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读《管晏列传第二》(作品赏析)
两个著名的齐国贤相,跨越百年而合传,却高下分明,然而高下又并非醉翁之意。
管仲,傲娇之人;晏子,谨严之人。两者在一起,似又分明地对比了!管仲的傲娇体现在他的各种奸猾行为,也表现在他对生活的奢侈追求,也表现在他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最早的霸主,而不遵行“王道”。当然,“王道”与否,是孔子儒家的道德标准,我从其中看到的是境界高远与否。“霸主”倒是符合管仲的心性,大概是他能看到的最高的境界。他懂得“与之为取(给予是为了取得)”的为政之道,顺应百姓需求,表面上做到“与俗同好恶”(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自己追求奢靡)。晏子,即使和自己的车夫相比,也绝不显得“意气扬扬”,而是“志念深矣,常有以自下者“(意为:志向思想都非常深沉,常有甘居人下的态度)。这大概是儒家追求的修身之境——自省、克己、慎独、宽人。管仲其人,经商多分财利,谋事反而更糟,作官被逐,打仗逃跑。鲍叔却不认为他贪、愚、不肖、怯和无耻。反而从囚禁中把他解放出来,并推荐给桓公,使之有机会一展才能。鲍叔牙和管仲,是什么样的朋友?鲍叔牙真能把管仲当作朋友?只是尊其有才罢了吧!鲍叔牙实在是知管仲而善用之。不过,有才倒也确实值得尊重,直到更有才的人鄙其“小器”。
对晏子的传叙,似乎并不在其非凡的外交才干、政绩才能方面着重,而是借助石父和御夫及御妻来表现晏子对人才的礼遇,侧面表现晏子身材矮小(1米4不到)却心胸阔大的形象。晏子贵为国相,却求贤于缧绁之中,在遭到对方的批判时,也并不自矜,而是惶惑地寻求原因,并从谏如流改过自新,真正做到礼贤下士。地位卑贱的车夫,只要知过自改,便荐为大夫(这不知妥否)。看来晏子看人,也是以道德标准为首要的,正如司马迁看晏子。
管晏列传,仍是一篇奇特的人物传记。从名人轶事切入人物记传,对比强烈,侧面表现之笔法纯熟,对主人公的褒贬之意如此鲜明,而在主人公之外似乎对那对立面站着的人也寄予了独特的关照。譬如记管仲时,关照鲍叔牙之贤,记晏子时,用女子细腻的视角来品评人物。这两个人物的存在,一个恰巧衬出了傲娇者之陋,另一个恰巧衬出了矮小者之伟岸,实在是文字的匠心独具之妙处。
司马迁极力赞美晏子:“假令晏子而在,余虽为之执鞭,所忻慕焉。”如此直抒胸臆地表现子长之仰慕,这在《史记》里似乎很是少见!史家言此文中对鲍叔牙和晏子的极力赞美,是因为要表达自己之悲愤——未遇解骖赎罪的知己。此语精湛,是知人之论,也是知文之论!然而子长是自救者,悲愤虽有,却更有强大高远的灵魂,这也应是他惜晏子的一个原因吧!
2016年1月22日星期五