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暖】爸爸不哭(征文·小小说)
(一)
酒醉心里明,俺知道自己喝高了!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头重脚轻。
俺一步三晃,东倒西歪,踉踉跄跄的向家里晃去。二单元三零二号,没错,是俺自己的家。左边住着吴老二,右边住着老王。都是好邻居。
母亲围着围裙,双手紧握着围裙角站在茶几边,赶紧侧着身子给俺让路,她好像是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子似的,紧咬双唇,一言不发。俺实在不敢看她。
俺走进卧室,把西服撂在一边,胡乱扯下领带,连皮鞋都没有脱,双手摊开,一下子趴在了床上。
“呕”的一声,俺呕在了床单上,枕巾上,被子上……
媳妇拿来了热毛巾帮俺擦着,帮俺脱鞋,扶着俺让俺平躺在床上,又帮俺盖上被子。看见俺腮边的泪水,媳妇说:“阿峰,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出声吧,放声痛哭一场吧!”
俺真想痛哭一场!可是,俺不敢。俺都哭了,你让俺老娘咋办?还让她老人家活不活呀?
做生意有赔有赚,这是人之常情。可是,俺近来确实是走霉运,赔得血本无归,早已经是债台高筑负债累累的穷光蛋一个了,就差卖房、卖地、卖老婆了。
然而,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偏遇迎头风。人该背时盐罐生蛆,喝口凉水都塞牙。俺四处借贷用来翻本的本钱,又被骗子骗跑了,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俺这可是第一次喝得酊酩大醉。
夜半,似醒非醒,似睡非睡间我隐隐感觉到,母亲给俺掖被子,掖了好几回,母亲因为俺一夜未眠。
原来,媳妇回娘家去了。
(二)
第二天早上醒来,依然是头昏脑涨,脑袋懵懵疼。
顺手端起昨晚母亲帮俺煮的醒酒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俺拿起手机,拔通了好哥们阿宗的电话。“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电话里,一个妹子的声音很甜,还很有礼貌。
再打,再打!一直打下去,都是暂时无人接听。
改拨一下阿丁吧,阿丁可是我打小最好的朋友。以前没少跟俺一起蹭吃、蹭喝、洗脚、按摩、泡吧和唱KTV……哪一次都少不了他。
“有事儿吗?我现在正在送老婆上班,改天有空再去看你。拜!”
还没等俺回话,阿丁就匆匆挂了电话。
(三)
吃早饭的时候,母亲从贴身内衣口袋里慢慢掏出来了一个小布包,一层层一层层得小心翼翼打开,原来是一沓钱。都是俺们平时孝敬她老人家的,母亲舍不得花,一点点儿一点点儿攒下来的。
“给,拿去先应应急。娃啊,别嫌少,妈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
“妈啊!俺能嫌少吗?”俺哽咽着,早已泪眼盈眶……
哥和嫂子从乡下赶来了。为了帮俺,他们卖掉了粮食和耕牛。
姐和姐夫也赶过来了。为了帮俺,他们甚至把两只正下蛋的老母鸡都卖掉了……
媳妇从娘家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本存折。这次,岳父岳母把棺材本儿都给俺搭上了。
俺的眼泪“吧嗒吧嗒”不住声地往下流,那是悔恨,无奈和感激的泪水呀!
女儿用柔嫩的小手替俺拭眼泪:“爸爸不哭,爸爸乖,爸爸不哭!”
俺把手放进裤袋里,把自己昨天刚刚检查的病历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食道癌晚期。俺和父亲当年的病症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俺不知道,俺该不该把自己的病情实话告诉他们,与俺心血紧紧相连的亲人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