得紧紧贴在身上,若隐若现勾勒出她胸前内衣的轮廓,沐阳忙将目光从梁笙身上移向大海。
喊够了,梁笙将头上的橡皮绳松开,任由一头黑发顺着风飘动,然后沿着海岸跑着,沙滩上印着她小小的脚印。天是一望无际的蓝,连着海岸线和梁笙小小的身影,别有一番韵味。
一切就像她曾经说的,穿着素白的衣裙,在海边看一场日出日落。
只是沐阳没有带相机,不能像上次一样拍下眼前的画面。但是这样看着她,也是好的。
“怎么,这次没有为我拍照了?”跑累了,梁笙慢慢走回到沐阳身边。
沐阳整整比梁笙高了一个头,梁笙抬头看他,额间的刘海被海风吹得凌乱,显露出她略微挑起的双眉,眼角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没,忘了带相机。”经不住梁笙抬头看着自己的目光,说话又开始打结。
梁笙笑着看他,并不说话,转而坐到一边的石头上休息。
沐阳心里在打鼓,要不要说呢?又该怎么开口呢?纠结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走到了她面前。
“你看这些沙,看似普通,但是把它们放在漂流瓶里面的时候便会成为很美丽的事物。”她一边说,一边将沙捧在手心,然后漏开一条缝,看着它们一点点从指间漏出。
“梁笙,我……”
似乎是知道了他要说什么,梁笙停下手里的动作,仰面看着他,“坐下吧。”
沐阳在梁笙身边坐下,涨红着脸,本来清秀的面容此刻显得很是可爱。
“我喜欢你。”
像卸下一块巨石,沐阳心里终于安定下来,“梁笙,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梁笙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低头抚弄脚下的那些沙粒,脸上甚至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好像早知道沐阳会说这些话一般。
见梁笙没有回答,沐阳本来安定下来的心又开始急了,但又不好再问,只得坐在一边焦急地等待。
半晌,梁笙问沐阳,“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没有,这,这是第一次。”沐阳赶紧说出来,生怕梁笙以为他是那种花心薄情的人。
梁笙微微一笑,“那你怎么知道你喜欢我?”
沐阳无言,怎么知道?这能怎么知道?“就是,就是……”鼓弄了半天,沐阳答不上。
“你看,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就跟我说喜欢我。”梁笙眼里透过一丝狡黠。
“可是,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沐阳急了:“我喜欢你的文章,喜欢你的思想,喜欢你在腊梅树下欢笑的模样,喜欢你……”
“原来你真的是那个叫木兮的人。”
“啊?”沐阳一脸不解。
“你每天至少一次会上我的主页上看我的文章,对吧?”
“你,你知道?”沐阳更疑惑了,他从不曾告诉梁笙关于文章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那个文学网站里面,每个人的主页都有访客记录吗?”梁笙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我早猜到是你,只是一直没有说破而已。”
梁笙在手心握了一把沙粒,然后松开手指,看着它们一点一点从指间滑落,“你看,放在玻璃橱窗里面的沙粒美轮美奂,但当它们成千上万聚在这里的时候,却成为最平淡无奇的东西。”梁笙继续玩弄着那些沙,“其实它们的本质都只是沙粒而已,不同的地方,我们看它们的时候带的有色眼镜都是不同的,放在玻璃瓶里面的沙我们会很喜欢,但聚在这里的沙我们却觉得普通,甚至会埋怨它们飞入了自己的了眼睛。”
“梁笙……”沐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他拿不准她的话的意思。
“你看到了放在橱窗里的我,那你可曾见到躺在沙滩上的我?”梁笙起身,背对着沐阳,“你喜欢的只是你心中的我罢了,但那并不是我,你通过文章将我刻画成你心里期待的模样,当然会觉得你已经喜欢上了我,但实际上那也仅仅只是你心里所想罢了。”
“我……”沐阳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完全乱了。
“你说你喜欢我,那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家住哪里,在A大念大几,宿舍楼在哪里吗?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
梁笙一口气说了好多,沐阳一句话也答不上了,或许真的如她所说,他恋上的仅仅只是自己心中的梁笙,在沐阳心里,他早已将她想象成最美的模样。
“我看过你的文章,也钦佩你的文采,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文学路上的朋友。”这是梁笙最后的话。
远处的海岸线和天际连成了一块,已经成了金黄的颜色。
金色的落日。
(六)尾声
三年后……
“梁笙你在哪?我去B市的时候买了一件东西正想送给你,你肯定会喜欢的。”电话里是沐阳急匆匆的声音。
“哦,我在家呢,你来吧。”梁笙的声音懒懒的,似乎还没有起床。
20分钟后,沐阳站在了梁笙家门口。
梁笙开门,身上穿的是睡衣,依旧睡眼朦胧。
“那么晚还没起,你昨晚干嘛去了?”沐阳换好鞋,熟络地进门,打开冰箱顾自拿了一瓶汽水:“一路过来渴死我了。”说完抬头喝了一大口。
“昨晚赶稿子呗,杂志社催得紧,只好连夜加班了。”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
“林毅让你加班?肯定是你背着他加班的吧。”沐阳打趣儿梁笙。
林毅是梁笙现在的男朋友。
“别跟他说,不然他又得说我了,哎你说带了什么东西来着?”
沐阳从包里拿出一个装帧精美的盒子,“打开看看吧。”
梁笙一层一层打开,最后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圆形的玻璃饰物,半面蓝色半面金黄,分别是大海和沙滩,上面还装饰着其他的小东西。
沐阳将窗帘拉上,灯也灭了,整个圆形的玻璃散发出幽幽的光芒,海水和沙滩不停地转换着方向,还有潾潾的水光,乍一看像是真的一样。
“好漂亮。”梁笙目不转睛地看着。
“那当然咯,喜欢吧。”沐阳一脸得意。
看得正如神,手机铃声响了,沐阳到旁边接电话。
梁笙把灯和窗帘都打开,将沐阳带来的小玩意儿放在客厅的橱柜上,这样晚上就可以看到蓝蓝的大海了。
沐阳接了电话,过来对梁笙告别,“我得先回了,小希已经到家了。”小希,就是梁笙的好朋友。
“行,你小心点,对了,上次给你的稿子你看了没?”
“已经看了,有些地方我觉得需要改的已经跟你勾出来了,等下回去的时候发你。”
“我看你还是先别发给我了,我昨天又突然觉得换另外一种方式写会比较好,回头我把剩下的写好了你改好后一起发给我吧。”
“也行吧,记得还是发我小号里面,不然大号文件太多很可能找不到了。”
……
此时的梁笙和沐阳都有了自己的恋人,自己的生活,但是他们还是像曾经一样,经常发信息互相诉说心中的故事。最初的事他们都记得,但是都是付之一笑,那些年少,就让他们停留在年少吧。
喜欢,不同于仰慕,不同于钦佩,也不同于想象,但是喜欢和这些情愫或多或少有那么些相像之处,在最初的时候,我们可能会迷惑,可能会混淆,但是没关系,那些经历的路,都是生命中绚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