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城】不落的梅花(小说)
“大,大哥,我给你钱,要、要、多少?”本来就结巴的钱向明此时更结巴了。
“我要你们两个滚!”大背头恶狠狠地说。
“滚,快滚!”后面的几个流氓附和着。
美莲当时吓得浑身直哆嗦。吴有志和钱向明见势不妙,已经吓得退到阳阳的身后了。
这时,但见阳阳跨前一步挡在了美莲前面,向几个流氓颤颤地说道:“大哥有话好好说!何必拿刀动枪的,伤和气!”
“哟呵,这里还有一个呢!你也快点给我滚!”大背头一只手梳理他的背头,一只手依旧耍弄他的刀。几个小流氓已经把阳阳和美莲围了起来。
“不,我是不会让你们把她带走的!”阳阳急忙用双手护住美莲,突然鼓起勇气大声说。说这话时,尽管他的腿在不争气地打颤。
“兄弟们,给我打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大背头向他的同伙说道。
此时的阳阳自顾不暇,被几个流氓拳打脚踢,大背头见了,便笑眯眯地收起了刀,一步步向美莲逼近,恰似猫戏老鼠一般,吓得美莲大喊救命。再看吴有志和钱向明,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警察来了,快跑!”流氓里有人喊了一句,几个流氓四散逃窜。
事后才知道,吴有志和钱向明虽然怕死,但幸好他们两个及时报了警。
阳阳英雄救美的事迹,一时在学院里成为美谈,虽然付出了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代价。但经过这件事后,美莲断绝了和别的男孩子来往,跟阳阳成为了一对恋人。
美莲要回青岛了,约阳阳一起去青岛发展,阳阳同意了。梅落和母亲心里不愿意,但也没有坚决反对。因为,成长需要过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个人都有追求人生幸福生活的权利。她们尊重阳阳的选择。
也就在那一年,梅落也随着南下的大军去了深圳。她在那里又开了一家小饭店,为了压缩开支,她打算只请一个厨师,小广告贴出没多久,就来了一个应聘者。
这是一个让梅落意想不到的应聘者,见面的那一刻,她呆若木鸡。
站在梅落面前的应聘者,两手抄在牛仔裤的布袋里,一脸盈盈的笑意。是风!那一刻,一股暖意从梅落的心底里升腾,泪水迷蒙了双眼。
就这样,在风的帮助下,梅落饭店的生意日渐兴隆。
她们正式恋爱了。其实,梅落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只因为父母亲离婚的阴影笼罩着她,让她对份情感望而却步。最终,风用他的真诚和关爱打动了她的芳心。
此后,梅落对风非常依赖。
那年春节,梅落带风回青岛见了母亲和弟弟。因为此前,母亲因为想念儿子,便也跟着阳阳来到了青岛。
弟弟和美莲,在美莲姑姑家的发廊工作。现在的美莲出落得更漂亮了,用那句诗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说起话来,软软的、柔柔的,她和梅落的弟弟很搭配,是众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母亲对梅落的婚事一直催促。风的父母也很着急,风是家里的独生子。风也带梅落见了他的父母,风的父母都是普通的矿工,母亲已经退休了。两位老人很喜欢梅落,对儿子能找到这样聪明能干的好媳妇心满意足。
风的父母不想孩子们在外面奔波,要他们回老家来发展。最主要的是两位老人抱孙心切。但是他们的事业在深圳,那里有他们的理想。风说服了父母,同意他们在深圳买房结婚。
他们回到深圳后不久就买了房子。他们没有用风父母的钱,他们要靠自己打拼,建设属于自己的小家。梅落还打算把弟弟弟媳也带到深圳来,想根据他们的手艺,盘下一家发廊,独立经营。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时,有多少人羡慕梅落的生活,有事业有爱情,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慈祥的母亲。但是这一切,在弟弟的一场病里改变了!
8
叮铃铃,吧台的电话响了。梅落抓起话筒,是母亲打来的。
“梅落,阳阳病了!”母亲带着哭腔说。梅落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对母亲说:“有病看病没关系的。”但是母亲说出来阳阳得的病让梅落震惊:肾坏死!
梅落吓呆了,喃喃地说:“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继而又大声地对母亲说,“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医生搞错了!”
