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荒城(同题征文·小说)
可笑的是,在举行婚礼的前一天,那个叫慕容雪的男生,却跑到小女孩的面前,哭着告诉她,她才是他真正爱的人,他在那次她去大学校园找表姐的时候对她一见钟情,他根本不爱她的表姐,之所以答应与表姐交往,只是为了想多看她一眼,多点时间接触她。他一直在等小女孩长大,等她毕业后找机会向她表白,可是在这节骨眼上,表姐却怀孕了,他自己也搞不懂是什么一回事。
那天晚上,那个叫慕容雪的男生求她跟他一起私奔,他发誓这辈子都会对她好。小女孩给了那个他一记耳光,告诉他,表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这个男人敢伤害她的表姐,她将一辈子不原谅他!
婚后表姐才被发现是假怀孕,那只是她为了要达到与表姐夫结合而使的手段,那个时候米已成炊,表姐夫也只能把这苦果吞进了肚子里。但他与表姐的结合并不幸福,夫妻俩常常会因为一些琐事吵架。
小女孩毕业后在远离家乡的一个地方找到了工作,然后在那里一做,就是四年。
这四年里,她极少回家,因为每次回去,她接触到的都是表姐夫热切的眼神。
在她26岁生日那天,她的表姐夫突然不远千里跑过来找到了她,愿望只有一个,希望能陪她过一次生日。她不忍拒绝,于是答应。
那一晚,表姐夫喝了很多酒,哭着对她说,你知道吗,为了成全你的孝顺与道义,我用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作为陪葬。
那天晚上她也哭了,可是她不能伤害那个一直爱她的表姐。
为了不被表姐发现,慕容雪连夜开车往家里赶,结果因为醉酒在半路上出了事故。
表姐知道后整个人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从楼上跳了下去,最后命捡回来了,却因为骨盆粉碎性骨折,落下了终生瘫痪。那个时候,她们的双胞胎女儿刚出生两个月。
姨妈知道后受不了这个打击,加上长期劳累,最终病倒了,不久就离开了人世。曾经好好的一个家庭,最后变得支离破碎。
小女孩把表姐接了过来与自己一起居住,用自己微薄的工资请了一个保姆照顾表姐与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为了开销,她利用工作之余打几份散工,所有能够挣钱的工作她都想尽办法去做。一个人艰难地支撑着整个家庭的支出。
经过十几年的奋斗,她终于在事业上拼出一条血路,然后让自己与表姐,都过上了安逸的生活。
表姐因为姐夫的事情性情大变,患上了间歇性精神病,她不发病的时候很正常,一发起病来,就充满了攻击性
小女孩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回到家里,在单位身居高位的她放下尊严与身份,亲手侍候着瘫痪的表姐,忍受着她不时发作的攻击与谩骂,为她端屎倒尿,洗擦身体,她觉得唯有这样,才可以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孽,这辈子,她注定是个罪人……
林夕说到这里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
我很心疼地把她搂进怀里,这一刻我才知道,我苦等了二十多年的爱人,竟然在这些年里,受了这么多的苦。
十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微信上给林夕发信息,我尽可能地逗她开心,每天给说笑话,向她问早安,给她道晚安,我只想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孤单的,与她隔岸相对的那座城市里,一直有一个人,牵挂着她,关心着她。
我知道林夕很忙,所以每个星期,我把接两个双胞胎小女孩的事情包揽了过来。我每个星期六的晚上按时去私立学校接她们回来,然后星期天早上从林夕的家带她们出去玩,我不想她们再面对那个神经病母亲。我希望她们能有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做一个身心健康的人。
很多时候我们对未来总是有一个很美好的蓝图,幻想着现实可以按我们的意愿一步步前行,慢慢让自己美好的愿望一一成为现实。只是我们低估了现实的残酷,也低估了命运的无情。人长长的一生中,总有太多的始料不及,然后把很多美好,击个粉碎。
那天,我如常在早上给林夕发了一条问候的信息,她回了我一个笑脸。
中午的时候,我给她发了个问候,吃饭了吗?
她一直没回我。因为忙,那天我也没在意。
一直到晚上下班了,我才如常点开手机的微信,却发现我那句“吃饭了吗”还一直停留在那里,林夕并没有回复。平日里她总是会半个小时左右给我回复,就算没空,她至少也会在午睡前回我一个微笑的表情,绝对不会让我的问话空在那里。看来今天的她忙得有些过分了。看看时间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我忍不住拔通了她的电话,连打了好几次,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这个时候夜幕开始降临,一些秋天的寒意从窗口传了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开车往家里赶,车子开到半路,我突然改变了主意,调头向B区驶了过去。
驶到林夕单位的时候,银行早已是铁闸把门,人去楼空。信贷部那边的办公室倒是灯火通明,里面却空无一人。
我再次拔打了林夕的电话,却是提示已关机。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了上来,我有点心神不宁。转身坐回车子,我飞速向林夕的家赶了过去。
林夕的家里亮着灯光,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想来她应该是已经回到家里了,手机没电了,所以打不通。
我走过去按响了门玲,电动大门被人遥控着开了,我把车驶了进去。却没有看到林夕的那台白色宝来。
奇怪,难道林夕今天没有开车回来?我有些疑惑。
走进客厅,我迎面看到林夕的表姐,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她双手摇着轮椅,慢慢向我驶来,脸上挂着很开心的笑容。
您好表姐,我很尊敬地向她问了一声好,请问,林夕在吗?
