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十五的月亮十五圆.(小小说)
晚上,女儿丫丫在院子里问妈妈:爸爸还要多久回来?重九指着天边的娥眉月说,等月亮长圆了爸爸就会回来。丫丫玩了一会儿又问,月亮怎么还没长圆呢?重九笑着说,月亮跟你一样,是一天天长大长圆的呢。
丫丫就每天晚上看月亮,月亮一天天渐显丰满,丫丫一天天高兴。
健生说中秋节回来。健生是过完元宵节外出打工的,大半年没有回家了。女儿丫丫十分可爱,常缠着重九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重九看着她满脸的稚气,笑眯眯的抚摸着她的头说,快了快了。平时,丫丫受了小朋友的欺负,或是她顽皮时重九拧了一把屁股,丫丫就很不服气的撅着嘴说,我会告诉我爸爸的。还有一次,丫丫半夜里在梦中喊“爸爸,爸爸”。重九拧开灯,见女儿正咧着嘴笑,重九就无比心酸地搂紧了女儿。
小孩子的思念挂在嘴上,大人的思念藏在心底。到了八月初十,重九把自己和女儿的房间过过细细的收拾了一遍,被单枕套该洗的洗,该换的换,都重新平整的铺上。再过几天健生就回来,女儿就得睡到自己的小床上,她和丈夫睡一起。这样想时,重九的喜悦与羞涩就绯红了双颊。
可过了两天,健生来电话说不回来了。电话这头,重九失望得半天没有开口说话。健生说他的岗位上本来只有两个人,原来商量好同事值班他回家过节的。今天同事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他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不见了。健生说他只能寄盒月饼回来了。两滴泪水从重九的脸上无声的滑落下来。
夜里,丫丫说,妈妈,月亮今天又长满了一点点,我爸爸快回来啦。面对女儿的喜悦,重九实在不好开口怎么说。
八月十四晚上,健生再次打来电话,高兴地说,同事的儿子找到了。他说小家伙想爸爸,一个人走出村子,到了镇上,居然还上了一辆中巴来到了县城。迷路后被好心人收留并送到了派出所。这个消息对于重九来说无疑也是振奋人心的。听完丈夫的讲述,她说,你明天就可以回来过节啦。健生说,刚才同事也说他赶晚班车回城,让我回家过节。我一想,太匆忙了,说不定车不就点。再说大家都难,回趟家不容易,不如让他好好同家人团团圆圆过个节,我就十六回去。
重九想想自己的心情,将心比心,就理解别人的心情,更理解丈夫的心情。她说好呢,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十五晚上,丫丫指着爬上山头的月亮说,月亮圆了,爸爸怎么还没回来?重九也指着月亮笑着说,还差那么一丁点,就差一丁点了,明天晚上就完全圆啦。丫丫歪着脑袋盯着月亮好半天才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就进屋里抱着爸爸寄来的月饼看电视。重九要把月饼盒打开,丫丫不肯,说等她爸爸回来再吃。
九点多钟,重九突然接到电话,得知丈夫两小时前追小偷时被刀子捅了,经全力抢救,刚刚苏醒。重九强忍着泪水,一刻也不敢耽搁,联系了一辆车便连夜往城里赶。
抱丫丫上车时,她歪在椅子上抱着月饼睡着了。汽车沿着崎岖的盘山公路在坑坑洼洼中艰难爬行。在转过山嘴最后一道弯时一个急刹,险些掉下悬崖。丫丫惊醒了,问妈妈这是去哪儿。重九说去看爸爸。丫丫一听睡意全无,十分兴奋。可没一会儿,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没带月饼。重九说带了带了,便把月饼从一旁拿过来给丫丫抱着,丫丫才没哭了。
绕过大山,前面就是平坦宽阔的水泥路了,视线一下子在空旷中辽远起来。汽车陡然提速,箭一样穿行在茫茫夜海里。
这时,丫丫突然指着车外惊喜地尖叫起来:月亮圆了!月亮圆了!重九点了一下按钮,车窗徐徐落下,只见一轮满月远离蓝色天幕,紧紧地追随着风驰电掣的汽车奔向城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