梅落赶紧安排了一下饭店的工作,当晚就登上了开往青岛的列车,她在车上一厢情愿地想,一定是医生搞错了,阳阳怎么会得那种病?她要医生说,是他们诊断错了,阳阳不可能得那种病!
在医院的病房里,梅落看到了弟弟。她不敢相信,几个月前那个阳光帅气的男孩,现在瘦的不成样子。阳阳见到姐姐后,只叫了一声“姐姐”,大大的眼里就淌下了晶莹的泪水。此后,她们一家三口泣不成声。
梅落找到医生,询问阳阳的病情。医生给了她答案,阳阳是贡中毒,破坏了肾粘膜,导致的肾坏死,急需换肾。
医生解释说,有很多染发剂里含有汞的成分,汞就是我们所说的水银,渗透力特别强。阳阳可能长时间接触染发剂导致感染,引起的汞中毒症状。
人的一生很多事,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上帝都会强加给你,比如父亲的无情别离,还有阳阳的突然之间的病倒,一切事情的发生让人措手不及,无法预测也无法抗拒。
现在摆在梅落面前的是寻找肾源和巨额的医疗费。
这时,母亲就用商量的口吻对梅落说:“要不,找找你的爸爸吧,阳阳是他的儿子,他不能不管。”但倔强的梅落断然拒绝说:“我没有那样的父亲,阳阳也没有。”然后就拨通了风的电话,她把阳阳的病情如实说了。电话那头的风,久久没有说话。当时,梅落就感觉有一股凉意渐渐向她袭来,内心顿时充满了不安。
沉默许久的风,在电话那头终于说话了,他说;“你考虑过么?治疗这个病的费用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的经济条件允许么?”
风继续他的话题,寻找肾源和手术费大约二十多万,后期的抗排异药每个月要几千上万块。而且病人不能累着,不能缺营养,必须得到最好的照顾。
梅落很奇怪风怎么知道那么多,那么详细!她怀疑风找过这方面的医生咨询过。当然这只是梅落的猜测而已!只是,他的意思是要放弃给弟弟治疗吗?突然间有一种情绪向梅落袭来,拿不准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怪怪的、空落落的,是从心底里生出来的恐惧不安——
她也许会失去风,失去她的爱情!
梅落在心里问自己,金钱真的大于亲情么?在别人也许是!在梅落不能。不要说他是自己的亲弟弟,就是一个外人,一条鲜活的生命也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己的亲人,血脉相连的亲人。
可是,一想到她就要失去自己的爱情,她的心顿时疼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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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痛苦地思索和权衡后,梅落再次拨通了风的电话,并且语气坚定地对风说:“我一定会倾尽一切给弟弟治病!我打算把房子卖了,把店盘出去!”
风沉默了许久,让梅落给他时间考虑。梅落感觉到了风的退意,她理解他,他没有必要和她一起承担这样的生活打击。这是她一个人的事,就应该她一个人来承担。
她安排好弟弟、母亲,又踏上了回深圳的列车。
风去车站接的她,此刻,他们的相聚有了些许的尴尬。
见面后,他们几乎没有说话,只感觉有一种莫名奇妙的东西,在两个人之间分散开来,也许它该叫隔阂。他们之间从没有过的沉默,使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他们在店里吃的饭,由始至终他们没有说过话。彼此埋头想自己的心事,偶尔的目光碰触,瞬间游离。也许是在探究彼此内心深处的想法。
吃过饭,她们回到了住处,彼此之间还是一直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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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饭店和房子变成风一个人的了。梅落拿走了属于她的那部分。几年的打拼,几年的心血,还有相爱的人即将分离,这一切梅落没有时间去想。她顾不上悲伤她的爱情。因为她没有时间,她必须尽快赶回青岛。
在深圳呆了那么多年,她从没有给自己放过假。逛商场的机会都很少,去商场的话,也是需要什么买完就走。居住几年的城市,最后留给她的还是朦朦胧胧陌生的感觉。
和风的这段感情,梅落没想到是如此的脆弱,两颗曾经火热的心,却经不住突然的挫折、打击。
她不怪风,他有选择他自己生活的权利。不管如何,她会始终如一的祝福他幸福快乐。毕竟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年,他给了她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在临走前的一天,风和落梅一同游历一次深圳,她们一起逛遍了深圳每一处景点。
风拥着她说了许许多多,说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风不想梅落走,不想放弃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说到最后,风还流下了眼泪。但梅落对风说:“我别无选择,我不能放弃相依为命的弟弟,因为我做不到!”
