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把习题看成满眼礼花的时候，猛地摔了书，也把拉开门、进屋探望的妈妈摔回到门外。妈妈知道，明天就考大学了，这时侯别招惹孩子，她急。
　　 吃饭的时候，阳阳还是一副带搭不理懒洋洋的样子，眼睛有点红。妈妈用手轻轻试了下：“是不是发烧了？不舒服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医院医院就知道医院，我有病了，我有精神病了，你舒服了吧，没劲，就不会说点别的！”阳阳一把拨下妈妈的手，甩甩头，冲出家门。
　　 那手被猛地打到热汤里，疼得老妈直跳，脸皮一沉，却好像又被什么强力地提升起来，挤出了几分笑：“妈不好，妈不说了。”抬起头，早已看不到孩子的身影，一声叹息拢住整个屋子。妈妈走到菩萨像前，跪下，地板震颤着，发出了几声怪响。
　　 阳阳走出门外，阳光刺眼，满天像是飘着数学物理符号。她用手挥了挥，没用，烦！跑到小巷路口，一下子买了三根冰激凌，吃！
　　 阳阳现在想见小军了，他们约定今天偷偷见面的，她觉得只有小军和她才会心心相通，能够帮她排解这种烦躁。
　　 小军东张西望地跑了过来，一把抢走了一根冰激凌：“不要命了，明天肚子坏了怎么办？”
　　 “用你管？一边呆着去，你不怕你爸你妈说咱俩谈恋爱影响学习了？大孝子！”嘴上轻轻地一撇，心里却是满怀期盼。
　　 “回家吧，求你了，我……求你。我爸过来了，我先走了。”
　　 阳阳望着军军的背影，捂住脸……
　　 “都走吧，死军军，胆小鬼，永远也不要再理你！”阳阳又委屈又失望，她怕妈妈看出哭过，闷闷地外边又转了几圈。返身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看到家里的灯光，像是突然有了牵引，匆匆地赶回家。
　　 “准考证带了吗？”“带了！”
　　 “铅笔带了吗？”“也带了！”
　　 “带了几根？”“两根！”
　　 “我又给你削了一根，也带着吧，备用。”
　　 “不带不带不带，有完没完啊！磨叽！”
　　 老妈不吭声了，悄悄地把第三根铅笔放进了女儿的包里。“告诉你不拿就不拿，拿这么多有什么用！”
　　 “啪！”铅笔从包里被扔了出来，笔尖折了，那一段尖尖地扎在妈妈的心上。妈妈看了孩子一眼，捡起铅笔，重新削，一下又一下，眼睛雾蒙蒙的，有点看不清，擦了下，再削。女孩仰着脸，望天。
　　 ７点半，出租车到了，是母亲早在一个月前就和出租公司订好的。阳阳突然想起似乎从没见妈妈坐过出租车，妈妈弯腰进车的一霎那，她想起了一幅画，画上，是一个花白头发，满脸皱纹的妈妈。
　　 阳阳打开车窗，风柔柔地飘着，像在唱一首轻缓的歌，阳光细碎地透过绿叶暖融融拂在脸上，痒痒的，很舒心，像妈妈抚摸。阳阳笑了，郁闷也随之一扫而空。她回头看了看妈妈，心头一酸，不由自主地摸索着了妈妈的手。妈妈的手先是不相信地一颤，然后紧握住，怕丢了一样，阳阳顺势靠在了妈妈的肩头。
　　 并行的另一辆车上，能看到也有女孩靠在妈妈的肩头，脸仰起，微笑着望着妈妈、说着什么，那笑容甜得要死。阳阳突然感悟：原来笑容竟可以这样自信和美好。她拽住妈妈去看，那母女俩也发现了她们，对她们招手，天蔚蓝蓝的，心，化成了纯净水。
　　 快进入考区的时候，阳阳突然转过身，向回跑。妈妈心里一悸：“可别是漏掉了什么东西。”
　　 “给我那根铅笔，我知道老妈带着的，我要用它护佑我！”她做着鬼脸。
　　 “给！别紧张！”
　　 “知道了！”阳阳突然在妈妈脸上亲了下，“妈妈今天真漂亮！”挥挥手转身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