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伴】爸爸回来了(小说)
画面转换,一个人站在我的视野里。
“我是三年前感染上的,当时因为车祸导致腹内伤,因为出血太多,进行了输血,输血后感染上的。刚开始,我很不相信。确诊后也怕,怕人企视,怕被家人抛弃,怕感染了家人和朋友,心里很是绝望……”
我手中的宣传册子滑落,散了一地。“爸爸,是我爸爸!” 我惊呆在原地,心内撕裂地喊。
“我的家人对我很好,女儿铃铛很优秀,我希望所有艾滋病病毒感染者都不要气馁,你的身边有我们,永远在一起,战胜艾滋病!”
爸爸瘦了很多,但是他那双眼睛依旧精神,他握起拳头竖起右臂,对着我喊,“一起加油!”
“爸爸车祸受伤?输血?艾滋病?”
我呆立着,双眼紧紧盯着屏幕!这一切我全然不知,我们一直在农村,也无法而知。要不是考上大学,要不是参加宣传日……
“我的家人对我很好,女儿铃铛很优秀……”爸爸的声音在我耳边重复回响着。
我们一直在他心里,铃铛一直在,我总以为他抛弃了我,抛弃了妈妈。
泪水夺眶而出,我瘫坐了地上,全身冰凉。
三年多,爸爸在哪儿?如何治疗了?他发烧痛苦缠身如何熬过的?谁为他做饭?谁为他洗衣服?谁为他……?
刚才那张熟悉的脸,是穿蓝衣服的坏女人,她也是艾滋病感染者,爸爸也是……
我好像明白了许多,那心底深处的恨意渐渐化解,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站起来,对着屏幕歇斯底里喊,“爸爸!”
而后,全身迸发出惊人的力量,疯也似地向外跑去,后面有许有许多惊异的目光,可又能如何?
火车站很大,我跑过一个候车区,又一个候车区,我只听见自己鞋踏着地板的声音。
跑出火车站,外面正飘着雨丝,很细很细!
“爸爸,你不要离开,等着我!”我仰望下潮湿的天空,而后继续飞奔似地跑,“上帝,保佑我,让我找到爸爸!上帝保佑我!”
(三)
人民公园广场距离火车站有三公里,爸爸在那儿,他与我的距离如此近!
头发开始潮湿,汗水从额头上浸出来,我全身是汗,汗水、雨丝冲去所有的恨意,我的满心全是对爸爸的挂念。他无奈而无情地离开,对我和妈妈的保护,他没有抛弃我们,是我们抛弃了他。雨雾连天,我奋力前行,我如那只风筝上的蝴蝶在飞,我一定飞落在爸爸的面前,而后牵着他的手,陪他去治疗,陪他度过痛苦,陪他去放风筝……
突然我摔趴在地上,我的右脚踩进路上的一个小沟里,脚踝崴了一下。
我努力爬起来,却站不好,试着向前走,右脚踝部疼痛。我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失声痛哭起来。看看雾雨的天空,我再一次努力向前移动脚步。
爸爸爱妈妈,爱我,他每月按时给我们寄生活费,他一直爱我们!“爸爸,一定要等我!”
我咬紧牙一步步向前走。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我真的走不动了,想还有一半路程,我跛着脚走到机动车路边,等出租车!
车一辆又一辆匆匆而过,今天天冷又遇雨,出租车生意好。我每挥一次手,失望一次!我绝望地又坐在路边,望着灰蒙的天空,泪水,雨水满面飞。而后揉揉疼痛的脚踝,想起小时候,每逢下雨,爸爸都会背着我,送到学校。爸爸刚出来打工,每次回家,都会背我在院子里转几圈。这些回忆都如此清晰,我此时才明白,爸爸永远是我心底的爱。虽光阴流去,爱却从未淡化。
我又一次勇敢地站起来。看着车来车往,无助的心境袭来,泪水满面!
“姑娘,我们能帮你吗?”一位警察站在我的面前,路边停着一辆警车,我很是欣喜。我立刻拉住他的手,“警察同志,麻烦你了,求求你,以最快速度送我去人民公园广场,我要去接我爸!”我眼睛里溢满了祈求。
警察同志扶我下车,我站在广场边,向里看,寻找着爸爸的身影。“他能认出我吗?他在哪儿?”我忍着疼痛,坚强地跛着脚走在广场上。广场上的人不算多,有的撑着伞,有的披着雨衣,看不清面庞或身影。我开始一个团队一个团队寻找。
每到一个宣传的团队,我都问,你们认识’朱宁’吗?”他们对我摇头。我失望地离开,而后又充满信心,走向下一个团队,我已经围绕广场,走了大半圈。“爸爸离开了吗?不会,他一定在!”我失望地站在广场上,雨轻轻洒落着,很凉,我突然感觉好冷,摸摸潮湿的外套,己湿透的头发,泪水又一次涌出来。小时候,每逢下雨,我就爱在雨中疯跑,爸爸就会陪着我,他为我撑着伞,跟着我跑,一边说“小心,别滑倒!”
如今我己长大,我也可以在爸爸的头顶撑开伞。
我失望地录找着。
“朱宁,你将那伞拿走吧!”突然我听到爸爸的名字,循着声音望去,见有一人正向另一人递伞,那接伞的人背对着我,身影消瘦。他接过伞,转过身,在头顶上撑开一把伞。
“爸爸,是爸爸!他消瘦了许多,可他的确是我的爸爸!我的喉咙突然哽咽,泪水夺眶而去,对他竭力哭喊,“爸爸!爸爸!”
他惊奇地看着我,呆立着。
“爸爸,我是铃铛!”我跛着脚一步步走近他。
“铃铛,铃铛!”他望着我,双眼布满泪花,伞从他手中滑落,随风飘落在地,突然,他转身欲跑,想要逃离。
“爸爸,我是铃铛!我想你,我需要你!”我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他停下欲抬的脚步,背对着我,“我对不起你和你妈,不想连累你们!”他脚步缓慢地向前走去。
我突然跪在地上,大声呼喊,“爸爸,求你别离开我!让我照顾你!”
一个女人走过来,站在我的面前,我认出就是去我家的那个坏女人。“铃铛,起来吧!对不起,那天我们联起来骗你们!希望你理解你爸爸,他不想连累你们!他是真爰你,他一直想念你们,这些年他一边打工,一边参加志愿团队,做公益活动,帮助艾滋病儿童……”
“阿姨,我懂,谢谢你!”我明白,三年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戏。一场爸爸自导自演的戏。
爸爸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他苍白的脸上挂着眼泪,流着雨丝!
我站起来,跑过去,扑在父亲的怀里,我们相拥在一起。幸福,悲伤,眼泪,笑语……
爸爸搀扶着我,我挽着父亲的臂膀,我撑一把雨伞在父亲的天空,并肩前行。
“爸爸,你还会为我买蝴蝶风筝吗?”
“会的,我还要为我宝贝女儿买很多玩具!”
“爸爸,还是我为你买风筝吧,我陪你去河边放!”
“我女儿真的长大了!”父亲笑了。
爸爸回来了!我依旧如当年那般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