最终,梅落一个人回到了青岛。她凑齐了手术费,下一步就是等待肾源。
一颗心在焦急地等待中经受着煎熬,只有经历的人才能体会到。起初,美莲隔三差五还来医院看望阳阳。每次来,阳阳都主动向对方提出分手。一开始,美莲并未答应,只是哭。渐渐地,美莲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再也不肯露面。
虽然阳阳早已做好了分手的心理准备,但美莲的不告而别,还是让阳阳心里非常难受,情绪一度非常低落。梅落看在眼里,就设法安慰弟弟说:“阳阳,你还有妈妈和姐姐呢,我们会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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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的日子里,梅落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她怕阳阳会突然之间的离开。那种恐惧在她内心深处啃噬着她。她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她必须坚强,必须支撑,她坚信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劝弟弟从他的爱情里走出来,人生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能坚强的活着需要勇气,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人必须要善待生活,尊重生命。
可是,当阳阳后来知道姐姐为了他,也同样失去爱情时,他曾一度拒绝配合治疗。
但梅落安慰弟弟说:“阳阳,我和风的事跟你没有太多关系,一份经不起考验的感情不要也罢!”但是,说这话的时候,梅落的心里还是莫名的痛了一下。
那一段等待的日子,他们全家人都在煎熬中度过。也许因为梅落的善良和坚持感动了上天。终于,他们找到了合适的肾源,阳阳的手术很成功,梅落悬着的心才放下。
有很多人知道了她们的情况,想捐款帮助她们,梅落都一一谢绝,她觉得自己能承担的事情,不必去麻烦别人。套用中国的老话,自己的梦自己圆,人生的路必须自己走。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接受别人的捐款。
病好后的阳阳变得成熟稳重。两年后,他进了一家货贷公司上班,老板知道阳阳的情况后,很同情他们的遭遇,对阳阳格外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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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落的“阳阳超市”名字叫超市,其实小得可怜,是楼梯角空余的地方改建的,是街道无偿提供给她们的。附近的居民知道她们的情况后,都愿意来梅落的店里买东西,梅落的心里满是感动。
让梅落最开心的是,弟弟的病恢复得很好,在药物的维持下,没有产生抗排异现象。
后来的这些年里,梅落有许多追求者,但是她都一一拒绝了。她内心深处藏着风,那个人,她曾深深地爱过。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她忘不了他。
梅落的故事写到这里,本该结束了。大家知道她现在的生活安稳,都替她高兴,也都在默默的祝福她。但是,人生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会发生。梅落的故事还在继续……
“梅落,梅落,有你的快递!”快递员老张在超市外面大声嚷嚷着。
“来了,张哥!”梅落在超市里答应着。
快递员老张粗眉大眼的,说起话来高声大气。他负责送这片的快递,周边有的客户不在家,他总是把东西放在梅落这里,那些人会自己来取。所以和梅落很熟络。
梅落心里嘀咕着,最近也没网上购物啊,哪里来的快递?梅落走出超市,接过张哥递给的包裹。
“梅落,是东北寄过来的。”大嗓门的张哥又加了一句。
莫非是父亲寄来的,梅落的心紧了一下。因为在老家的亲人只有父亲了。
但是一看包裹上熟悉的字迹,梅落顿时明白是谁了。
包裹很重,梅落回到屋里打开一看,是厚厚的一摞子没有寄出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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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落:一个月过去了,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阳阳的病好了没有?多少次抓起电话又放下,我没有勇气打给你。自从你走后,我的世界没有了色彩,现在我才知道,你原来是我生活的全部。我知道我不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你,让你一个人去承担那么重的担子……
梅落:我们分别半年了,我开始抽烟喝酒了,饭店的生意不是很好。我的心情不好,生意怎么会好呢!我想去青岛找你,可是我没有勇气,我只有在这里默默地流泪……
梅落:年底了,我收拾好东西要回家过年了,我多么希望你在我的身边,和我在一起。我想父母亲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母亲每次打电话都提及你,我一直没有和她老人家说我们分手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我爸妈说!唉!我真是一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
梅落:过年了,家里一点也没有过年的气氛,父母亲都在和我生气,我也在和自己生气。我怎么那么混蛋呢?怎么会放弃一个心里盛满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