林夕?你今天没见到她吗?
没有啊,一直打她电话没人听,最后还关机了,她还没回来吗?
她……表姐的脸上突然挂满了笑容,这笑容在灯光下却显得有些怪异。林夕,她不会回来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什么?我差点没跳起来,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你今天没去林夕单位吗?林夕死了,今天刚刚死的,猝死!就死在她办公室里,你想见她,去市人民医院的太平间里吧。她们单位后天中午打算给她开追悼会呢,或者你明天中午去见她也可以。见她最后一面……
这个女人最后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脑子里只有一连串的几个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十一
林夕最终还是走了。我这辈子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吃饭了吗?……
林夕的单位给她办了一个很隆重的追悼会,会上,她的表姐面无表情地接受着来宾的安慰,倒是那两个双胞胎小女孩哭得一塌糊涂。
追悼会上,我看到了林夕的亲人,头发早已花白的老母亲,还有她两个亲姐姐和一个亲弟弟。
我请了三天的病假,在家里晕睡了三天。这三天里,我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妻子很担心我,在我床前忙来忙去,嘘寒问暖。我只是一言不发。我无法相信林夕会在一个瞬间就离开了我,我可是苦苦寻了她二十二年的啊!上天为什么可以给我开这样的一个玩笑!
三天后,我恢复了正常。因为我突然记起林夕常说的一句话:生命中不管发生什么事,生活都得继续,地球不会因为少了哪个人,就不再转动,所以,离去,不应该成为悲伤消沉的理由。我们活着,不仅仅是为自己,更多的,是为家人,为自己在意的人!
我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再没过林夕所在的B区,那座她工作与生活的小城,怕自己睹物思人。
那天在追悼会上看到了林夕的亲人,我知道她的表姐和那对双胞胎定会得到很好的安置,所以我也很心安理得的,不再去林夕的家。
可是我终究还是觉得自己有些东西放不下,于是在一个下午,我把车驶过了对岸,再次来到了林夕的家。
林夕的家大门是关着的,里面早已荒芜!想来她的表姐应是已经搬离此处了。
我有点失望,正准备离开,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我:欧阳先生,进来坐坐吧。
我回过头,却看到林夕的表姐在门前的石阶上,她用遥控打开了铁闸门。
我走了进去。
院子里应该是很久没人打理了,曾经开得很鲜艳的夕颜,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一种叫做篱头网的藤蔓给霸占了,一朵朵黄色的小花占满了枝头,娇弱的夕颜花完全不是它的对手,在它凌厉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最后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几点紫,挂在栏杆上,迎风而动,楚楚可怜。
这可是林夕最爱的花啊!我心中突然热血沸腾,转身问她的表姐,我能去你的厨房拿把刀吗?
表姐愣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我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厨房,在里面找了一把菜刀,又跑出去,跑到夕颜花的围栏底下,寻到“篱头网”的根部,把它割断,再连根拔起。又大刀阔斧地把身边的杂草全部除去,把上了围栏的篱头网枝条一根根扯了下来,又打来了一桶水,找到夕颜花的头部,很细心地浇了下去。
这一顿劳作让我出了一身的汗。硕果仅存的几朵夕颜花在我的一番劳作下似乎重新被人注入了生机,那几点紫色,在阳光下闪着异样的光彩。
我仿佛听到林夕在说:其实夕颜就是我啊,只有一朝一夕的绽放。
我在突然间,泪如雨下……
十二
在我居住的那座城市,有一条很美丽的河,河的对岸,有一座小城,每当夜慕降临,那座城市便会亮起璀璨的霓虹,五光十色。
我依然习惯每天在江边散步,喜欢依着栏杆,就着朦胧的夜色,隔岸相望。只是,在接下来很长很长的岁月里,我再也没有涉足那座城市,因为,于我而言,那座城市,早已荒芜!
编按若有不当的地方,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呗,呵呵。
佩服,今天俺也发了《软刺》,能跟琉璃一天发文,缘分哈!开心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一份情,在心中恪守,日月更替间,往昔模样尽在脑海浮现,无奈,终归聚散天上人间。
这样的等待,这样的伤感,唯有荒芜的心来祭奠。
一座城,因为有爱的人在,处处流光溢彩。
一座城,若没了爱的人,即使繁华似锦,也荒芜一片。
琉璃姐姐的文章,耐读,耐品,字里行间皆让人为之沉醉。
为你点赞!
一颗历经了二十多年沧桑的爱情种子,萌芽到潜藏再到重新萌发生机,琉璃一一悉数说清其来由去踪,可谓驾轻就熟,将二十多年前恋情的纯洁无暇的,将二十年后真爱的再次爆发之微妙淋漓极致地和盘托出。
开篇的漫不经心与结局的令人扼腕,形成巨大反差震撼着作者,身不由己心疼,泪落,为主人公情感的隐忍、艰辛的人生、不幸的早逝扼腕叹息。
文中道具用得相当精妙——半截蜡烛、三粒感冒通、夕颜花,都为情感的跌宕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数次男女主人公见面那种情感的微妙把握的相当精准,让人觉得作者实在是一个在心理学方面有着深厚造诣的人。
一遍小说,看到最后,让人对文里的主人公心疼,不舍,为其最终的命运不甘,苦痛,泪落,琉璃的煽情功力一如当年,钦佩!
云泥的按语,也彰显了其敏锐的触角、洞悉世事的能力和深厚的文字功底,令俺仰视。
文与按珠联璧合,相得益彰!令人心醉,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